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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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一笑泯恩仇
“快來人啊,救命啊。“青杏慌慌張張跑過來,老天爺啊,平時這院子常有人在這裏亂晃,現在連一個鬼影都不見?少爺等不了。匆忙間撞到一個寬闊的胸膛,抬起頭一看頓時驚喜不已,“秦大哥,你回來了。”
對麵一個憨厚的青年就是未雪的義兄秦樓?之前讓花相派去嶺南殺賊,午時才風塵仆仆回到花府,聽說未雪在雪閣連忙過來。正巧看到青杏丫頭花容失色跑過來,眼見她慌不擇路要撞到假山了隻好貢獻自己的身體擋住她了。此人生性純良,按花相爺的話來講就是有點憨傻,天性最見不得有人受苦了。無端當了人家的肉墊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摸摸頭不明所以,“青杏妹子,出了什麼事了,趕這麼急都不看路。”
“秦大哥,快點去竹林,公子他受傷了……”青杏還沒說完,秦樓一溜煙跑遠了。青杏更著急了這人怎麼這麼急躁都不聽人家說完,不行,得先通知相爺。這麼一計較,連忙往尋芳樓跑去。
再說秦樓,原是流民落下的孤兒,被少年花千樹收養,長大後成為府裏的侍衛。錦西224年,賀蘭玉為國捐軀,相爺將他年僅七歲的義子賀蘭未雪接進花府命他看管。那時未雪喪父悲痛,經常發脾氣,把這個年長他十歲的侍衛整得欲哭無淚,長時間的相處改善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錦西226年,賀蘭未雪外出遇險,侍衛秦樓以一人之力斬殺敵匪救出少主。帝感其忠義,封他為長史,為花相屬官。錦西227年,長史秦樓護駕有功,升為郎中,保衛皇宮安全。秦樓感念花相大恩,平時仍居相府,並與賀蘭未雪結為異性兄弟。他平常對未雪甚為照顧,忽聞他受傷,一時著急竟直奔竹林,差點釀成大錯。
當他找到未雪的時候,隻看到他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旁邊一人拿著銀刀跌跌轉轉站起來。這場景怎能不叫秦樓心痛欲死,他雙目赤紅,大叫一聲“阿雪”。拿起佩刀就往謝挽歌身上砍,他威猛有餘智力不足,愣是砍不到眼前這少年。這人是個硬脾氣,屢輸屢戰,屢戰屢輸。神仙也怕遇見這種拚命的,再好的精力隻要不下毒手遲早會讓他給拖垮。謝挽歌深知自己內傷嚴重,這樣下去真會被那個蠻漢逼死。看著秦樓,雙目露出嗜血的光芒。秦樓一驚,知他不好對付,不下狠招拿他不到。他自幼得花千樹真傳,因天資有限不能成為絕頂高手,但是對付普通賊人綽綽有餘。如今捉一個年未弱冠的小子居然得下狠招。罷了罷了,拚得一命也要為阿雪報仇雪恨。將刀舞得虎虎生風,招式較之前愈加凶猛,謝挽歌漸感不支,又不出聲勸阻。他習慣視人於無物,不稀罕與人辯解。而且賀蘭未雪的傷也實實在在是他害的,眼前這漢子為他報仇也是應該。不過這人祭出絕學,那我自然要把看家本領拿出來擺擺才對得起人家,繼而一聲朗笑,整個人英氣十足。你來我往刀光劍影中,隻把這惡鬥變成生死之戰了。
秦樓愈鬥愈勇,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義弟,隻覺更加心疼,這刀法也趨向詭譎淩厲。看謝挽歌漸露頹勢,怒喝一聲:“臭小子你與未雪有何冤仇,如此狠心要知他於死地?”
挽歌手腕一轉,彎刀向上格住那人的長刀。這一下用了十成力,生生將對方長刀擊開。自己那把彎刀隻是凡品,覺得順手才用的,這刀哪受得了此等力量,斷成七八塊。心中不由苦笑,自己已是輕弩之末,當真要死在這個地方,也罷,就這樣結束吧!口中卻是不饒人“他自己要找死,我怎能不成全他呢?”
