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三天，程福沒有來看廷秀一眼，也沒問過一句關於廷秀的話，吃喝拉撒都是長青一人服侍。還沒等身上的傷全好，隻能勉強下床了，廷秀就迫不及待地下床去練戲。
    在院子裏一邊吊著嗓子廷秀一邊拿眼睛瞟著程福，往常隻要廷秀練戲，程福一定會過來指導的，可是自己已經在一邊連著練了三天的戲了，程福連一句話都沒說過，仿佛隻當他不存在一樣。
    晚上九歌躺在長青的懷裏問他：“師兄，師傅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怎麼會呢？”
    “他最近幾天都不跟我說戲了！”
    “他老人家那是還在生氣呢？”
    “那我怎麼樣才能讓他不生氣呢？你說我要是比以前更用心地練戲，他會不會就不會生我的氣了？”
    “啊？師兄你說會不會嘛！”九歌搖搖長青。
    “嗯，嗯……”長青咂咂嘴，發出兩聲迷糊的聲音。原來是睡著了。
    “傻子，壞蛋，都沒聽我說！”九歌輕輕在長青胸口上捶兩下，摟著長青也睡了。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九歌就起了床到院子裏練戲，等師兄弟們都起床的時候他戲已經練了一大截。程福隻是看了看廷秀還是沒說話。
    一連好幾天廷秀都付出比以前更多的精力，更勤奮地練戲，就希望程福能消氣，可是程福還是對廷秀的努力視而不見。
    廷秀不氣餒，起得更早睡得更晚了，他就不信自己還不能重新引起程福的注意了。一倍努力不夠就兩倍，兩倍努力不夠就四倍，師傅總會看到自己的真心的。
    終於有一天廷秀正在背戲詞的時候，長青滿臉笑容地跑過來找他說是師傅有話跟他說。
    廷秀來到程福的房間，程福還是抽著旱煙。走到程福麵前，廷秀跪下了。
    “怎麼？知道自己錯了？悔改了？”
    “廷秀知錯了！”
    “下決心要好好唱戲了？”
    “下了決心了！”
    “破繭成蝶，浴火重生，要成角兒，必要經曆別人不能忍受辛苦，你能受嗎？”
    “能！”
    “好，我要你自己知道，這些話都不是對我說的，是對你自己說的，我希望你在任何時候都要記住今天在這裏說過的話，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自己對自己的承諾！”
    “廷秀知道！”
    “嗯！真的明白了，那就出去吧，明天早上早點起床，我給你說戲！”
    “謝師傅！”
    自打那次進了程福的房間後廷秀練戲就更勤了，而且程福總是對他格外用心的指導，一個班子裏的師兄弟們都知道廷秀將來是必要成角兒的。
    俗話說得好，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要想在偌大的北平唱紅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吃唱戲這碗飯，不脫幾層皮，脫胎換骨一番想要吃得舒服那是不可能的。
    廷秀心裏十分明白這個道理，為了成角兒，他付出了比別人不止十倍的努力。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吊嗓子，晚上等別人都睡了他還要背戲詞，夏連三伏，冬練三九，每天一天練戲過後身上的衣服都能擰得下水來。
    每個月程福都會放他們出去玩，可是廷秀一次也沒出去過，整個生活的重心除了練戲還是練戲。有時候為了一個小小的動作，廷秀會反複地練好幾百次，隻是為了讓它看起來更順眼更完美。
    有一次長青半夜睡覺醒來一摸被窩身邊沒人，出門到練功房一看廷秀還在昏暗的燈光下靠著柱子看戲本，身邊放著一盆水，看一會就用冷水澆澆臉。
    長青走到他身邊問：“廷秀，你這是幹嘛呢？這麼冷的天，澆涼水不怕感冒了？這都多晚了，還不睡？”
    廷秀揉揉眼睛，看著長青笑道：“師兄你先去睡吧，我沒事兒，看完這個戲本就去睡！”
    最心疼廷秀的就是長青，他常常勸廷秀做事不要那麼拚命，廷秀隻是微微一笑對他說：“要想成角兒就得拚命！”長青除了平時在生活上對廷秀多加照顧外也沒有其他辦法，廷秀一直都是這樣倔強和好強，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誰勸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