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柳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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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三人將這件事放下來,不再提起。到底是昨夜一夜沒睡,又喝了幾杯酒,我已有些支撐不住,搖搖晃晃起來。
    “雲弟是不是困了?”蕭靜遠問。
    我強睜了眼:“兩位兄長,對不住了,我要先去睡了。”
    蕭靜遠拉住我說:“輕鴻這裏除了他的臥房,別的房間都不堪入住,雲弟還是隨我一同去王府吧。”
    沈輕鴻點點頭:“這樣也好。我素來不慣與人同榻而眠,再說,我明天就要去同陽,雲弟還是住在王府比較好。”
    我嚇了一跳,瞌睡蟲頓時跑光了:“不不,小弟願為大哥看屋子。”
    “那又何必。這裏別無他物,雲弟住不習慣。”
    他既這樣說了,況且又有蕭靜遠在旁一言不發的等著,我自然不能再堅持,隻得辭了沈輕鴻,跟了蕭靜遠朝花園深處走去。
    走到圍牆邊,蕭靜遠拍拍手,牆那邊有人遞過梯子來。他爬上牆頭,向我招招手,跳下去了。我也隻好顫危危地爬上梯子,坐到了牆頭卻不敢往下跳。
    “摔壞了怎麼辦?這麼高!”我向下麵等候的蕭靜遠和下人說道。
    蕭靜遠哈哈大笑:“雲弟,你是男兒麼?這麼高點都不敢跳!”
    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隻得道:“……我是說,梯子還在這邊呢,等會兒……”
    話未說完,隻見簫靜遠身邊的一個默不作聲地侍衛突然一個“旱地拔蔥”站到了牆頭,“唰唰”兩下將梯子拉上來,倒個個,又搭在裏麵的牆上,最後伸出手來拉我:“公子,請。”
    這些動作一氣嗬成,我看得呆了,真想摸摸他背後有沒有吊鋼絲,忙搭了他的手娜過去,順著梯子走下來。那人存心顯弄,仍不從梯子上下來,在牆頭一躍,輕輕地落在地上,竟比一隻貓跳下來的動靜還小。
    “好功夫!”我驚歎。
    “微末技藝,讓公子見笑了。”那人氣息平穩地說。
    “走吧。”蕭靜遠在一旁說,那人便站到他背後。
    “他是大哥的侍衛麼?”我問。
    蕭靜遠點點頭。
    “大哥府裏藏龍臥虎呀,”我邊跟著他走邊說,又轉過頭對剛才的侍衛說:“壯士怎麼稱呼?”
    那侍衛似沒想到我會問他的姓名,略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在下祁十四。”
    “七十四?”我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姓名,更象是一個代號。蕭靜遠一直沒有說話,祁十四也沉默。我知道他們不想讓我知道太多,知趣的衝他笑笑,跟著蕭靜遠走。
    王府的花園氣象果然與荒蕪的將軍府不同,夜色中,仍可見一樹樹繁花,空氣中陣陣花香。路徑分明,有條有理。穿過後宅,裏麵更有丫環女眷穿梭行走。
    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我竟又住到了醉酒那晚住過的那間客房。物是,人亦是,隻不過身份已更改。我暗笑這世事輪回,山不轉水轉,沒想到我竟這麼快又回到了這裏。
    第二天匆匆與沈輕鴻見了一麵,他囑了兩句平安的話便騎上馬出了城。這一走,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麵,心中頗有一些悵惘。
    “沈大哥為什麼獨來獨往連一個侍衛也不帶?”我望著他一個人孤獨地背影,悶悶地問蕭靜遠。
    “曹衍孟懼怕沈輕鴻,讓皇上下旨,命他每次進京侍衛不等超過十人。輕鴻一怒之下,每次進京都是獨自一人。”
    我點點頭。過了半晌說:“內患不除,他竟也敢請命出征。”
    蕭靜遠靜靜看著我,“依雲弟之見,又該如何?”
    我猛然醒悟,笑道:“小弟隻是擔心大哥的安危,哪敢妄議朝政?”
    蕭靜遠摒退左右,道:“昨晚聽雲弟的一番話,我便很想和雲弟單獨暢談一番。男兒行走世間,須得做出一番成就,方不枉紅塵走一遭。雲弟既有抱負,為什麼又吞吞吐吐?”
    我想了一想,本想說攘外必先安內,但旋即想到自古以來,哪個朝廷沒有派係之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本是帝王的手段,高明與否,又關我何事?我本來無牽無掛的一個人,何必為那些無謂的爭鬥傷神?
    “小弟胸無大誌,大哥你真是看錯人了。”我笑道,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小弟隻願平平安安過點小日子,遊遊山,玩玩水,舒舒服服一生到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榮華富貴也罷,高官厚爵也罷,不是兄弟我想要的。”
    “雲弟難道不想建功立業,光宗耀祖麼?”他詫問。
    我心裏暗笑,光宗耀祖?宗在哪裏?祖在哪裏?
