嗬嗬～挑對象竟挑到我頭上來了……
    倚著華麗的香檀木扶手，我隨手摘下發間的碧月簪：“你是要買下我？”
    “不不不！”金主像是要撇清關係似的猛擺頭，呼啦一聲把肩上的包袱卸下來，“我隻是要租用你三年，先看看——這些夠不夠？！”
    我還沒把伸脖子伸過去看，隻聽“嘩啦啦”一片紙聲伴著姐妹們的噴飯聲，許許多多紅紅黑黑白白的銀票，漂亮地在我浮碧樓大堂內的上空旋轉飛舞～
    “這裏有多少？”我指指飄飛的垃圾，把玩著手裏的簪子。
    “五呃——五萬兩！”她尷尬地在堂上瞎跑（貌似是在運用輕功……唉，實在是不堪入目）試圖挽回犯下的罪過……
    “別跑了，待會兒我會叫人掃起來給你。”我同情的。
    她回頭，瞪大眼睛：“你還嫌少？這可是黃金哎！”
    黃金？這個——
    “文歲……”
    女孩馬上製止文歲靠近我：“我加！我可以加！價錢好商量——”可憐兮兮看我。
    “上房備著！加泡菊花茶！”我轉身對文歲吩咐，順手把簪子插了回去～臉上春風撲麵——哈哈哈！剛剛送走五萬兩白銀，現在立即補貼我五萬兩黃金，還可以上提！真是他媽的說得好啊：運氣是狗，趕也趕不走！
    我一邊抽風一邊領著金主往樓上雅座走（其實我壓根不缺錢，但是在現代生活久了，看到錢總忍不住去追逐～這就是所謂的：條件反射）。
    我和金主靠著桌子麵對麵坐下：“你要我陪讀是什麼意思？”
    “仉仂學府……”她把包袱扔在桌子上，興奮不已（正常人看了要害怕的那種興奮），“我央求了爹好久好久才有機會來仉仂學府學習！你知道我家就是龍威鏢局，我爹雖然就我一個女兒，但是管教得很嚴，一點兒也不寵我（喂，講話要憑良心的～再寵就讓你做皇帝了好不好？），家裏沒有伺候我的丫頭，就隻有三個奶媽（光奶媽就三個還不夠嗎？！），可是仉仂學府要求不能帶陪讀的書僮、嬤嬤，我就想，我一個人可能會不太方便（我看你就是懶病發作了），就一路試圖找個年齡相仿的，由我出資帶她一起念書……”
    我插嘴：“就是變相的丫環咯？”
    “也不完全是～”她開心地笑啊笑，“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最合適了！”
    “我看上去很有才華？”
    “不是，”她回頭，因為門開了——文歲端著菊花茶飄進來，她見是送茶的，就又接著道，“你五官端正，既不會蓋過我的風頭，也不會丟了我的顏麵～”
    “你——”五官端正？你很不幸地害我想起那個不長眼的兄弟！我決定劈死你！！！
    “菊菊菊菊——花茶～來了！”文歲柳腰一擰，把茶盤穩穩放到猶在晃顫的桌麵上，“菊花茶美容養顏～”對著那個傻姑講話的嘴臉驟然扭向我，“還去暑消火！”
    我坐下，灌了一口：“你——”我點住被我嚇到的傻姑，“講重點，知道不知道？”
    她直起背脊，哦了聲：“其實我是衝著當朝右丞相——婁振雲的二公子——婁飲來的。”
    “他會來仉仂學府？”我潑她冷水，“他是堂堂丞相公子，即便不讀千尋國排名第一、皇家操辦的等儀塾堂，去官家辦的悟己書院總沒有問題吧？”
    傻姑一秒不歇，梗著脖子亢聲（我吐！這個什麼朝代啊？人人都是這麼糟蹋自己臉皮的嗎？剛剛掛了個漂亮書呆，這回就迎來了個清秀傻姑！一個賠我錢，一個送我錢，真懷疑他們是不是一家子……）：“這個消息可是我二叔送我的十七歲生辰賀禮！鳳凰小榭的消息呢！！”
    自己姐夫（不知各位還記得否，我前麵提過，鳳凰小榭現正由血尤印經營）手下的消息，就算我不帶私人感情進去，那也是非常相信的。誰不知道鳳凰小榭的消息網？那就算是皇帝老子蹲茅廁、挖鼻屎（可以詳盡到時間、地點、環境、原因、背景、結果……等數十種數據——隻要你出得起那個價！）也能查得清清楚楚、手到擒來～
    無話可說：“你來讀書跟他有什麼關係？”不會是保他的鏢吧？