“混賬!”秦樓大怒,掄起長刀隻往他麵上襲來。
閉上眼睛,微微一笑,原來在死亡麵前,心境這般柔和,不怒不怨,無喜無悲。眼前一黑,軟倒在地,隱約聽到一些說話聲,他好累,沒辦法去仔細聽,也不知誰在說話,說的是什麼?
“秦樓,住手!”花千樹臉色難得鐵青了,走過來抱起未雪。冷冷道:“還不快點去請張禦醫。”夢四贏了一聲馬上過去,跟過來的手下忙抬著兩人回去醫治。
“相爺,他傷了阿雪。”秦樓不甘道。
“所以你就跟他打起來,不問青紅皂白?”
“不可能是阿雪先動手的吧,他武功不好,以他的性格不會自討苦吃。”
“凡事都有例外,做事三思而後行總是沒錯的,趕緊走吧。”
“是,我知道了。”
“哈哈哈,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朽木,整整還是可雕的。別擺那張臭臉,他們會沒事的,幸好挽歌在緊要關頭撤了內力,要不然阿雪會傷的更重。”
“難不成我們還得感謝他沒把未雪傷更重,這是什麼道理,我不服。”麵相憨厚的青年聳拉著腦袋就是不服氣。
“好了,趕緊過去看吧!我錯了,你小子不是朽木,是茅坑裏又臭又硬的石頭。”
“相爺,你以大欺小!"
“就你這樣還小?都二十二的人了還不考慮成家立室,看那李侍衛的小妹那可是個大家閨秀,咱家裏妙齡女子也不是偏偏你都不要。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有心上人還是想學我走那斷袖分桃之路?”
“……你,你為老不尊。”可憐的秦郎中,被臉皮極端厚的花千樹給氣壞了。
花千樹板起臉,疾言厲色道:“還開玩笑,未雪等著我們呢!”說完大步流星走開了。
秦郎中不滿地嘀咕:不知是誰在開玩笑。想他在宮中任職,刁鑽難纏的見多了,也不能習慣花千樹的厚顏無恥。朝著天闕大喊一聲,以抒心中怨氣。然後,認命地跟上去,跟錯了主子影響的可是一生啊。
花相出了竹林,一群人急急圍了上去,無非是問些少爺怎麼樣了,能不能去瞧他之類的。花千樹倍感無奈,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覺家裏的女人太多了。手忙腳亂解釋,“未雪已經被接去醫治了,暫時沒什麼未雪。”那群悍婦可不會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一女大怒:“老爺,不要再欺瞞我等了,沒人看見少爺出去。”
花千樹扶額,在被第幾十個丫鬟質疑後,覺得應該擺出些相爺的架子,大聲喝道:“阿雪就在雪閣療傷呢,你們還不快出去,不知道他素來喜靜啊。快給我出去,不發威你還當我這相爺是擺設啊。”
眾人沉默良久,廚房的桂嬸小聲道:“那還請老爺您小聲點,不要吵到少爺了。”看著她們魚貫而出,花千樹冷笑,一種被嚴重忽視的寂寞感泛上心頭。當他到了未雪門外的時候,臉上冷笑還未散去就要起了一層寒霜。門外的人可真多呀,四大名婢難得都到齊了,還有莫舞莫流兩姐弟,連那個那裏熱鬧就往哪裏鑽的江擬琴也到了。大家看他表情忍不住心裏發毛,夢四見狀趕忙過去彙報情況。
“爺,張禦醫已經請來了,沒有驚動皇上。現在正在為少爺療傷。”
“嗯,很好。那謝公子呢?”
