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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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些天我在附近看中了一座房子……”我連忙斂神說道。
“你要搬出去?”他有些吃驚。
“當然。”我笑道,“哪有長住在兄弟家的道理。”
“如果是跟沈輕鴻住在一起,你也會想搬出去嗎?”他沉聲道。
“這是什麼話,大哥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板起臉,這些天我已隱約感覺到了他對我的不尋常。“男兒成家立業,總不能一輩子住在別人家裏,況且府中女眷眾多,小弟住在這裏也有不便。”
他沉吟片刻,對我說:“雲弟不要誤會。我隻是……看見雲弟,就會想起柳冰……”
我別過臉。
“既然雲弟心意已決,我也不好再阻攔。置房一事,雲弟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會安排。”說罷,不容我推辭,他已快步離開。
過了幾天,蕭靜遠果然為我在府外尋了一處院子,寬寬敞敞的一座四合院,後麵有一個小花園。家俱什物都是新置的,連丫頭廚子都已具好。
他帶我裏裏外外逛了一圈,我除了連聲說好沒什麼別的話好說了。他的確為我想得十分周到。
“我給派人送信給大哥,過幾天,一起來給你賀喬遷之喜。”他和我一邊走一邊說。
“沈大哥要回來了麼?”我喜上眉梢,竟忘了邁步。
“雲弟……”他似不高興,“輕鴻回來值得這麼高興麼?”
“我都好久沒見沈大哥了。”我忙道。
“也不過一個月左右。”
“是是。”我說,“天天跟蕭大哥在一起,想見時便可以見,自然不會想念。不像沈大哥,一去那麼久,不知他忘了兄弟沒有。”
聽我這樣說,蕭靜遠的臉上似乎高興了一點,露出了一絲笑意。
嘻,這人。我心裏道,真是個自大狂。
從聽到沈輕鴻要回來的消息之後,那幾天我都有些興奮。我的東西從王府裏搬過來之後,我將蕭靜遠派來的人都打發了回去,連同那些丫環,也一並送還,隻留下一個廚子和花匠兩口子。廚子秦嫂四十多歲,手藝不錯,平日裏除了給做三個人的飯,有客人時還要兼著端茶倒水。好在我平日裏客人不多,來得最多的就數蕭靜遠;花匠老秦兼著幹些粗活。他倆都是王府裏的老人,脾氣好,我很滿意。
住在王府時,處處有人服侍,身邊時時有人,弄得我提心吊膽。這回搬出王府,真象逃出牢籠一般。
叫個什麼人哪!我鄙視自己:人家天天三茶六飯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你反而管人家那兒叫“牢籠”……我在心裏樂嗬嗬地笑。
沈輕鴻回來那天,蕭靜遠打發了人過來幫忙,自己也早早地過來了。等了半天,天都快黑了,才見沈輕鴻騎著馬慢慢踱過來,後麵還跟著一輛轎子。
“沈大哥!”我迎上去。
“雲弟!”他下馬,道:“大哥不打招呼就帶了一位客人來,雲弟不會不高興吧?”
