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斐亭風流(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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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斐亭風流(下)
    斐亭內一派繁忙,逢甲、倩雲、鳴鶴、汪春源、黃宗鼎等眾人正在忙碌著。鳴鶴邊抄寫紙牌邊說:“逢甲,徐驤兄還在火頭上,你應該親自去請他。”逢甲一臉愁容,歎息著:“我已請過徐大哥了,隻是……唉!”倩雲翹起小嘴:“哥哥要是不來,我就不認他這個哥哥了。”逢甲一愣,急忙勸慰:“雲妹,別這樣。”
    筱雲山莊內宅。徐驤站在窗前,凝視遠方,心潮起伏,耳邊響起逢甲的聲音:“徐大哥,你我親如手足,我一直把你當作親哥哥。逢甲自幼家道敗落,父親又不幸早亡。十年來,不是大哥嗬護,逢甲哪有今日?大哥,你還不了解小弟我嗎?……”
    正在此時,碧怡緩步走來,站在徐驤身後。
    “雲賢,逢甲和倩雲小妹今日都去設壇擺擂,你怎麼不去?是不是——”徐驤聽到妻子的喚聲一驚,轉過頭吱唔著:“我……”碧怡微笑著說:“一年一度的賽詩大會,這是全台商界的盛會,你身為商會會長,怎可掃了大家的興?況且,這次是逢甲小弟設壇打擂,你應該去助擂才是。你不去,沒看這幾天小妹不高興了嗎?”
    看徐驤沉思不語,碧怡慢步走到他身邊,接著勸解:“再說,逢甲天資聰明,為人正直,和你是金蘭摯友,他又深愛著小妹。我想,逢甲做事,決不會有錯。雲賢,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呐。”
    碧怡說完,用期待的眼光望著徐驤。這陣和風細雨融化了徐驤心中的塊壘,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碧怡,恰好和妻子的目光相對。徐驤有些不好意思:“碧怡,你說得對,我這就去。”
    丘逢甲等眾人仍在忙碌著。突然,逢甲臉朝向月亮門外,露出驚喜,臉頰激動得發紅,情不自禁地大叫:“徐大哥!”他一邊喊,一邊跑上去迎接。眾人一怔,隨即都高興地迎了上去,齊聲喊:“徐大哥!”
    徐驤從月亮門走進來,眾人圍著他興高采烈。倩雲眉開眼笑拉起兄長的手:“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眾人全笑了,倩雲更是笑靨如花。徐驤顯得很不好意思,笑望著逢甲說:“擂主請安排,我幹什麼?”逢甲振奮地說:“大哥是商會會長,主持今日賽詩大會,責無旁貸。”
    鮮花明麗,草木蔥翠,花園內一時充滿了熱烈的氣氛。
    穿著五色綢緞的紳商、墨客絡繹不絕,從四麵八方彙集到學政府門前,錦轎華帷,組成一道眩目的風景。眾人紛紛下轎,朝學政府花園走去。人流中可以看到鄭萬鵬、洪力川、羅又侖等熟悉的麵孔。眾人有的神情傲慢,有的嘖嘖不平。參加詩會的眾人從月亮門魚貫而入。忽然,喧鬧聲驟然停止,仿佛樹枝上的鳥雀一齊飛走了。眾人被眼前的情景弄怔了,不由得駐足觀望。有的人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就呆呆地定住了。
    原來,丘逢甲、陳鳴鶴、汪春源、黃宗鼎等斐亭詩社社友衣冠整潔,順次排開,以逢甲為首,恭恭敬敬地向眾人深深施禮。
    園內斐亭下,正中擺著一張烏木雕花長條桌案,上設文房四寶、韻牌匣子和一個半人高的木架。徐驤笑容滿麵地站在桌後。桌案下,二龍出水式擺開兩排整齊的紅漆矮木桌,上麵放有筆墨紙張、五色茶點和時鮮果盤,滿目琳琅。倩雲正忙碌著往紅木桌上擺放一瓶瓶鮮花,人花相映,顯得更加鮮豔。最使紳商們注目的是,每張桌子上都立著工楷的紅紙名帖:萬勝園、同慶堂、誌成商行、水源茶莊……曆曆在目。
    斐亭下還設有一桌案,上麵蓋著一塊精致的紅綢罩,透著神秘。陽光照射紅綢罩,現出瑰奇的光斑。眾位紳商、墨客都不約而同,向罩有紅綢的桌案投去驚異的目光。
    丘逢甲雙手抱拳,走上前拱手搭話:“斐亭詩社後學末進恭迎全台商家學士!晚生不才,得罪眾位前輩了!”羅又侖看了一眼逢甲,不解地問:“丘才子以詩擺擂,戰表已撒遍全台。今日相見,為何又前倨後恭呢?”話音未落,洪力川根本不看逢甲,粗聲大氣地說:“不必客套,我們是來赴約打擂的,賽罷再看高低吧!”