眾人聽他提起謝挽歌,氣不打一處來。這裏唯一算得上與挽歌有交情的青杏此時也是不敢開口,俗話說眾怒難犯呀。
一綠衣女子冷冰冰啐道:給他包紮了外傷,死不了,總比少爺輕鬆多。一說完眾人忙附和,發泄心中的不滿。
花千樹一天之內無奈的次數比他以往加起來都多,他知道自家人特別護短,也不怪他們。可是屢次挑戰他當家的尊嚴就不可以了,心思一轉決定立立威。找誰好呢?這府裏的丫頭可是不敢惹,她們可是結成聯盟的。嗬嗬,倒有個小子自己撞到槍口上了,小琴,可別怪世叔啊。
“江賢侄,令尊曾要你少來我府上以免被花某人帶壞,你整天往這邊跑不怕令尊怪罪麼。”陰陽怪氣道。
江擬琴知他心情不好,忙討好道:“伯父誤會了,家父從沒這般說過。”看看邊上眾人投來的鄙視的眼神忙改口道:“擬琴虛度十三年華,秦國甘羅十二為相,我年長他一歲雖不如他,也知些是非黑白。況且,我與未雪還是好友。”
“哼”一聲鼻音毫不留情送給江大公子,花相怒道:“阿雪受傷不過半日光景連江公子都知道了,我相府那個這麼多事?”環視眾人眾人很沒用的噤若寒蟬。江擬琴囁嚅道:“沒人告訴我,是我碰巧的……”
“既然如此,請江賢侄速速回府!你既是未雪的朋友,理應知道他的性情,不願將他受傷的事傳出去,你在此逗留,要是令尊起疑了怎麼辦?有道是人言可畏,這事尚無定論,希望賢侄莫要傳出去。”轉過頭對其他人道:“你們也是,要是知道有誰傳出去,小心他的舌頭。”
江大少忙道:“侄兒有事先回,這事保證絕不外傳,過段時間再來。”跑得比兔子還快。
眾人一起鄙視了他一眼,不知道花相爺是色厲內茬呀。
房裏依舊沒動靜,花千樹歎氣一聲,對夢四說:“四兒,你在這守著,有消息立馬告訴我,我先去看看挽歌。“環繞四周不屑的眼光,氣急敗壞道:“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裏蹲著,看著人心煩。”氣衝衝走了,沒人理他。
花千樹走到挽歌房裏的時候,挽歌已經醒了,看著身上隨意包著的傷口,沒什麼情緒,看著花千樹進來也沒說話。
花相咳了咳說:“我不問這事是誰挑起的,我隻知道你不忍傷害阿雪。”走過去坐在床邊,靜靜看著謝挽歌臉色的變化,又說,“未雪對你來說是特別的是不是,不要騙你自己,我想你也不會怕在我麵前坦誠你真正的想法。”
“不錯,我總是很輕易地奪走別人的性命,卻沒辦法殺了他。”抬起頭麵向花千樹,少年略顯蒼白的稚嫩臉龐透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倔強與漠然,自嘲一笑,“你知道,殺人對背負弑親之罪的我來說並不是件難事。我不知道那一刻為什麼會下不了手,我明明是不喜歡他的。”
“對你來說,你今天殺不了阿雪,你一輩子也是下不了手的,你們會成為朋友的”
“你太自信了,這一刻殺不了他不代表我永遠不殺他,就算我不殺他也不會跟他成為朋友。我不需要朋友,也沒有朋友。”
“大家都覺得阿雪人很好啊,你為什麼不喜歡他?”花相爺可不管挽歌的態度,他對自己認定的事抱著很大信心。
謝挽歌無言地瞥了他一眼,極盡嘲諷道:“你不知道?哼,教他養他的你不應該是最了解他的麼?”
“也許不如你了解他呀。”花相嘴角浮起一絲苦笑,為何他難得謙虛的時候別人都當他在裝傻呢?
