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安撫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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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芹,扶我起來,幫我洗洗。這個樣子見皇上,可是大不敬啊。”我不想再讓別人看見我這副麵如死灰的樣子。質本潔來還潔去,即使今晚就要命赴黃泉,我也要精精神神的。
    三天前我是不想動,如今我是想動也動不了。彩芹和小玉兒扶我起來,給我換了身衣服,重新洗臉梳頭,淡淡的施地一層粉。盡管她們小心翼翼,動作輕柔,我還是累得氣喘籲籲。
    彩芹讓我靠在床頭,拿枕頭將背後墊踏實了,拿過鏡子來給我照。
    幾天不見,鏡子中的人臉上竟瘦了一圈,眼圈青腫,臉頰凹陷。“真像一個鬼了。”我自嘲地笑了。
    吃了幾塊點心,喝了一杯熱茶,覺得身子漸漸有了力氣。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宮女的低聲驚呼。
    沒想到皇帝竟來得那麼急。我讓彩屏將點心收拾了。
    腳步聲“咚咚”的朝著我的房間跑來,一個紫色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冰兒!”他一眼看見我,驚呼一聲,幾步搶過來坐到我的床邊,握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撫到我的臉邊。
    來的不是皇帝,是蕭靜遠。
    “幾天不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他臉上的神色焦急又憂慮,不似做假。
    “不是讓你忍耐幾天麼,為什麼不吃飯……”他的淚先我而出,一把將我攬在懷裏,“你怎麼這麼傻,不是說好了的麼……”
    我的眼淚早已奔湧而出,沾濕了他的衣襟。
    “母後這幾天身體違和,需要靜養,我幾次去請安都未能見麵。皇兄他國事繁忙,沈輕鴻回京之後……要攻打南夷,這些天皇兄都為這件事頭痛,我也沒機會說我們的事。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拿自己的身子糟踐麼。我無時無刻不記掛著你,心想以你的性子在宮裏一定玩得不亦樂乎,不知又擺弄什麼新花樣。今天正和皇兄議事,聽到藍大人說你幾天粒米未盡,臥床三天,我都不敢相信……”蕭靜遠抱著我急急地說,眼淚一顆一顆打在我的頭發上。
    我還有什麼話可說,還有什麼委屈可訴呢?一切都隻不過是我杞人憂天。隻要他沒有騙我,還在乎我,就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
    我的眼淚流得暢快,心裏卻似放下了一塊大石。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哭得哽咽難言。
    “傻冰兒,”他執起我的手,擺弄我指上的戒指:“王妃的戒指不都戴在你手上了麼,我還不至於背信棄義到這種地步。這枚戒指是當年母後進宮裏帶來的,我和皇兄一人一枚。他的那一枚送給了皇後,我的一枚送給了你。你放心,等母後身體安泰了,我一定求她賜婚。她不會不許的,哪有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幸福的呢?”
    我靜靜地伏在他懷裏,心裏安定下來。“我不想呆在宮裏,靜遠,我想回家。”
    “乖乖的,別任性,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他輕撫著我的背安慰我。
    “可是皇上為什麼要讓我住在棲霞宮,藍炅他還叫我綺玉公主。”我直起身子問道。
    “是嗎?”他顯然也驚訝了,道:“皇上可能誤會了。我會盡早跟他說清楚的,你不要亂想。”
    是我亂想麼?為什麼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有些閃躲?