    “二位前輩誤會了。”逢甲趕忙深施一禮,“不出狂言,無從請貴客;不施誠意,無以結同心。逢甲與斐亭同仁是為了以詩會友,共結詩緣,才故布疑陣。”眾人聽後,相互不解地看看。
    此時,中年詩客倨傲地說:“丘才子不是說,倘若無力參賽,斐亭詩社即恭居詩壇盟主嗎?我們哪敢不來呀?大家是來欣賞斐亭舉子的文采風流哇,嗯?”眾人七嘴八舌地附合著:“是啊,是啊,我們來領略一下東寧才子的風采。”丘逢甲凝神說:“所謂‘東寧’,是為東南海疆寧靜。沒有這東海仙洲,那有我丘逢甲呢?眾位,請!”
    “請”字剛出口,月亮門外忽然傳來刺耳的喧鬧聲。眾人駐足,循聲觀望。隻見月亮門外走進一隊人,個個身穿重孝,前麵的人打著白幡,後麵的幾個人敲著哭喪棒,奏著哀樂,一路吹吹打打,異常喧鬧地撞了進來。為首的正是胖少爺。眾人驚呆了,不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逢甲看到領頭的胖少爺,已猜出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他雙目如電,怒視著來人。鳴鶴等人也停下來,密切關注即將發生的意外。
    胖少爺傲慢地走向丘逢甲,搖頭晃腦地逼問:“丘逢甲,我來問你:正月十五賽詩會,你以什麼名目設壇?”逢甲朗聲說:“我以斐亭詩社的名義設壇,請全台詩友前來參賽。”“正月十五全台賽詩,曆來由各商號設壇打擂。你以斐亭詩社設壇,算什麼規矩?”胖少爺大吼道,“我們不服!”隨胖少爺來的打手連忙迎合:“對,我們不服!”丘逢甲傲然道:“設壇賽詩,從無定法。你也可以設壇,也可以打擂,何言規矩二字?”“打擂?”胖少爺冷笑著,“本少爺不陪!我今天要打爛你的詩會!”
    羅又侖大聲製止:“這是台灣詩友們的盛會,胡少爺不得無理。”洪力川憤然說道:“正月十五元宵佳節,你們披麻帶孝,這成何體統?”胖少爺雙手插腰,胡攪蠻纏地說:“本少爺我就是給你們送喪來了!”他轉臉對打手們說:“打!”眾打手揮拳伸臂,就要行凶,還有人吹起了哭喪調。洪力川氣憤已極:“你們——?”
    正在此時,月亮門外傳來一聲喝問:“何人在此喧嘩?”隨著喊聲,唐景崧手搖折扇,瀟灑地走來。吵鬧聲戛然而止。眾人趕忙行禮:“給學政大人請安!”