    傻姑紅了臉，全不見剛才的俠女風範：“八年前的中秋，他依爹命來我們鏢局下定單。正巧碰上我和鄰街的毛毛玩得忘了時間，過了門禁才回來。我爹那天好忙，居然把我忘了，局裏的人自然更不用說了。我想試著爬牆進去，就來到我家那片客房的外牆（娘啊～這故事是不是會很長……？），我當時年紀小，武功還不夠精湛（你現在可能還不如當時～），試了好多次都沒成。直到下大雨我還呆在外麵，連飯都沒吃上……但也就因為那場大雨，本來要歸家的婁飲就暫時住進了鏢局裏的客房！“故事終於要進入高潮，我狂喜，她當然是比我還要激動，捧走我喝過的花茶，幹了一口，接道，“他聽見我在外牆的‘小小’（因為她在講述時加了重音，為確保故事的精準性，我私下認為有義務加個引號）動靜，竟躍上了牆頭，一邊對我笑，一邊騎在牆頭不顧被雨水淋濕，俯身來拉我～”她的臉通紅，“就這樣，我跳了好幾次，抓住了他的手——”
    “喂！！”我驚覺，茶水卻還是必不可免的在我的裙擺上，濺了N點……
    傻姑陶醉的揮手動作停在半空：“對不起，我我——”
    “你你——你給我講重點！”我忍了又忍，才沒把桌子拍碎，“限你半炷香時間，全部講清楚，講不清請看這裏，”我指指門，“後會無期！”
    “好好！”她痛苦地放棄了這段故事，“我就是想要你幫我撮合我跟婁飲。因為自從那次之後，我們再沒見過麵，我我——這次進仉仂學府就是那麼多年來，第一次遇見他！哎，不知道該怎麼……（你再吞吞吐吐，我會親自把你扔出去！）就想，你們浮碧樓的姐姐一定很有辦法，特別是對男人……”她顧忌地看向我，我不曉得自己是個什麼表情，隻曉得她慌亂搖著手：“我絕沒有看不起姐姐的意思！”
    “價錢你打算怎麼商量？”我低下頭，檢查了一下凳子，確保沒有被菊花茶荼毒後，就坐了回去。
    她吐口氣，展開笑顏（傻笑ing——我再次扼腕：糟蹋啊糟蹋）：“仉仂學府一般是入讀三年，期間費用一切算我的，每個月初你都可以來找我支帳。要是不夠隨時問我要，少補多不退～怎麼樣？”
    “那麼五萬兩黃金呢？”
    “定金而已。”
    “哦～”我支首沉吟（抓緊時間一陣心算）：“除了你說的這些，我每年要三萬兩黃金的續約費用。再者，你要是不到三年期滿就跑路的話，我的錢還是要照給。三年內，我所花費的一切金錢，不管是不是私人用途，你都要全權承擔。你能接受嗎？”
    傻姑考慮似的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點了頭——有句話怎麼說的？愛情可以讓人變成傻瓜～我懷疑她現在可能真是有點精神問題了……
    But，她家這麼有錢，我也不怕她賴帳～
    “三年裏有休假沒有？”這個是關鍵——沒有的話，給我再多銀票，老娘也不幹！本來就是閑著沒事，又可以賺錢才勉強答應的～嘿嘿！
    “有啊有，”她又高興起來，“國慶假期（這不是我們現代人說得十一國慶，而是指千尋國各種大大小小的節假日）都會給予一定時間自行安排，要是時間夠充裕的話，說不定我還能回趟鏢局呢！”
    我點點頭，對著門口叫道：“來人——筆墨伺候！！”
    文歲不情不願地磨進屋子，手上的宣紙捏得巴爛，都快要破了！
    “您怎麼舍得把爛攤子又交回給我呢？我可是剛清閑了兩個月啊……這個夢也太美太短了點！”
    “乖～”我巧笑，“按我說的寫，我和古小姐要立份字據，”偏頭問傻姑，“沒意見吧？這可不是為了我自己，有了這個字據，我們的約定就有了保障。”
    “是的……”傻姑忙點頭，開心的笑，好像已經和那個姓婁的成親了一般～
    我拍下腦門，真是，跟這麼傻的人呆久了自己也遲鈍了！
    “我要補充，”我對傻姑豎起食指，搖一搖“我隻是負責幫你和婁飲培養感情，我可不負責你的飲食起居。”
    “當然！你就以我表姐的身份陪我一起入讀仉仂學府就好！”
    我想了想又道：“最後，我不能保證是否能成功給你釣上那個姓婁的凱子，因為我活這麼大，戀愛經驗還暫時為零……”
