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二人立於石桌兩米開外的地方，靜默不語。
    玄絕世鎮定自若，獨自品著酒。說實話，這名叫“紅顏”的酒，酒香過於濃鬱，但入口辛辣微苦，下咽如一道寒流注入，回味又似烈火烤炙，並非玄絕世所愛。若說偏愛何種酒，還要數六年成的幹邑和紅酒。如今，哪怕隻是聞一聞，也是一種奢望。
    刻意垂下眼眸，避開周圍大量的目光，裝作一無所知。對麵或端莊嫻靜或嬌俏妖魅的就是蒼天的妃嬪，的確各個沉魚之容落雁之貌。。。。。。隻是。。。這些三宮六院怎會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雖隻是遊園賞玩，但一方是蒼國皇帝，另一方是玄國世子，牽涉的是國與國之間的邦交，但後宮不得幹政，莫非，這句話在這個世界不適用？或者，是自己想的太多，已經草木皆兵？
    “玄世子，覺得‘紅顏’如何？”蒼天杯中雖斟了酒，卻一口未飲，幽深的眼眸注視著品酒之人。
    “嗬嗬，我對酒沒什麼研究，這‘紅顏’可給我糟蹋了。”玄絕世將酒杯輕輕擱在桌上，抱歉一笑。
    “要是連這麼些酒都舍不得，我蒼天豈不是太吝嗇了？玄世子想到什麼隻管說，何須客氣。”
    玄絕世心思白轉千折，對“紅顏”實在沒有溢美之詞，難道要說：這種酒怎麼有臉拿出來，隻有名字還像樣些。。。。。嗯。。。。名字！哈哈哈哈，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紅顏常指女人，用女人來形容酒，也用酒來形容女人。而此酒下肚冷熱相交，豈不是暗指麵對女人便如同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隻是覺得著名字有些意境，不知道是何人所取？”玄絕世把玩著手中的空酒杯。
    蒼天雙眸忽地一亮，又恢複了淡然：“這倒是不清楚，要不我讓人打聽一下？”
    “我隻是覺得名字取得妙，隨口問問罷了，不必深究。”
    “唉呀，皇上隻顧著陪玄世子，可把我們姐妹幾個給冷落了。”說話的是個紫色羅裙的美豔女子，一顰一笑間盡顯風情。說著便將紅酥手撫上紅衣男子的肩頭。
    蒼天哈哈一笑道：“煙妃這是吃醋了麼？真是稀奇事啊！”大手將那隻柔弱無骨的白嫩玉手拉下肩頭，握在自己掌中。
    玄絕世暗笑：你蒼天原來也是個縱橫聲色的調情高手啊！當著眾人的麵公然與煙妃你濃我濃，毫不顧忌其她妃嬪有何感想，莫非有完全掌控的把握？
    那風情萬種的煙妃竟也雙頰緋紅，眉目含情嬌嗔道：“皇上你又取笑我。。。毓林妹妹，快幫幫我呀！”
    眉眼巧笑倩兮，麵似桃花的粉衣女子道：“皇上，你可別再打趣煙姐姐了，乘著玄世子也在這兒，何不讓煙姐姐為大家舞一曲，好叫我們飽飽宮廷第一舞姬的眼福啊！”笑容可掬的笑臉沁人心脾。
    煙妃的臉色瞬間有些凝重，下一秒又揚起美豔的臉龐，向林妃靠近了些許，笑得溫柔：“那毓琳妹妹可要看仔細啊，這舞常人學不來呢，今兒個如煙就破例為你舞一曲。”說完眼角竟揚起一絲輕蔑，轉身麵向蒼天和玄絕世，伏身道，“皇上、世子，如煙獻醜了。”
    蒼天微微笑道：“那有勞煙妃了。”蕭如煙的性子他最是清楚，當下也不便攔著。
    玄絕世見有戲可看，便起了攪局之心，讚歎道：“蒼國果然人才輩出，皇上的妃子更是才貌雙絕。想必另幾位也一定非同凡響。。。若是能夠有佳人撫琴，那就更相得益彰了！”說完，眼角的餘光匆匆掃視周圍幾名女子。
    蒼天瞥了玄絕世一眼，似笑非笑地摸不清想法，靜默不語。
    樣貌雋秀清靈的女子站起身來，淺淺笑道：“既然客人有此雅興，那墨情便恭敬不如從命。皇上你看可好？”
    蒼天頷首道：“情妃，就按你的意思吧。”