    “個人追求不同。有的人追求名利,有的人追求美色,有的人追求學問,有的人追求平靜淡泊的生活。自己的追求與別人是否記住、青史是否能名不相幹。說到底,所謂追求,也隻聽從自己的心。若是圖了什麼,便也不純粹了。”
    他默默思量了一會兒,一笑,不再提起。
    我在貴賓樓將《神雕俠侶》說完,便又是半個月過去了。沈輕鴻去了之後有過一封信,告了個平安,此後便沒有音訊了。
    住在王府的這些天,我已將裏頭的人物大約也認得差不多了。蕭靜遠沒有大婚,但已有三房侍妾,個個生得不俗。都是年輕活潑的女子,每日在花園裏穿梭來去,也不避我。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府中除了我倒不見其他年輕妖嬈的男子來往,看來,梁王倒不像他的那個皇帝哥哥那樣有異常癖好。
    但蕭靜遠對我的態度讓我捉摸不透。他平日公務繁忙,但回到府裏總愛來我處閑坐一會兒,跟我說說朝廷裏又發生了些什麼事。我每次都隻是一笑置之,從不搭言。
    那一天,他又向我說起他跟張禦史在朝廷上的爭執,我聽得意興闌珊,走了神。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住了口,麵色沉靜地望著我,我一愣,忙接口道:“張禦史麼?那樣的人也配站在朝堂之上?依我看,做個龜奴比較適合他!”
    “哈哈!”他亦笑了,但眼神裏卻沒有絲毫笑意。“雲弟,聽說你說書時有好多女子喬裝打扮專為看你而去,可有此事?”
    我含笑不語。
    “雲弟竟沒有一個動心的?”
    “世間女子雖多,但少有我喜歡的類型。”
    “雲弟喜歡怎樣的,說出來聽聽。”他似很感興趣。
    “我喜歡的女子,不應像藤蘿纏樹一樣依賴於男人,而是做為另一棵樹的立場,與心愛的人一起,枝葉相交,根杈相連。雖獨立,又深情,既是知己,又是同盟。”我將橡樹與木棉的愛情模式胡亂搪塞過去。“這樣的女子,又豈是凡花俗柳可比。”
    “雲弟說得我也向往起來。”他不以為意。“隻是世間有這樣的女子嗎?”
    “世間多的是這樣的女子,但是,懂得珍惜這樣女子的男子卻少之又少。”我歎道,“‘易尋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男子三妻四妾尚不滿足,‘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又如何能懂得她的好處呢?就如同身處百花園,見一朵愛一朵。即使是天仙,得到了,也就放過一邊了。”
    他愣愣望著我:“男兒本就不應在意這些小節。”
    “小節?”我臉都氣紅了,怒道,“你可知你口中的所謂‘小節’就是一個女子的一生!她們也是人,也有心啊!可知天下種種皆可拋棄,唯獨不可負了一顆真心!”
    蕭靜遠望著我,臉上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真是對牛彈琴!我泄氣地想。
    “雲弟為天下女子抱不平,真是她們的知音哪!”他說。
    我的心“砰砰”巨跳兩聲,暗叫糟糕!
    他似並未在意我的窘迫,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雲弟,不知哪位女子將來可得雲弟的眷顧,可真是有福氣啊!”
    我暗暗長舒一口氣,自己都覺得麵無人色了。
    他隨手翻看我案上的筆記,奇道:“咦,這是你寫的嗎?這些字……”
    “哦,”我忙答道:“這些都是小弟曾說過的書。小弟偷懶,嫌那些字筆畫繁多,便簡寫了,這樣寫起來也快一點。”
    他點點頭,低頭看書稿。
    我見他認真看書,便自己坐在椅子上,定定心神。剛才太激動了,那些話未經思量便說了出來。他每天隻要有空必要來陪我坐會兒,聊聊天,言多必失,再這樣下去,我早晚得露出馬腳。
    我一抬頭,發現蕭靜遠手撐桌案,卻並未看書,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不知看了多久。
    “大哥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勉強笑道。
    “雲弟,令妹叫什麼名字?”
    “柳冰。”我脫口而出。轉瞬又後悔,一想,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代號罷了。因此又笑道:“我以為大哥早練就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功夫,哪知還是那麼個黏乎人。”
    “黏乎人?雲弟不是推崇情深義重的男兒,為什麼反倒說我黏乎?”他不解道。
    “我勸大哥還是將這份心思移到自家姬妾身上,或許能叫她們歡喜一回。憑白給個死人,算什麼。”我淡淡道,“況且,你與柳冰可算是素不相識,隻不過萍水相逢圖一時肉體之歡,念也念得虛偽。”
    “你……”他氣結,旋即搖頭自解道:“你是雲自在,我跟你辯,豈有我贏的道理。”
    聽了這話,我不禁笑出聲來。
    “其實,我隻是很好奇,有你這樣的哥哥,妹妹想必也不俗。”他走到我身邊來。“可惜,她卻因為我……”
    “你料錯了,我妹妹是個俗人。她若不俗,就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輕生。”我挑眉道。
    突然頭上不輕不重挨了一下,我仰頭質問蕭靜遠:“為什麼打我?”
    “叫你老跟我作對。”他就站在我身邊,一雙媚惑眾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他可真算是個美男子。我的心忽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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