    毫不意外，我聽見了某妮子的癡笑（說恥笑可能更恰當……）。
    我威脅地看過去：“文歲，嚴肅點！我要念了——你可給我寫清楚了！”
    一炷香後——
    我和傻姑各自化了押。
    嘿嘿！錢到手了～！管它什麼狗屁東西，我玩了高興便接著玩，玩得不高興就走人～逍遙任我無言。
    “那我們趕快走吧！申初就開始報名了——我們得趕早。”收下字據，傻姑一把拉住我就往門外跑。
    “等一下！我要和樓裏的姐妹道別啊～”我使巧勁甩開她，“我還得向樓主道別呢，是不？”
    我指指一邊拉長著臉的文歲。
    傻姑真傻，也不覺我撒了個這麼明顯的謊（哪有樓主會對手下人唯命是從的？），還驚奇了一番：“哇！她就是傳說中浮碧樓新任的樓主啊？”
    “我們樓主叫文歲，溫文的文，歲歲平安的歲～”我背過身趁機偷笑——這下賺了，為確保自身安全，身為樓主的我，雖然住在浮碧樓，可是鮮少有人（那個蒼爺雖說不學無術，但“東西”還是很藏得住的，不然早不能在這江湖上混了～江湖有時候很現實、也很殘酷——就像有些事情打死了也不能吐露半句，否則便是生不如死）見過我的真麵目，也沒人知道我的姓名，隻曉得是個女的～而文歲向來也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這次拿她開涮，倒真是便宜了我。
    “樓——主我這回是真的舍不得你啊～醉醉！”文歲強撐著笑，十指絞得指尖泛白。
    我忽然滅了笑意，心頭一窒，轉身推著傻姑往外走：“你快去準備～我很快就來。”
    “我住東街角豆腐西施對麵的芙蕖客棧！”一口氣說完，她終於被我趕下了樓。
    轉身，關門。
    我和文歲久久不說話。
    “這事不要和其他姐妹們透露太多……”我閉上眼睛。
    文歲收拾著筆墨，不言不語。
    “我知道，說你是樓主，就是把麻煩推給了你。”
    不聲不響。
    “文歲，我相信你。也請你不要怪我……”睜開眼，是文歲氣鼓鼓的臉蛋，“噗哧——”我失態地彎腰大笑，“親愛的～浮碧樓就交給你了！”
    “吃老娘一掌——”她推開擋在身前的桌子，真的不留情地撲過來，我險險躲過，掌風卻還是刮得我臉頰生疼。
    “哼。”她對我翻白眼。
    “哈哈～”我難得真心的笑開顏，“真的，文歲，你是個好女人。”
    “少來，你是在諷刺我不是你這樣的純潔少女嗎？別叫我女人！”她哐地踹開門，我以為她又要發難，忙閃得老遠，卻見她飛奔下樓，“嗚嗚嗚……樓主欺負人，看見人家古姑娘又漂亮又有錢就決定跟著人家跑了！嗚嗚！也不告訴我是去哪？又何時回來？嗚嗚……”
    我攀著門板，大笑：“文歲，我愛你！”
    本該在我床角的拖鞋從樓下迎麵向我飛了過來——
    “嗚嗚，我恨你！”
    “臭丫頭！！”我翻身躍下樓，追著她往後院跑……
    後院，落子軒窗口大開——
    窗內窗外，兩個人。
    “拜托你了。”我鄭重的，鄭重得自己都有點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
    這個世界，雖然奔放自由，但相對的，危險無處不在，毒蛇猛獸說來即來。即使是我，絕好的武功，過硬的家世，夠狠的後台……也不得不對這個時代唏噓不已～
    “今晚我會回來一次～”吩咐一聲，我幾乎用了十成功力，兩步跳出了後院高牆。
    “嗯——！”我大大呼吸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隻覺精神抖擻得可以打趴十頭情流醉！
    路人看見我詭異的笑容就加快腳步，我不理會，隻是仰天長笑：“哈哈哈嗬嗬嗬。”
    自由——我來了！