    他拿起枕邊的帕子替我擦掉眼淚,安慰道:“你安心住下吧,皇兄可能有他的安排,也許是想給你一個新的身份,必竟,南夷的綺玉公主或者雲自在,嫁給梁王做王妃的話,身份都不太妥當啊。”他輕輕笑了。
    他的話打消了我的最後一絲疑惑,我的臉上淚痕未幹,又笑了。
    “王爺,王妃身體虛弱,不易勞神。”藍炅不知什麼時候趕來了,此刻站在門外躬身說,“王爺是否要回府?時辰已晚,再不走宮裏就要下鑰了。”
    蕭靜遠聞言,知道是催他走了,戀戀不舍地站起來:“冰兒,我明天再來看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點頭應道。
    “我走了。”他一步一回頭,走到門口。
    “等等!”我忽然想起來,藍炅他說我已有兩個月身孕。我的月信一向不太準時,前段時間過度勞累,竟也沒有在意。他還不知道他就要做父親了吧?我的臉上忽然飛起兩朵紅雲。
    “有事麼?”他回頭笑道,向我走來。
    藍炅仍低頭站在門外,兩邊的侍女此刻也正看著我。一時間,我竟難為情的張不開嘴。
    “……你要快點跟皇上說呀。”我一猶豫,向他低聲道。
    他在我臉上親吻一記,湊在我耳邊輕聲說:“冰兒,你害羞的樣子真讓我著迷。”
    我的臉更紅了。
    “你放心。”他說完,帶著笑,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
    我的心裏暖暖的,更因懷著一個甜蜜的“秘密”而更加興奮,目送他走出了門。
    反正他明天會再來的,我也正好向藍炅證實一下我是否真的懷孕了,我不太相信他的醫術高明到那個地步,僅僅憑路上捏著我的手腕就能診斷出我已懷有身孕。因此,我終是沒有再開口叫住他。
    如果沒有那一刻的羞澀與猶豫,結果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有時命運的分叉點小到一瞬。一瞬間的猶豫,已改變了整個人生。
    第二天,我等了一天,沒有見到他。第三天,仍沒有;第四天,第五天……
    我回味著他的那句“你放心”,心裏為他想著數十種不來的理由:皇上太忙了,不是說要打仗麼,也許他顧不得說;他說了,但是皇上忙忘了;蕭靜遠要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他恨我當初騙他是柳冰的哥哥,借機小小懲罰我一下……
    蕭靜遠不見,皇上也不見,除了我宮裏的人外,隻有藍炅每天來一趟,為我診脈,調理身子。
    從那天以後,他不再叫我“綺玉公主”,但是也再沒有叫過我“王妃”,而是叫我雲姑娘。不知道這稱呼的轉變是否經人授意,我幹脆讓他叫我自在,這樣,自己聽著也舒服一點。
    “前三個月要特別小心,很容易發生意外,”他為我請過脈後,淡淡地說,“尤其不能傷心失望,這樣對胎兒不利。”
    我一笑。我何嚐不知道要心情平靜,保持愉快,然而,此時距蕭靜遠上次來已有半個月了,他從那一走後,音信皆無。棲霞宮原本是冷宮,地勢偏僻,流言都飛不到這裏來,更聽不到任何消息。縱使我對他再放心,這麼多天了,也難免心浮氣躁,揣測不安。
    “每日的安胎藥,都喝了麼?”
    我不習慣聽他稱呼我“雲姑娘”,他也不習慣叫我“雲自在”,每次的稱謂都自動省略了。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其實我心裏非常想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蕭靜遠的話中安慰居多,並不一定是事實;而且我身處皇宮,他鞭長莫及。皇帝將我召進宮裏,卻又不聞不問,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想他是不會告訴我的,我問了也白問。
    “王爺……王爺這幾天好麼?”思來想去,還是隻有落到蕭靜遠身上,期期艾艾地問一聲。
    “很好。”他肯定地說。他明明洞若觀火,卻又裝著糊塗。我不知道他是受命不向我透露什麼還是好意想在我麵前掩飾什麼,他即使沉默,也不撒謊。此刻,“很好”又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他的眼裏,還是有那麼多憐惜?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可憐嗎?
    我隻得尷尬地將眼光調到院中。菊花開得正好,一盆盆燦爛金黃,生生地灼痛了我的眼。
    “他知道……他知道我……”
    “可能知道吧,”他低聲打斷我的話,“我告訴過皇上。”
    “那天,你說‘事情並非全無轉圜的餘地’是什麼意思?”我低低地問他,“不要瞞著我了,有什麼事,盡管告訴我吧。”
    他淡淡微笑著:“外麵陽光正好,秋日申時時分,不妨到外麵曬曬太陽,有助於胎兒發育。”
    我微歎一口氣,站起身來往院外走去,站到太陽底下。伸手摘下一朵菊花,又無意識地將它揉碎。
    “藍炅,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倒也沒什麼,可是現在有了這個孩子……我不能不為他著想,”我對跟在我身後的藍炅慢慢說道。
    “也許我之所以現在還留在這裏,就是因為有了他。”
    身後的藍炅沒有反駁,臉上掛著一縷淡淡的微笑。
    “你真是一個誠實的君子。”我蒼白著臉看著他臉上平淡的笑容,手不由自主地撫到平坦的小腹上。那裏,一個孩子正在悄悄成長,他也許隻有指甲蓋大小,但是,已經是媽媽的護身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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