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叫來一名太監：“小金子，現在什麼時候了？”
    名叫小金子的太監貓著腰上前，聲音略為沙啞地回道：“回皇上話，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到用餐時間了。”
    “噢。。。時間過得未免太快了些。。。”蒼天意猶未盡，笑著望著玄絕世，“玄世子先在在西廂房歇息片刻，一會兒我再來相邀共進午餐，聊表心意。”
    玄絕世避開那雙讓人毛骨悚然的笑眼，應道：“皇上想的周到，我便厚顏叨擾了。”不出所料，蒼天怎會這麼簡單放自己回去，隻怕不單是吃喝玩樂，應該還有後戲。。。
    “小金子，領幾位去西廂房。林妃、蓮妃也下去歇息吧。”
    “是，毓林告退。”
    “是，水蓮告退。”
    兩道倩麗身影飄然而去，玄絕世三人跟隨小金子步向西廂房。
    蒼天獨坐獨飲，品著潽洱茶，悠然觀賞起滿園的血色薔薇來。
    秋風絲絲襲來，隻有那滿眼的血色微微晃動，一幅絕美的畫麵。
    一道紫色的窈窕身影掠過花叢，悄然靠近了紅衣男子：“主子，事情辦妥了，。”
    “好。”蒼天抬頭，劍眉一揚，淡淡問道，“如煙，你可曾覺得委屈？”
    那紫色身影不是煙妃是誰？！
    蕭如煙瞬間錯愕，怎料到主子會有此一問，又恐慌起來：“如煙從不覺得委屈，能夠跟隨主子是暗衛的無尚榮耀。。。主子，是不是如煙做錯了什麼。。。”
    蒼天低笑一聲，回眸間顧盼生輝：“不，如煙，你做的很好。隻是這兩年委屈你入宮為妃、遭人口舌了。”
    “主子，這是如煙應該做的，也是心甘情願做的。。。”蕭如煙躲閃對方的注視，言語間隻覺得胸口被什麼液體溢滿，酸澀的感覺伴著加速的心跳。
    “嗯。。。”蒼天察言觀色，明知對方心意卻不道破，換了話題：“如煙看來，妃嬪之中應該由誰來配合演完這場戲？”
    蕭如煙暗自平撫了情緒，緩緩道：“其她妃嬪毫無威脅影響暫且不論，最具影響力的幾位妃子今日都到了場。情妃乃韓相之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靈秀脫俗，生性淡薄；蓮妃則是沉王爺的掌上明珠，秀外慧中，謙遜溫和，並誕有二皇子永旭，倒是皇後的最佳人選；林妃嬌俏可人，乃護國公之女，看似性情爛漫，實則善妒成性，頗有心計。若是讓如煙來選，那就是薑毓林。”說完，望向沉默不語的主子。
    “說對了一半，但並不是林妃。”蒼天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接著道：“你很聰明，不過還欠缺了些許。情妃的確生性淡薄，卻仍然免不了被俗事所擾。日前我命福總管放出風聲，讓她們知道我正考慮立後之事，如此，這些妃嬪身後的家族勢力便給她們施加了巨大的壓力。後位爭奪，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成王敗寇，在這裏也是一樣。平素隱藏得再深，一到關鍵時刻就會暴露無遺。情妃失了往常的冷靜，向來清高的她也被迫卷入後位之戰，掙紮於厭惡和不得不為，使韓墨情心情焦躁，竟愚蠢到刻意亂彈一氣使你出醜，以此打擊對手。”
    蕭如煙皺了皺眉：“後宮之中，如煙最為欣賞的便是情妃，隻是現在也。。。”
    “權力的誘惑實在太大，人人都有一種渴望，渴望看到同樣的生命臣服於自己腳下，隻是渴望的程度不同罷了。林妃平日善於做戲，卻依舊晚節不保，急功近利地想絆倒她人，刻意提醒我煙妃出生低賤，沒有資格競爭後位。。。至於蓮妃。。。”
    蕭如煙深表讚同，卻見主子突然停頓了下來：“主子，蓮妃怎麼了？”
    蒼天俊朗的臉孔突然狠戾陰沉下來：“蓮妃將會成為這出戲的主角！”
    那紅衣男子周身散發的陰狠之氣使人不寒而栗，寒氣似從腳底竄向身體枝枝節節的每一處，瞬間，蕭如煙不能言語。
    “沉王爺雖在藩地，但聲望極高，掌管蒼國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近來更有招兵買馬囤積糧草的狀況出現，對蒼國極具威脅性。若後位落在蓮妃手裏，蒼國怕是要改朝換代了。更何況，眾人皆亂獨蓮妃不亂，可見她的城府遠在林妃之上，懂得坐山觀虎鬥的道理，看似無意爭奪，實則笑裏藏刀。”蒼天麵部線條早已柔和下來，吩咐道，“如煙，你可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明白。”方要轉身，蕭如煙又止住腳步，“主子，可要支會蕭隱？”
    蒼天站起身，伸出修長指節分明的右手，粗糙的指腹掠過那張美豔的臉龐：“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你哥我自有安排。”
    ========
