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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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環聽說過公子的高論,一直心生仰羨,引為知己,今日聽雲公子的歌,果然與眾不同。”她凝視著我的臉,輕輕說。
“高論?我何嚐有什麼高論?”我不解。向來壓抑自己的性情,從不在人前放任真情,尤其就到寧安以後。若有“高論”,隻怕也迂腐不堪。她兩次提起,不由讓我好奇。
“‘所謂追求,不過是聽從自己的心。若圖了什麼,便也不純粹了。’這句話可是公子說的?”
“哦。”我一拍額,想起來了,“你在哪裏聽到的?”
“前幾天……”她正說著,我環著她腰的手突然被一隻手大力拉起來,扯得我站起來。我站穩之後,不由惱火的衝拉我起來的蕭靜遠說:“幹什麼?”
他似乎比我還惱,瞪著眼說:“雲弟……”叫了一聲,卻又不作聲。
“怎麼?”我不解。
“紫環姑娘是沈大哥的義妹,男女有別……”他神色似不自然。
“王爺!”沈輕鴻也走過來,拉他笑道:“紫環姑娘和雲公子意氣相投,相談甚歡,倒是你,打擾兩人談心,還不快隨我回席,喝上三杯謝罪!”
蕭靜遠被沈輕鴻半拉半拽地坐到席上,我便也拉起紫環,兩人攜手回席。
蕭靜遠見我們的親密,飛快的自斟自飲喝了三杯,紅著眼睛瞪著我。
我不看他,徑直拉著紫環的手,蹭到沈輕鴻身邊誕臉笑道:“大哥,紫環姑娘可曾婚許?”
沈輕鴻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不曾。”
紫環聞言抿嘴一笑。
蕭靜遠脫口而出:“雲弟,紫環是倚紅樓的姑娘!”
紫環顏色一變。
“自是佳人多穎悟,從來俠女出風塵。”我神色不改。其實,從她一下轎我就已猜出了八九分。“尋常閨閣女子,哪有紫環姐姐這樣談笑大方,揮灑自如。眾裏尋他千百度,小弟尋覓多年,沒想到今日,驀然回首,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今日遇到,小弟斷不會鬆手了。不如就請沈大哥作個媒人,蕭大哥作個見證,今日我便要留下紫環姑娘,待明日再為她贖身,改日定請兩位兄長喝杯喜酒。”
沈輕鴻很快回過神來:“贖身倒不必,為兄早已替她贖過,是她自己願意呆在倚紅院,隻是……”
他望向紫環,紫環道:“雲公子是我神往已久的謫仙般人物,多少女子以與公子談話為傲。紫環獨得公子垂愛,能侍奉公子左右,餘願足矣!”這番話大大方方說出來,不見絲毫女兒家羞態,倒讓我驚訝了。
蕭靜遠的目光如怒火一般掃過光,截斷了我的最後一條退路:“小弟心意已決,望大哥成全!”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我再不允,以後隻怕既失義妹,又義弟了!”沈輕鴻笑道,“這樣的好事如何不做?這個媒人,為兄做定了!”
蕭靜遠板著臉拂袖而去。
“蕭大哥!”我假意挽留他,“蕭大哥何必急著走?”他腳下不停,已走得遠了。
沈輕鴻便也起身告辭,我和紫環將他送到門口,看他遠遠的追著蕭靜遠去了。
我佇立在門口,有些不敢麵對身後的紫環。這件事辦得荒唐,若不是蕭靜遠待我態度有異,更兼他半醉間以酒蓋臉提起藍炅,我是不會留下紫環的。隻是現在騎虎難下,該怎麼收場呢?
“妹妹莫不是後悔了?”紫環在身後輕聲笑道。
我如聽霹靂,轉過頭來。
“紫環十五歲便入了勾欄,十幾年來也算閱人無數。”她拉著呆若木雞的我走進房裏,關上門,“若是連男女都不分,倒是笑話了。”
“姐姐何時知道我是女子?”我驚問道,“大哥他們……知道嗎?”若是他們早已知道,此時豈不正抱著肚子大笑?
“我一開始也未分辯出來,是你剛才坐在我旁邊我仔細看時才發現的。”紫環上來撫著我的臉說:“妹妹也不照照鏡子,有這樣膚如凝脂的男兒臉嗎!”
我聞言鬆了口氣,暗想,沈鬆鴻比較精細一些,但平日恪守禮節,從未對我有過親密舉動,未必看得這麼仔細;至於蕭靜遠……
我的心裏不禁一陣怒火往上湧,他竟把我當男寵!
不過這也從側麵說明,他並未懷疑我的身份。
“沈大哥本有一些疑惑,因此有意讓我來驗看。”紫環含笑道。
我一口水未來得及咽下,嗆得的連聲咳嗽,紫環忙上來幫我順氣。
我向她怒道:“你不要每次說話隻說半截好不好?”
紫環笑得彎下腰去,半晌才歇了口氣向我道:“妹妹,我幫了你,你怎麼翻臉不認人了?我都要嫁給你了,他們還不相信你是男兒嗎?”
