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王瑤(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7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進宮前兩日,先學規矩。一同進宮的十幾位官家小姐對於那些繁文縟節輕車熟路,一點就通,偏到了我這兒,就手忙腳亂。為這,我沒少受那些千金小姐們的笑話和白眼。到了第三日,便是麵見太後的日子。
    太後倒慈眉善目,笑意融融,全不像那些執事宮女們一個個死板著臉。我們向太後行過禮,按父輩官階一個個出列覲見畢,便有京兆尹李家的小姐自請為太後獻舞。舞罷又有人獻歌,或是一詩一畫,或是女紅刺繡,個個皆是有備而來,獨剩我一個,既不會琴棋書畫,又不會歌舞女紅,別人都一門心思博太後注意,我隻得縮在人後,唯恐太後注意到我。
    然而偏是怕什麼來什麼,太後待所有人都拿出絕活後,點名讓我單獨出列。
    我規規矩矩磕了頭,說了兩句“願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套話之後便杵在那兒。
    “你有什麼長技,讓哀家也開開眼。”太後笑眯眯地說。
    我有什麼長技?我會打架,這算不算?
    無奈,隻得老實稟報:“稟太後,妾身並無長技,隻會幾手拳腳功夫。”
    “那更好,武將之後,果然不失本色。快打幾套拳哀家看看。”
    我隻得當堂紮起裙擺,方一拉開架式,早有幾位小姐掩嘴而笑。
    匆匆打過一套,肅立一邊,不敢看太後臉色。
    正忐忑間,太監進來稟報:“藍近侍求見。”
    太後忙讓我歸座,宣藍近侍進來。
    我心中好奇。那個藍近侍莫非就是人們口中的男寵藍炅麼?正整好衣裳歸座,藍炅已走進來了,與我擦肩而過。
    藍炅的名字我並不是第一次聽說,好歹我也經常進城逛一逛,當然沒少聽他的傳言,隻是沒想到,他會是那樣一幅模樣。
    未見他時,覺得男寵嘛,就是妓女一流的人吧,隻不過比妓女還要下賤,一定是極重容貌,長得很漂亮,很妖冶的……
    但是,他穩步從容邁過門檻,欣長的身姿,溫潤的容貌,陽光照在他的衣襟上,發出淡淡的光,仿若謫仙。見到太後,自然地行過禮,非但不見半點媚態,反有一種謙謙君子的平淡衝和,讓人如沐春風。他的聲音也很好聽,溫和有禮,讓人舒服極了。
    “皇上譴臣過來傳話,梁王爺已堅拒此事,請太後另做打算。”
    太後的笑臉有一點僵,威嚴地道:“讓梁王爺來見我。”
    “梁王爺現已出宮,皇上說,此事還須從長計議,婚姻大事,不可操之過急。”
    在座的各位小姐們聽聞“梁王爺”“婚姻大事”幾個字,恨不能長出兔子耳朵,然而卻再聽不到什麼了。因為太後聽了藍炅的話,歎了一口氣,便讓我們都散了。午後便送我們出宮。
    眾人心裏都隱約知道了這次進宮名曰慶壽,實則為梁王爺選妃,無人不期盼自己能入太後的眼,而藍炅的話又明明白白打破了眾人的希望。
    在學規矩時我便知道我是不可能成為皇家人了。哪有我這樣不懂禮數的野丫頭當主子娘娘的道理?因此心中根本不抱希望,眾人失望時我反倒覺得沒什麼。
    當真是世事難料,沒過多久,皇上突然為我和梁王爺指婚。聖上指婚哪,嫁過去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呀!
    我嚇傻了。我那一門心思往上爬的父親樂傻了。
    糊裏糊塗的,我就嫁過去了。
    洞房花燭夜,賀喜的人都走了,嵌了七十二顆東珠的鳳冠壓得我脖子都痛了,罩了我一天的紅蓋頭,始終也沒有人幫我挑下來。
    喜燭上的燈花爆了又爆,已燃過一半了,府裏的丫頭無奈地告訴我:“王妃安置吧,王爺……怕是不會來了……”
    我聞言自己扯下了紅蓋頭,脫下鳳冠,合衣睡了。
    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做王妃的料,再說人家早就說明白了,不要指婚,這場婚姻,於我於他,都是強迫。
    聽說王爺在指婚的次日就遭到刺客的刺殺,險些喪命。我也曾懸了幾日心,怕未嫁先寡。還好他挺過來了,拜堂時我隻能從蓋頭下看見他的衣擺和腳,但是步履穩健,想來恢複得不錯。
    也許,王爺的傷並未痊愈,今日勞累了,要好好休息,所以才顧不上我也說不定。我的命,不至於這麼苦吧。
    嫁過去的第三天,我才見到了我的夫君。
    因為要進宮拜見太後娘娘,丫環們一大早便為我按禮大妝。他臉上帶著宿醉的痕跡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坐在椅子上等著我。
    我紅著臉偷瞟他一眼,他很年青,也很英俊,但臉色蒼白,神色冷漠。雙手握著拳放在膝頭,右手掌心裏不知握著什麼小玩意兒,不住地揉捏著。
    剛下過雪,我披上緋紅的雪披,和他一起坐進了馬車。
    兩人都不說話,這情景真叫我又羞又悶。隻得揭開了簾子看街景。
    一個胖子在路上摔了一跤,像烏龜一樣四腳天半天爬不起來,我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
    他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我是不是忘形了?我馬上放下了窗簾,直了身子坐好。
    “你的父親前日立了大功。”
    這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茫然地“哦”了一聲,不知他指的什麼。將我嫁給他嗎?這不算功勞吧?
    “你可以把王府當自己的家繼續住下去,擁有王妃的頭銜,但是,府裏的事你最好都不要管。”他冷冷地看著馬車的氈毯,又加了一句:“任何事。”
    我又“哦”了一聲,心仿佛係了秤砣,直沉下去。
    我明白了,我隻是聾子的耳朵——擺設,這無關他身體是否康複。他的意思很明了了:洞房之夜我隻能獨眠,以後,也要這樣過下去了。
    “我也不會管你的事的,你放心。”他似有不忍,說。
    我的事?我能有什麼事?我又“哦”了一聲。
    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嗎?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