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廷秀在天橋唱戲的次數越來越多，程家班的戲台子周圍圍的人就越來越多，有時候天橋別處賣藝的地方門可羅雀，單單程家班一處水泄不通，有脾氣不好的練家子總是罵罵咧咧的：“奶奶的，還讓不讓別人做生意了！”程福咬著旱煙，眯眼一笑，心裏卻是得意得很！
    沒過多久，全北平都知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戲班子出了個才貌雙全的俏花旦，不僅唱戲一絕，人也長得好，跟“北平一絕”小燕秋有得一比！
    這唱戲的要想出名，做得好的幾乎就是一夜之間的事。這不，前一天程家班剛在天橋出了戲，第二天早上程福便接到了聚賢樓的帖子。
    要說聚賢樓是個什麼地方，這可就大有來頭了。隻要是唱戲的，不論他是哪兒的，這輩子就算到聚賢樓裏瞧一瞧那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
    當初這天下還姓愛新覺羅的時候，從聚賢樓裏走出去的戲班子基本都是皇家禦用的戲班，聚賢樓這塊匾額就是當年的慈禧太後老佛爺親手所題。後來清廷被推翻，一幫自稱是民主人士的家夥接手了天下之後，好多原先跟清廷扯上關係的都被斬盡殺絕了，唯獨這聚賢樓，不僅沒有受到一點迫害，反而被軍閥保護了起來，越做越大，如今已然成了全北平最大的戲樓。
    聚賢樓的老板自認為是祖上積了德，逢人便說：“什麼叫命數？這就是命數！不管天下是誰的，也不管人們是信了什麼，隻要是個人，他就還得聽戲不是？！”
    接到了聚賢樓的帖子這對程福來說，對整個程家班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榮耀。程福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攏嘴，班子裏其他的孩子們也都熱熱鬧鬧地談論著這事兒，抑製不住地興奮，唯獨廷秀一人在一旁愁眉不展。
    對於班子裏的其他人來說到聚賢樓去不過是去見見世麵，體驗體驗，可是廷秀卻是要站在聚賢樓的大台子上正兒八經唱的。那請帖上寫得清清楚楚：請廷秀賞臉到聚賢樓試戲，務必攜其他眾位小師傅蒞臨觀賞。
    廷秀雖然好歹也是在天橋唱過好幾場戲的，可是聚賢樓畢竟跟天橋不一樣。天橋聽戲的都是平民百姓，布衣白丁，有得聽就很滿足了。而去聚賢樓的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懂得多，自然要求就高，廷秀擔心自己萬一要是唱不好，不僅自己這輩子唱戲的生涯得毀了，對整個程家班也不好！
    長青一邊收拾著道具一邊看著坐在長凳上盯著腳尖發呆的廷秀問道：“怎麼了，咱的大角兒？要去聚賢樓了還不高興啊？”
    廷秀看看長青，又低下了頭，“我怕我唱不好！”
    長青放下手裏的活，走到廷秀旁邊坐下，“怎麼可能唱不好呢？在天橋那兒唱的時候不是好好兒的嘛！”
    “可是聚賢樓到底不一樣，去的都是大人物，見過的世麵又多，我隻是個剛出道的小戲子，到時候萬一唱得不好，不合他們意那可就糟了！”
    “怎麼會？你也不想想那裏邊兒有好多也是像你一樣先在天橋唱紅，後來才進了聚賢樓的，人家都能唱好，你也不比別人差，怎麼就唱不好呢？再說了，不是還有師兄我嘛！今天師兄跟你搭戲，到時候要是唱砸了，師兄第一個出來給你擋著，你怕什麼？”
    廷秀轉過頭看著長青問道：“真的？”
    “那當然是真的了！師兄什麼時候騙過你了？”長青捏捏廷秀秀氣的鼻子。
    廷秀裂開嘴笑了：“那行，那我就不擔心了！”
    長青愛憐地揉揉廷秀的頭發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