    說起來我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先逛洛泠城再去芙蕖客棧找傻姑呢？！這完完全全是一個錯誤啊！！
    我也簡直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高高掛在正南城牆的東東，造成了如此大的轟動效應……
    人來人往，都在往那裏趕——
    裏三層、外三層包裹得密不透風！
    我不怎麼好意思地跟著人群一齊抬起了脖子：真的是照著我的話做了……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頭發澆了墨汁不算，似乎還加了很不錯的漿糊，臉被蹩腳的大紅胭脂塗滿，身體也被做了手腳，看起來姹紫嫣紅得很有點倒胃口。現在哪怕我出錢找個人來擔保，說他其實是個是美男，估計都不會有人好意思接我的錢，睜眼說這瞎話。
    “你們看啊～這是個男人吧？”
    “廢話……這不是什麼都沒穿呢嗎？”
    “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官老爺……真他媽的，做官的氣煞人！”
    “八成是何琨（本城父母官）幹得好事！狗東西……做這麼下流的事。”
    “哈哈哈……好好笑！我去請畫師把這個人的窘相畫出來～”
    “你畫這個幹嘛啊？”
    “勒索唄～”這人的言語頗有些淫穢的感覺，我忍不住回頭瞄了一眼，卻被另一個衝將過來的身影吸引。
    “喂——你……”話還沒開頭，那人已經飛快地“路過”了我，口裏還喊著：“讓開讓開！就會呆在一旁指手畫腳，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把要說的話的給憋了回去。
    可是，當我看見被割斷繩索的書呆軟軟倒入傻姑的懷裏，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哎哎，別走呀，你救他幹什麼？小姑娘，你就不怕惹官老爺生氣？”一些流裏流氣的家夥圍攏過來。
    看了眼不成人形的書呆，我稍微有點愧疚感，便順勢從傻姑手裏接過了他。
    “快帶他走，我斷後！”傻姑的經典獨白……
    要是我嘴裏有口飯，怎麼樣也要噴出來啊啊啊！！！
    拜托，你是不是把自己假想成某劫富濟貧的傳世女俠啊？！清醒一點好不好？說起來，這個書呆的仇家是我才對呢。你還要我帶他走？！哈哈哈——嗚～至於我這個真的帶著他乖乖走的仇家，也算是天下一傻了……
    我沒其他地方可以“走”，隻好找了傻姑（嗯，好歹人家小姑娘也很有點英雄氣概，頗有義氣，我以後就勉為其難叫她初素吧～）住的客棧。
    一進門，就被一個白嫩嫩（雖然白，但是其貌不揚——見過白豬吧？一樣的性質）的小二攔住：“客官，看你手裏的……不太好啊～”
    我甩也不甩他，徑直往櫃台方向走：掌櫃正努力撥弄著算盤。
    “古初素的房間在哪？”我問。
    掌櫃又撥了一會兒，抬起頭準備回答我時：“嚇！這是什麼東西？！”
    “……人。”我情不自禁看了眼書呆。
    “什麼人？！”掌櫃臉色不太好。
    “活人……”
    “還活著？！”掌櫃捂住鼻子，揮袖，“出去出去！”
    “我再問一遍——古初素的房間在哪。”手搭上了櫃台桌麵……
    “沒有沒有！別妨礙我們客棧做生……”
    算盤四分五裂，珠子散落一地。
    當然沒人會傻到以為是算盤自己長腳往櫃台下跳——雖然它每日都要受這個清清瘦、好似營養嚴重不良的老男人的淩辱……
    “阿牛！”類似狼嚎一般，掌櫃對著白嫩嫩的小二發出SOS訊息……
    “這、這邊請！”小二立即哭著臉向我蹭過來，“古姑娘住小店三樓：天字五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