又撇了他一眼才緩緩道:“剛開始我是妒忌他,他無父無母卻能遇到這麼多疼他的,憑什麼我自己的母親那麼討厭我呢。之後跟他相處我反而覺得他可憐,逢人三分笑,不知有那分真。不喜歡一些人卻偏要勉強自己笑著討好他,總是隱藏自己的情緒,怕別人不喜歡他。他很自私,重視的根本就那麼幾個人,偏偏要讓人覺得自己也是他在乎的,被他舍棄的時候也會更絕望。”
如果花鈴聽到這番話,就不會認為自己最了解賀蘭未雪了。
花千樹心想,果然最了解他的人是你。有些戲謔有些認真道:“你何苦討厭他,你們都是可憐的孩子都有偏執的地方呐!你怕傷害所以不敢
想去擁有,而阿雪也因為害怕失去所以努力捉住每個幸福的可能,不管那些是不是他想要的。委屈的永遠隻有自己。”
謝挽歌感覺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針狠狠刺到,狠狠道:“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不錯,我偏執,我討厭所有人事。所以我不稀罕去得到,你真覺得賀蘭未雪隻是想要幸福麼?我告訴你,他要的比你想象的更多,就是天下人阻止他,他也不惜與天下人為敵。這樣你還會把他當成你的好徒兒而不是亂臣賊子麼?世人都是自私的。”
“就算真到那個時候,就算世人都指責他,他愛著護著的我們,沒資格傷害他。”花千樹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什麼我們,幹我何事!”
“別忙著辯解,這事以後自然明白。先解決當前的事吧,你是不是要殺我?”
“是,我答應過師父,替他報仇。”
“你知道他跟我有什麼仇嗎?”花千樹笑問。
“沒必要知道,師父的要求我一定做到,何必多此一舉。”
花相爺心裏暗罵,你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就跑來報仇,你師父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有沒有自己的想法啊,人命在你心中當真如草芥?算了,這種人可惹不起。“挽歌,你師父要報仇為何叫你來,明知你武功根本比不上我還叫你來送死?”
……
“好了好了,不說笑了。你師父是沒辦法自己來吧?”
挽歌瞪了他一下,冷冷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花千樹嗬嗬笑了起來:“他是被囚起來的吧?難怪這麼多年都不來找我。哪裏有本事囚他,沐雪宮?啊……”謝挽歌臉上一哂,一躍跳了起來,不管胸口的悶痛,朝花千樹就是一掌劈出。花相爺一旋身躲開他的攻勢,忙說:“我沒別的意思,除了這事別的也不知道。你想不想救出你師父?”
謝挽歌冷冷瞧著他倒是沒動手了。
花千樹抹了抹額頭汗水,他真害怕傷了這小子,後患可無窮。訕笑道:“霄兄是個硬脾氣的人,他跟別人的事也不讓別人插手,既然他讓你來必是知道自己出不來。如果我說可以讓他親手報仇而不用你來,願不願意?”
“怎麼說?”
“你呆在我身邊幾年,我盡力傳你武功,其他的事也會開始部署。時機一到,我便和你一同上沐雪宮救你師父出來,讓他親手殺了我你看如何。”
“天下間有這樣的事?有人傻到送上門讓別人殺,除非那人活膩了。”
“你是不知我們之間那點破事,我也是不想活了。”花千樹一點都不介意,施施然道。
“既然活得那麼痛苦,為什麼還要活著。”
“你以為我願意?當你的心上人要你活下去的時候,你連死都不能。”
“明知你活得痛苦為何還叫你活著,這種人還是你的心上人?”
花千樹搖搖頭苦笑道:“等你有了愛人你就會知道,即使你明知對方活著會痛苦,還是會希望他能活著。隻有活著,一切才有可能。愛一個人沒理由扼斷他的人生。愛人總是希望你在他離去之後能活得更好,能替他看到更多的美景。當然,他也不知道其實自己才是對方幸福的所在。隻要他要求,我都會努力做到。”
“傻子。”
“嗬嗬,好個傻子。當傻子有什麼不好!如何?你決定了麼。”
“這等省事的點子我何樂而不為呢?”嘴角微勾,也不知是嘲是笑。
花千樹倒是嗬嗬笑了起來洋洋得意,阿雪啊,師父給你解決了一個障礙呢。
有道是,相逢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