“可是,”我疑惑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自是佳人多穎悟,從來俠女出風塵。”她輕笑道,“我喜歡。謝謝妹妹看得起我。從未有人這樣評過我,除了他,也從未有人像你一樣尊重我。”
她出了一會兒神複笑道:“妹妹,姐姐枉活了二十幾年,在男人中摸爬滾打,期望打到一個知音,沒想到竟是妹妹你。找到了便是有緣,姐姐倒是益發佩服妹妹了。”
“我有什麼好佩服的?”我咕囔道,覺得疲累不堪,倒在床上,“總不過是左突右支,苟以活命罷了!”胸前憋得難受,我脫下外衣,將胸前裹著的布解下來,覺得舒服多了。酒氣湧上來,越發覺得眼睛睜不開。
朦朧中有人替我寬衣擦洗,手法輕柔細致,我忍不住輕聲叫了聲:“媽媽……”睜眼一看,卻是紫環。她溫柔地望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睡吧,睡吧……”
我放心地睡了。
半夜裏,我無緣無故的醒了,紫環已在身邊睡熟。
看著月影慢慢地移過窗欞,我的心裏一陣傷感。他終究還是不信我。也難怪,他親眼見我被南夷當作綺玉公主迎進宮裏,幾年之後又以雲自在的說書人自份離奇出現在他身邊,換了我,也會懷疑。
那個吹簫暢談的春夜時常在我腦海裏浮現,我也常常想起他到茶樓接我時自己心裏的歡喜。然而,看到身邊的這個女子,我隻是覺得淒楚。他的身邊虛席以待,卻對我豎起了堅固的屏障。同陽距京城幾百裏之遙,他真是單單為賀我喬遷之喜而趕回來麼?他怕是不放心我,需要派個人監視我才將紫環這樣的尤物帶來試探我吧!他料準了我不會拒絕!
罷了罷了,一切都隻是我自作多情的暗戀,從今以後,就將這份莫名的情愫拋開吧!
我冷笑著,感受著心裏一陣陣的輕輕地疼痛,漸漸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時,紫環正在窗前的梳妝台前梳頭。我靠著床欄看她細細梳妝,忽然想起我的寶貝,忙跳下床,打開櫃子抱了出來。
“看吧。”我遞給她。
“什麼?”她笑問。
“我的寶貝!”我獻寶一樣,卻一眼看見梳妝台上放著的胭脂水粉。我的房裏從不擺這個,難道她昨晚已經帶來了……
紫環見我的眼光盯著胭脂,解釋道:“這是沈大哥一早親自送過來的……”
“沈大哥來了嗎?”我心裏一喜就欲往外跑。忽然心裏一涼,昨夜的決定,這麼快就忘了嗎?
紫環已一把拉住我:“已經走了。再說,妹妹想就這樣跑出去麼?”
我訕訕一笑,掩飾地爬到床上。
“妹妹一聽沈大哥便有些忘情了。”她笑道。
我白著臉不作聲。她是個精細人,一語中地。
她打開我的寶貝匣子,吃驚又好笑地看著裏麵的東西,一一揀視了一遍,向我招招手:“來,今天姐姐好好給你打扮一番。”
我欣喜地跳下床跑過去,站到她麵前。她看著我洗完臉,漱了口,拿過梳子替我梳頭,一邊梳一邊似隨意地說:“妹妹可是喜歡沈大哥?”
“喜歡?是啊,我喜歡沈大哥。當然,蕭大哥我也不討厭,如果他不用那雙可惡的桃花眼盯著我的話。”我一邊看著鏡子,注意她的手法,一邊口裏淡淡地說。
“不是這種喜歡,難道妹妹竟沒有為什麼人動過心麼?”她似是有些奇怪,可能因為她很少看走眼,聽我淡淡的語氣又對自己的看法有些疑惑起來。
“哦,你是說那個呀。”我漫不經心地說:“你是說愛情麼?沒有。那是自尋煩惱。咦,你為什麼要重梳?”我看見她打散了梳起來的高髻,重新梳起,不禁問。
“妹妹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能梳這種髻。”她解釋道。
我一笑:“清清白白是真,姑娘家卻早就不是了。”
她驚疑地住手,期期艾艾地問我:“妹妹知道姑娘家的意思嗎?”
我爆笑出來:“知道知道。”太好笑了,我十歲就知道了啊,輪得到二十歲時讓她給我補生理衛生課麼。
“那怎麼會又清清白白又不是姑娘家?”她眼裏疑光更重。任她在那種地方,天天聽的見的經曆的都是男女之事,對我的說法也聞所未聞。
“有一次醉酒之後,曾與……一個陌生男子有過男女之事。”說完我快速補充道,“不過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那清清白白……”
“我心裏並未有任何人,甚至連那是什麼味道都不知道,糊裏糊塗就失了身,你說是不是清清白白?”我理直氣壯道。
現在輪到紫環爆笑了,直笑得她揉肚子,半天才站直身子問:“妹妹就沒找過他?……”
“找他幹什麼?再來一次讓我嚐嚐麼?”我撇撇嘴,“算了吧,那個……”我本想說“禽獸”,一想到他後來的解釋,想必我的拉扯讓他會錯了意,隻是一想到他將我當成男寵……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說出來,硬生生的住了口。
紫環再一次笑彎了腰。
美人就是美人,笑到失態也媚態橫生。
她幫我打扮好,細細端詳我,歎道:“真是個美人……”
“可惜,隻能穿這麼一會兒。”我撫著身上的裙子,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歎了一聲。
“妹妹何不把下人打發走,咱們出去逛逛?”她提議。
“算了吧。”我悶聲道,“要是讓人看見了就露餡了。”
脫下裙子,看到裹胸布,不禁哀歎一聲:“天啊!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