    唐景崧轉過月亮門,幾步走到胖少爺麵前,一麵上下打量,一麵凝神回憶:“你是――潘守備的外甥吧?少爺為何如此打扮?請入座,待本學政考考你的詩文,看十年來是否有些長勁?”胖少爺見唐景崧出現,知道鬥不過,沒趣地一招手:“走!”穿孝人垂頭喪氣,紛紛退去。眾人舒懷大笑。
    “諸位請坐,不必客氣。”唐景崧走到斐亭前,微微一笑,“今日開社,是誰擺的龍門陣呐?”逢甲起身:“稟學政大人,是逢甲以斐亭詩社設壇擺擂。”唐景崧以扇擊掌:“好!你是擂主,我來裁判。”
    眾人紛紛入座。每個商號座位後都站著一個侍從,手拿著高杆宣紙牌。徐驤宣布比賽的規矩。他首先掀起紅綢罩,露出裏麵金光閃閃的銅器:“諸位詩友,今日開壇,以詩鍾為題。‘詩鍾’這種詩體,本是福建人發明的。因台民多來自福建,因此傳到台灣。”說著,他從桌案上拿起銅盤。銅盤內放有一個支架,徐驤將一支短香插在支架上,香頭還綴著一枚銅錢。眾人饒有興趣地看著。
    “諸位請看!”徐驤手指銅盤,“‘詩鍾’的時間以此香為限,短香燃盡,銅錢落入盤中,鏗鏘有聲,此時便需交卷。因銅錢落入盤中,聲如宏鍾,所以得名詩鍾。隻要聽到響聲,作完詩的商號,便可由身後侍從舉起宣紙牌為憑。”大家都專注地聽著。
    “至於格式——”徐驤微笑著,“則為上下對偶的兩句七言詩,又分為嵌字格、合詠格、籠紗格數十種。一會兒由各商號輪流抽牌。抽得的詩體格式寫於紅紙、掛在架子上。”此時,汪春源將一張大紅紙掛在木架子上,看去分外鮮亮。
    徐驤接著說:“吟詠的內容,則以台灣風物為主。隻要是台灣確實有的,人物、曆史、風光、儀俗,盡可入詩。由在坐的依次點詠。諸位以為如何?”
    羅又侖高聲說道:“就按徐會長宣布的規矩辦。”眾人齊聲附和:“好!”徐驤點點頭:“若無疑義,比賽現在開始!”
    徐驤示意侍從將詩牌匣子遞給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白發商人,那商人手托詩牌匣輕輕一搖,抽出一個牌子。汪春源在紅紙上筆走龍蛇,赫然出現幾個大字:“合詠格”。徐驤笑望著唐景崧,說:“請學政大人先行點詠。”唐景崧凝神道:“嗯,台灣荔枝馳名中外,就詠荔枝吧。”
    汪春源高聲宣布:“詠荔枝!”倩雲立即點燃短香。眾人各自凝神思考。逢甲稍一凝神,奮筆疾書。銅盤中的短香即將燃盡羅又侖苦思良久,提筆書寫。他剛停筆,隻聽到銅錢落入盤中的聲音:“當啷――!”
    “交卷!”唐景崧揚聲大喊。
    話音剛落,刷地一聲。隻見“斐亭詩社”、“萬勝園”、“誌成商行”、“同慶堂”等座位後的宣紙牌高高舉起。
    唐景崧笑道:“作完者足有近半,沒作完的已無資格繼續參賽。好,比賽繼續。”
    又有一個商家搖動詩牌匣子,汪春源再次在木架掛了一張紅紙,上麵寫著:“籠紗格”。“請羅公點詠。”徐驤話音剛落,羅又侖脫口而出:“詠樟腦樹吧。”洪力川大聲取笑:“羅老板是台灣馳名的樟腦王,心中隻有樟腦樹,連寫詩都離不了它。”眾人聽罷哈哈大笑。
    經過了幾個回合的較量,參賽者已廖廖無幾。倩雲再次點燃了一支短香。當啷一聲,全場隻剩了一麵宣紙牌。唐景崧掃視一下,眼睛定格在“斐亭詩社”幾個字上,連聲說:“好,淘盡黃沙始到金。此詩會高下已判:‘斐亭詩社’奪冠!看來,這詩壇盟主之位――”
    話未說完,茶館中出現的中年詩客起身道:“學政大人,且慢!丘才子奪冠,我等毫無異議。隻是,就憑這樣幾個回合,便定為詩壇盟主,未免得來太容易了。這盟主之名,難以服眾啊!”眾人頻頻點頭:“鄙人也以為得之太易,難以服眾!”“不錯,我等不服!”七嘴八舌霎時一片混亂。
    汪春源、陳鳴鶴想和眾人辯理,卻被逢甲攔住。唐景崧有些著急,趕忙安慰:“諸位老板莫急,莫急!”