    小金子將玄絕世三人帶到西廂的客房安頓下之後，諂媚笑道：“世子若有吩咐，可讓兩位來告知奴才，奴才就在最左邊的房間。”說完貓著腰後退，一個踉蹌撞上了立於一邊的蕭隱，不僅伸手扶了一把：“奴才該死，大人原諒。”
    蕭隱一楞，隨即退後一步道：“這些奴才，怎麼這般大意，還不快下去！”
    “是，是。”小金子轉身迅速退了出去。
    玄絕世在紅木雕花圓桌邊坐了下來，提起桌上擺著的酒壺嗅了嗅，隨即往前推了推，道：“皇上雖是好意，可這蒼國名酒‘紅顏’，我這玄國人喝來實在太烈。”玄絕世歎息著搖頭，向蕭隱招手，“這壺‘紅顏’就賜給你罷，想必這酒還是隻有蒼國人能喝。”說完，就斟上了滿滿一杯。
    蕭隱並不好酒，也頗為抗拒‘紅顏’這酒，自是能夠理解玄絕世的苦惱，也不便拒絕，隻好兩眼一閉，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麵色忽紅忽白。
    玄絕世暗自好笑，這表情倒是有幾分像秦飛，隻要一喝酒，連就紅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樣，偏偏還要硬撐。
    “來，多喝點！蒼國果然都是血性男兒！”玄絕世毫不吝嗇誇讚之詞，手卻不曾停下，將桌上剩下的三個酒杯一一斟滿，鳳眼晶亮地注視著飲酒之人。
    蕭隱定定地望著那雙鳳眼，麵似火燒般紅潤起來，一股熱氣上湧。該死，這‘紅顏’又涼又烈、後勁真大！也不知哪兒來的豪氣，舉起酒杯，又是一口悶，連續喝完了三杯。
    見那雙鳳眼微眯，嘴角噙著笑得人又提起酒壺，蕭影連忙擺手：“主子，蕭隱不可貪杯，否則怎能擔起保護主子的任務！主子歇著，我先房了。”黑色身影微微欠身，迅速掩門退出了房間。
    “嗬嗬。。。”玄絕世地笑兩聲，又輕聲道：“祁蓮，這酒如何？”
    祁蓮緊繃著臉上前兩步，用銀製發簪在酒中攪了兩下，又細細聞了一會兒：“沒有下毒，不過下了軟麻散，會使普通人手腳酸麻，用不出力來，而懂武之人服了則會暫時散功渾身虛弱無力。。。主子，酒中下的若是劇毒，你也喝麼？！”最後一句話中竟夾雜著一絲責備一絲驚恐未定。
    玄絕世板下了臉，冷聲道：“你這是譴責我麼。”不慣出於什麼原因，下屬需要對上級絕對信服。
    祁連咬了咬嘴唇，別開臉低頭不語。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蒼天若隻是毒殺這麼簡單，就不必拖到此刻才行動，所以酒中必定不會下致命之毒。以防萬一，我讓蕭隱也喝了‘紅顏’，證明酒中確實無毒。”玄絕世忽然表情嚴肅，慍怒道，“祁蓮！我玄絕世從未把說過的話當做兒戲！在沒有看到計劃成功之前，我決不會這麼窩囊的死在這裏！還是說，你把我的話當作了兒戲？！”
    祁蓮從話一出口就覺後悔，此刻更是慌亂起來、夾雜著些許羞愧：“主子，我。。。祁蓮該死。。。”怎麼回事，方才一時心急口不擇言，竟忘了這是他和尚青紅都認定的主子，獨一無二的絕世之人！
    “切勿放鬆警惕！軟麻散這麼不痛不癢的不像蒼天的風格，我總有預感事情還沒結束。”玄絕世鳳眼清亮透徹，瞥向一旁略失冷靜的人，一手探進衣襟內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一個極小極輕薄的布包遞給祁蓮，淡淡道，“這個是青紅讓我交給你的。”
    祁連怔了怔，伸手僵硬地接過布包，將兩層布打開：“這。。。這是。。。”
    極細的金屬絲橫截麵呈現梭形，兩側極鋒利，卻異常柔韌，三尺長的金屬絲被盤了好幾圈，兩端用紅色綢帶纏繞彎成環狀看似手柄。
    正是尚青紅貼身攜帶用來防身的線刀！
    祁蓮右手顫抖地扶上紅色的手柄，他清楚的記得，線刀的手柄從未纏過任何東西。。。
    玄絕世走上前，揮手往祁蓮腦袋上就是一個爆栗，冷冷道；“給我清醒些，畢竟現在隻有你一個沒有碰過‘紅顏’。等回了驛館，還是讓青紅去弄些桂花釀來，比這酒不知好喝多少。”
    “主子的吩咐，當然沒問題！”祁蓮將布包輕柔地塞進自己衣襟，換上信心滿滿的表情，雙眸中盡是狡黠的光芒，“剛才忘了告訴主子，那個小金子不是太監。”
    “哦？”
    “小金子聲線沙啞不似普通太監，更重要的是太監施以宮刑之後，會導致體內陰陽失衡，男子應有體征都會漸漸退去。而這個小金子，連脖頸處都有青色胡楂，卻是陽盛的表現。”祁蓮自幼習醫，自是看的分明。
    “我知道了。”玄絕世回憶起小金子撞向蕭隱的那個片斷，腦海中如影片重播一般一次次回放。。。
    ========
    蕭隱回到自己房中，鬆了口氣，出了那間房，身體的燥熱也消散了不少。
    定下了心神，從衣袖中摸出個紙團展開，上麵是熟悉的字跡：設法讓那隨從離開半個時辰。
    蕭隱點了油燈，將紙張燃燒殆盡，隻剩一地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