    月色羅裙飄然而下，似天仙下凡，利索地命人搬來了一架古琴，照外形看來應是古箏。
    “雲霓？！情妃竟搬出了雲霓。。。”麵色溫潤如玉，柳眉杏眼、唇紅齒白的女子喃喃自語。隻不過片刻，便轉過頭來麵向玄絕世，輕柔笑道：“玄世子也許聽聞過，十年前琴聖姬晚南因摯友去世而棄琴歸隱，當年姬晚南用的那架琴就是‘雲霓’。。。想不到這架琴竟輾轉到了情妃手中。”
    “哦。。。那就更值得期待了。”這個故事玄絕世自然沒有聽聞，當下也不能問身後的祁蓮。不過，這倒是同“俞伯牙摔琴謝知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談話間，那邊已有琴聲流瀉而出，婀娜身姿起舞。
    修長瑩白的指尖在琴弦間輕櫳慢撚，琴聲輕柔而空靈，仿佛極樂世界傳來洗滌人心的仙樂。而美豔舞姬早已解下外袍，此刻化身淩波仙子，一舉手一投足輕盈柔美，裙擺袖間輕紗飄舞，美輪美奐。
    林妃輕哼一聲，聲音低不可聞，隨即又笑魘如花：“蓮姐姐，你看煙妃情妃都去了，你怎能不去？況且蓮姐姐的簫吹得極好，盡得沉王爺的真傳，聽不到豈不可惜！”
    蓮妃淡淡一笑：“毓林妹妹過獎了，姐姐我隻是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還是不要拿出來獻醜的好。”
    “蓮姐姐自謙了。”林妃客套的說著，就將注意力放到了起舞撫琴之人身上。
    蒼天飲了口茶水，視線不著痕跡掃過每一個人。
    轉眼間，琴聲漸漸加速，略顯急促。煙妃的舞步便跟著急切起來，卻毫不影響舞姿。
    “情妃這是怎麼了。。。此曲意境清靈悠遠，怎會給人以迫切的感覺。。。”蓮妃柳眉微皺，輕聲道。
    “情妃琴技向來一流，怎會。。。”林妃附和道。
    蒼天點頭：“這段不應變速，否則就失了意境。”轉身笑問，“玄世子認為如何？”
    “的確，情妃似是內心正在掙紮，撥動琴弦間動作不自覺地有些慌亂。。。”玄絕世自顧自淡淡回道，卻不知聞言之人的深邃眼眸正緊盯著自己。
    琴聲越撫越快，甚至有些雜亂，情妃清秀光潔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煙妃的舞姿因琴聲過快已有變形，胸口的劇烈起伏昭示著體力將達極限，而堅定的眼神依舊不屈不撓。
    “嘣~~~~~”霎那間，琴弦應聲而斷，周圍一下安靜下來，隻剩弦斷後若有若無的回聲。一道鮮紅到刺目的鮮血從情妃白皙的右手食指指尖滲了出來。煙妃終於停下了舞步，壓下胸口劇烈的起伏，強迫自己站穩。
    “讓皇上世子掃興了，墨情身感不適，怕是無力奉陪了。。。”情妃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這。。。”蒼天詢問的目光望向玄絕世。
    “皇上，兩位妃子身子嬌貴，還是讓他們歇息去吧。。。舞蹈隨時可以看。”玄絕世回道。
    “那好，煙妃、情妃，你二人先去西廂房休息吧。”蒼天右手一揮，兩名婢女半扶著情妃煙妃，退了下去。
    “哎，最後竟是掃了雅興。。。來，林妃，你代妃嬪們敬世子一杯算是賠罪。”蒼天邊說邊在杯中斟上了“紅顏”，遞給林妃。
    林妃麵露難色，嬌嗔道：“皇上，你真壞，明知毓林不喝酒的。。。”
    蓮妃伸手接過酒杯，嗬嗬笑道：“還是讓我代毓林妹妹喝酒賠罪吧。”一口飲盡杯中酒道：“世子可要玩的盡興，別計較兩位妹妹的失態。”
    玄絕世點頭：“我怎會計較這些。”對方已經飲了，自己哪能不喝？端起一旁斟滿的酒杯，閉眼一口飲盡。
    蒼天眯起危險的眼眸，性感的唇線微微上揚：這回你該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