    逢甲胸有成竹,起身深施一禮:“請眾位老板賜教,不知如何才肯認可?”眾人沉默了,都望著羅又侖。
    羅又侖沉吟片刻,走上一步說:“今日一會,東寧才子確實名下無虛。可我倒要看看,東寧才子是否也有江郎才盡之時,若是寫得好――”逢甲趕忙接過話題:“若是寫得好,羅公將如何?”羅又侖一字一頓:“我便效法古人,重金買文!”說著,他看看在坐的各位商家。眾人一起應合:“對,我等重金買文!”。
    逢甲深施一禮:“誠請各位,一言為定!”洪力川一揮手:“商家無戲言!”逢甲抖擻精神:“好!那逢甲就獻醜了。”回頭朝向汪春源,“拿酒來!我今日定要寫到酒幹墨盡之時。”
    唐景崧微笑著麵向眾人:“十年前,逢甲13歲時就能一日之內作50首竹枝詞,不知如今東寧才子的才情又添了幾何!以本官之見,就讓逢甲作《竹枝詞》,我們共同評閱,如何?”眾人轟然同意。
    斐亭內的長幅條案上擺著筆架、硯台。徐驤、鳴鶴、倩雲等在周圍忙碌著。徐驤推著逢甲走到桌案前:“來,來,詩翁先坐下。你寫,我來報數。”陳鳴鶴拿起一塊墨:“我來研墨。”唐景崧提醒說:“丘才子作詩,不僅有墨,還要有酒。”話還未說完,黃宗鼎搶言道:“我來斟酒!”他手拿著酒壺和酒杯走來,身後侍從搬著一大壇酒。倩雲拿著一撂雪白的宣紙放於桌案上,歪著頭看唐景崧:“那唐大人幹什麼呢?”唐景崧笑著由侍從手中接過芭蕉葉大扇,煽了兩下:“我來打扇——”眾人一齊哄笑。
    陳鳴鶴開玩笑:“唐大人這不是把逢甲捧成李太白了嗎?”朝眾人耍個鬼臉,“這麼一來,我就成了楊國忠啦。”眾人又是大笑。逢甲急忙起身向唐景崧辭謝。洪力川大聲說:“丘才子快寫,我們都等不及了。”“那好,我來評卷。”唐景崧笑著說,“但逢甲不許再羅嗦,快寫!”
    各位紳商、墨客坐在周圍的椅子上。黃宗鼎斟一杯酒遞給逢甲。逢甲也不推辭,接過酒喝了一口,提筆微凝神,隨即奮筆疾書。
    一束晚霞照射到亭內,顯得柔和雅靜。眾人定睛看著桌案。逢甲左手持杯,右手持筆,喝一口酒寫一首詩。黃宗鼎不斷地向杯中添酒。逢甲寫好一頁,徐驤就輕輕取走一頁,口中念著詩名數目:“第50首,詠‘水仙宮’。”
    話音剛落,眾商號中站起一位說:“我出300兩買了!”另一個紳商站起來大喊:“我出500兩買了!”汪春源雙手托著寫好的宣紙送到那紳商麵前。倩雲拿著金漆托盤跟隨,紳商將銀票放在盤內。
    夜色降臨了。一輪明月掛在天空,風中傳來花木的幽香。高腳燭台照得亭內通亮,月亮的清光倒顯得遜色了。幾個侍從舉著高大的燭台,站在逢甲四周。
    逢甲仍左手持杯,右手持筆,喝一口酒寫一首詩。黃宗鼎仍在不斷地添酒。徐驤口中不停地念著詩名和數目:“第98首,‘詠檳榔果’;第99首,詠‘延平郡王祠’……”眾人幾乎看呆了,爭先恐後地出重金買文。徐驤念一張,眾紳商就買一張,叫好聲此起彼落。汪春源穿梭似的給眾紳商遞送詩稿,倩雲托盤跟隨。
    晨光灑進小亭,侍從熄滅燭燈。墨跡淋漓的宣紙,字跡更顯得灑脫剛勁。逢甲還是保持原來的姿態,喝一口酒,寫一首詩。