我一愣,忙道:“怎麼會?”眼睛便往轎子瞧去。
“這是我的義妹,紫環姑娘。”
轎子落穩,沈輕鴻上前掀起轎簾,一位身著紫衣的姑娘抱著琴嫋嫋婷婷地從轎中走出來。乍一見,我以為是古龍筆下的風四娘來到了我的麵前。她二十五六歲年紀,梳著華麗的高髻,身上的衣裳盡是深深淺淺的紫色。長得並不算太漂亮,但是你隻要被她看上一眼,便會被她吸引。那雙眼睛裏仿佛住著一位專門搜魂掠魄的精靈,叫人過目難忘,欲罷不能。我是女子倘且被迷住,如果是男子,可以想見是什麼感覺。
“王爺,雲公子,妾身這廂有禮了。”她向我和蕭靜遠斂衣行禮。她的嗓音低沉,別具一格,聽起來仿佛貼著你的心飛過,讓人癢酥酥的。
我驚豔,又驚詫。不是說沈輕鴻不近女色嗎?為什麼會有這樣迷人的義妹?忙還禮,命人接過紫環姑娘的琴,將他們往裏讓,領他們到客廳喝茶。
“雲弟,我這義妹最是口直心快,且又心高氣傲,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今日聽說是‘白衣書聖’雲自在的喬遷之喜,再三夾求我帶她來。”沈輕鴻落座後,輕笑著說。
“紫環早聞公子大名,近日又聽王爺轉述公子高論,心生向往。今日唐突前來,請公子勿怪。”紫環道。
“哪裏哪裏,在下求之不得。隻是雲某浪得虛名,讓姑娘見笑了。”我一邊說,心裏一邊想,原來沈輕鴻之所以來遲,是因為去見紫環了。
“雲弟你麵子太大了。沒聽大哥說嗎,‘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她與大哥是結義兄妹,自不必說;待你也與眾不同。看來咱們三人中,隻有我俗物一個,不堪入眼。”蕭靜遠想必是早見過紫環的,謔笑道。
“王爺是天皇貴胄,”紫環佯愁道,“即使入了紫環的眼,不也白入嗎?倒不如不入罷。”
一番話說得我們大笑。
我將酒席安在花園的牡丹花叢裏,四周點上燈籠,明晃晃的似一片星星落在花田裏。沈輕鴻與蕭清遠一見便叫好。
紫環姑娘亦向我笑道:“惟恐夜間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公子真是個雅人。”
“現在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紫環姑娘人比花嬌,隻照著紫環姑娘便可。”我向她笑道。
雖然我對沈輕鴻帶一個女子來赴宴不大高興,然紫環姑娘言語詼諧,嬉笑怒罵,毫不拘束,喝起酒來巾幗不讓須眉。這頓酒宴倒是熱鬧異常,開心至極。我被紫環姑娘或逼或誘灌下幾杯酒,待到她坐在花叢中彈琴時,我便已臉上生春,有些薄醉了。
錚錚琮琮的琴聲傳過來,我以手支頤,半眯著眼睛微笑看著紫環姑娘。我聽過這首曲子,正是凝香公主那日彈奏的。我問她曲子叫什麼名字,她無端飛紅了臉。後為我也曾多次聽到女子向我彈奏這首曲子,卻再也不好意思問人家名字。
隻是她今日彈奏的對象,是沈輕鴻,還是我?
正思量間,突聽蕭靜遠說:“輕鴻,你說皇兄為什麼會寵藍炅?”
沈輕鴻沒有說話。
蕭靜遠繼續道:“藍炅若是及得上雲弟的一半,換了我,也得寵。”
我心下大怒,隻當沒聽見,起身後紫環姑娘走去,席地坐在她的旁邊看她彈。
一曲畢,她轉頭溫柔地問我:“雲公子,我彈得好麼?”
“好,太好了。”我伸手拔了拔琴,“姑娘會唱歌麼?我教姑娘一首歌: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我邊彈邊唱,紫環看我的眼神愈加敬佩。
“不必那樣看我。”我乘醉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偷眼看席上的兩人,他們已停止了談話,都看著我,兩人眼裏都有些驚疑不定。我覺得好玩極了,沈輕鴻,你素來沉穩,也會現在這種迷茫的時候嗎?我一笑,繼續對著她的耳邊吹氣似的說:“這是別人教的。琴、書、歌,全是一位高人所授,我隻記得這些了,別的都忘了。”
“公子醉了嗎?”她扶住我的身子,問。
“沒有。我還教你一首好歌: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隻這兩句,紫環的眼神便往我看來,欲語又止。
我不理她,繼續唱,“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
隻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歎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隻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我唱過一遍,隻聽琴音又起,竟是我剛才唱的曲子!我不禁又驚又喜,紫環含笑望著我:“公子,能再唱一遍麼?”
我半靠在紫環身上,紫環一邊彈,一邊和著我唱。半首之後,一陣簫聲和了進來,是沈輕鴻。而蕭靜遠穩坐在席上,沉著臉。
我一邊唱,一邊笑,幾乎唱不下去。
“我好久沒有這麼高興了。”我抱住紫環的腰,不知為何,我對她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