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聚賢樓走去。一到聚賢樓門口，馬上就有人出來迎接了。
    聚賢樓就是不一般，就算是個迎客的看起來也是溫文儒雅彬彬有禮，穿著不俗，談吐客氣，看起來竟像是個讀書人一般。
    進了聚賢樓，其他的師兄弟們都被留在了客室，在前麵引見的人隻是將程福還有今晚要唱戲的廷秀和長青帶進了後台。進了後台，程福又被單獨帶進了一間小房間，將廷秀和長青留在了另外的一個小房間。
    長青膽子大，一進房間就對房裏的刀槍棍棒生了興趣，這裏看看那裏摸摸。九歌靜靜地坐在一旁，觀察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在房裏等了好一會兒程福還沒來，也沒人來接待他們，廷秀便撩開簾子將頭探出去兩邊瞧了瞧。
    見旁邊還有一個與這房間外表一模一樣的房間，廷秀好奇地走了進去。
    這外表一樣的一間房房內的擺設都與那間房一模一樣，兩邊一溜兒各擺著一行妝台，房間的前後都擺放著道具。沿著妝台看去去嚇了廷秀一跳，那最前麵的妝台竟還坐著一個人，在那兒卸妝。
    廷秀小心翼翼走近了去，在後麵一個妝台處停下，抬頭正好可以透過前麵妝台的鏡子看到那人的臉。雖然妝已經都卸得差不多了，但是廷秀還是認出來那就是名滿北平的小燕秋。
    小燕秋卸妝的手停了一停，透過鏡子與廷秀對視了一下，繼而像沒見到他一般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卸了妝的小燕秋看起來挺平凡，可是就是一雙眼睛還是那麼美，讓一張本來平凡的臉增添了幾分驚豔。不過那張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看起來頗冷！
    正看著，門外有人進來了。“秋老板，這是陳都督的帖子，請您今晚到福風酒樓吃飯去！”那人直直地走向小燕秋，連一旁的廷秀看都沒看一眼！
    “嗯，我知道了，帖子就放這兒吧！”小燕秋擦著臉上還剩餘的一點油彩，眼也沒抬一下。
    “秋老板，老板說了，陳都督這都連著請了您好幾次了，要是再不去，那就太……”
    “太什麼？”
    “太不給都督麵子了！到時候都督萬一要是發起脾氣來可就不好辦了！”
    “哼！”小燕秋冷笑一聲，“他不就是怕姓陳的生起氣來他的這個戲樓子辦不下去了麼？拿我送人情，他倒是大方得很！”
    “那……您今晚是去還是不去了！”
    “去！我不去能行嗎？他大老板都發了話了！”擦完臉，小燕秋站起來接過了帖子。
    完成任務的那人這才注意到廷秀的存在，“哎！我說你是誰啊？這地方是你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嗎？出去出去出去！”說著就將廷秀往外推！
    “好了！估計是樓裏新進的那個小旦角，隨他去吧，辦好你的事就好了！”
    廷秀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誤闖了不該進的地方，忙從裏邊退了出來，走到門口還轉過頭去又看了小燕秋一眼，正好也對上小燕秋的目光，那目光裏似乎意味複雜，看得廷秀有些發怵！
    回到原先的那個房間，程福已經出來了，正站著和長青說話！
    看見廷秀，長青忙過來拉住他的手，有些責備地說道：“我一轉眼你就不見了，跑哪兒去了？師傅還說等你不來就去找呢！快過來畫臉，一會得上台了！”說著不由分說地將廷秀按到妝台前。
    一邊坐在妝台前，廷秀還在想著剛剛見到小燕秋的那場景。
    畫好臉，換好裝，廷秀站起來到台後透過棉布簾子的細縫朝舞台對麵望了望。這一望，廷秀頓時腿一軟。舞台對麵的看台上滿滿的全是人，大概有七八百。廷秀心裏不禁砰砰直跳起來。
    在換裝間，廷秀不安地走來走去。
    正熱身的長青看著走來走去的廷秀道：“你累不累啊？這來來回回都走了多少遭了，我看得頭都暈了！”
    廷秀停下，看著長青，一口哭腔說道：“完了大師兄，我好怕，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我唱不了了！”
    長青雙手扶住廷秀的肩，“看著我，廷秀看著我！你信不信大師兄？”
    “信，當然信！”廷秀點點頭。
    “大師兄說你絕對能唱好！沒什麼好怕的，天塌下來有大師兄給你頂著！現在看著我，冷靜冷靜，深吸一口氣！”
    廷秀看著長青，照做了。
    “咱不怕，好不好？”
    “嗯！”遲疑了很久廷秀還是點了點頭。
    前頭京胡鼓點都響了起來，廷秀站在幕布後遲遲挪不出腳。一段西皮慢板之後，台上沒有人出現，旁邊伴奏的隻好又來了一段慢板，台上還是沒有人。底下開始悉悉索索響起了議論聲，旁邊坐著看戲的程福和眾師兄弟們也都著急起來。
    長青在後麵推了推廷秀，廷秀回頭看了看長青，一臉的擔憂與無助。
    長青用力捏了捏廷秀的手，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又是一段西皮慢板，終於有人挑開簾子踏到了台上。
    廷秀一張嘴，底下馬上安靜了下來。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複年年。恨隻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霸王別姬）
    一幕唱畢，台下一片安靜，廷秀心裏暗道不妙。不料片刻之後底下立即有人鼓掌起來，接著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廷秀躬身一福禮，看看身邊的長青，臉上總算是展出了一個放心的笑顏。
    沈戚坐在幕後特製的房間裏靜靜觀察著台上的一切，旁邊人給他遞上一壺茶，“爺，您覺得這個程廷秀怎麼樣？”
    “嗯，還不錯，有點燕秋當年的味道，是個有潛力的苗子，培養培養，紅遍京城還是極有可能的！”
    “那要不要留下他？”
    “留，當然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