    洪力川和羅又侖等人小聲嘀咕:“羅公,這個丘才子我是真服了!已經一天一夜,他硬是紋絲兒沒動。”鄭萬鵬感歎:“看來,才高八鬥,方敢盛氣淩人呐……”
    逢甲繼續喝酒寫詩,發現酒杯已幹。他看了一眼黃宗鼎。黃宗鼎連忙示意,侍從搬起酒壇倒,一滴酒也不剩了。侍從搖搖頭。陳鳴鶴手中的墨,也隻剩下了極短的一截。中年詩客驚歎:“酒幹,墨盡,東寧才子的詩情卻依然滾滾如流,真是才如江海啊!鄙人心悅誠服!”說著深施一禮。眾人都讚同地點頭。
    徐驤麵對眾人,高聲道:“你們猜,這一天一夜之中,逢甲共寫了多少首竹枝詞?整整299首!”
    “哈哈!九九歸一,好數目!”唐景崧說。
    逢甲自信地說:“我再寫一首,湊成300整數。”他提筆寫疾飛,紙上是一首詠《東海仙洲》:
    浮槎真個到天邊,輕暖輕寒別有天
    樹是珊瑚花是玉,果然過海便神仙
    眾人齊聲擊掌驚歎。唐景崧臉上閃著興奮的紅光,揚聲喝彩:“妙極了,灑脫之中更添一種富貴風流,真是把‘東海仙洲’寫活了,寫盡了!”
    話音未落,羅又侖霍地站起來:“我出一萬兩買此詩文!”眾人嘩然,驚詫地望著羅又侖。洪力川站起來大叫:“羅公,您是商界詩翁,就把這首讓給我吧。”“洪老板,你已要了好幾首了,這首我誰也不讓。”羅又侖說著,寫好一單據遞給汪春源,“今日所帶銀票不多,請拿此單,到我商行去取。”
    徐驤和黃宗鼎整點銀票,驚訝地宣布:“斐亭詩會,共募得詩銀七萬二千兩!”眾人驚疑地問:“怎麼?募得詩銀?”
    逢甲臉色蒼白,卻透出興奮,漆黑的濃眉舒展著。他艱難地站起身,向眾人施禮:“承蒙各位捧場,晚輩代台灣學子多謝了!逢甲無才,本無心做詩壇盟主。隻因開辦新學急需籌款,逢甲無奈,才出此下策。萬望各位前輩各位詩友見諒。今日所湊集的銀兩,全部用來認購股票開辦新學。雖說是杯水車薪,但畢竟是眾人捧柴火焰高。還望各位商界前輩,鼎力資助新學!”
    唐景崧驚愕了,似乎此時才若有所悟:“逢甲為創辦新學苦心孤詣,一片赤誠,可表蒼天。如此奇才奇德之士,正是我台灣之祥瑞,景崧亦自愧弗如。來,備筆墨!”侍從連忙送上綢緞條幅和如椽的頭號排筆。唐景崧站在詩案前,微一凝神,慨然揮毫。他瀟灑自如,運筆如飛,條幅上出現了兩行墨跡淋漓的挺秀大字。眾人驚歎的目光紛紛投向條幅,羅又侖白皙的麵孔泛著興奮的紅暈,莊重地念道:
    海上二百年生此奇士,
    胸中一萬卷佐我不能。
    徐驤一把抱住逢甲,激動地喊:“逢甲小弟……”二人相對無言,淚如泉湧。
    這個真實的故事,後來成為台灣詩壇世代流傳的一則佳話。當時的人們也許不會想到,這位傳奇式的東寧才子,後來竟演繹了另一段完全不同的悲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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