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寒柖伸出食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大禮堂緊掩的門，結果門發出了一聲悶重的咿呀聲，就輕易地被推開了。
    “果然啊……”蔣寒柖站在原地，深呼吸幾口氣後走了進去。
    大禮堂的燈沒有開，而平常會從窗外射進的陽光早被今日的烏雲吸收了幹淨，因此裏麵灰暗許多，蔣寒柖眨了眨眼睛適應黑暗，視線繞過十幾排長椅，最後在禮堂的舞台上看見一個模糊的黑影。
    蔣寒柖沒有猶豫地走向前去，順便提醒自己不要去回想從同學口中聽來，有關於這裏的鬼故事。
    他在舞台前站定，靜靜地凝視著躺在舞台上，雙手交迭於腹前的曲遙思，有點想笑又有點無奈地開口：“希望這不是白雪公主的戲碼。”
    灰暗中他看見曲遙思熒熒的眼睜了開來，身體卻一動也不動。
    “吉他王子要的應該也不是白雪公主吧。”
    “才不是什麼王子。”蔣寒柖聽了有些羞赧，但臉上表情變得認真，語調透著一股堅定，“我跟你說，我加吉他社了，還有……謝謝你。”
    “我知道。但為什麼謝我？”曲遙思平淡地問。
    “謝謝你推了我一把。”
    無論你明不明白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蔣寒柖在心中補完這句話。
    “……哦。”曲遙思躺著伸了個懶腰，語氣始終懶洋洋的，“那我跟你說，我加入攝影社，第一次上社課的時候，我練習拍了一張照片，然後……”
    曲遙思音量漸趨微弱，蔣寒柖難耐地想聽清楚接下來的話，他走到舞台邊緣時，視線正巧對上曲遙思轉過頭來的目光，那雙淺色的黑眼睛裏有波光，流蕩著一股叫人溺斃的深湧漩渦，彷如他們第一次見麵，他就幾乎在曲遙思的注視下動彈不得。
    “然後呢？”蔣寒柖的聲音竟然有些幹澀。
    “然後，那張悠遊卡再也不用站在高處了。”曲遙思說，視線越過他，眼神幽渺地投向他背後的一個遙遠的時空。
    蔣寒柖試圖分解那樣的眼神，但那是他來不及參與，也始終觸摸不到的時空，所以他移開了目光，不在裏麵難舍難纏。他隻能回想那個雨天的教室裏，他扮成狼說的那個故事，還有曲遙思和他互相剖白又互相藏匿的對話。
    不用站在高處是指，不必再等待了嗎？
    “走吧，回去吃飯吧。”曲遙思輕盈地站起身，不理會被壓得出皺的衣角，他跳下舞台，搶過蔣寒柖手上收起來的傘，對著蔣寒柖一笑，“你不是叫我回去吃飯的嗎？”
    蔣寒柖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喔，對啊，熙樂在等我們一起吃飯。”
    “……”曲遙思聽了有些詫異，不過微小的情緒瞬間轉化成微笑，“是喔，他最近還是常往足球社跑嗎？”
    “沒那麼常了，好像籃球社最近有比賽的樣子，可能要先顧正式社團吧。”蔣寒柖回答，跟著曲遙思走出大禮堂，一起走回教室。
    “啊，對了，你喜歡聽什麼歌嗎？”
    “歌？”
    “嗯，對啊，喜歡什麼類型的歌曲或是音樂？”
    “幹嘛突然問這個？”
    “就、就……就想知道啊？”
    蔣寒柖的敷衍很是拙劣，但同時又顯得真誠，曲遙思瞇了瞇眼還是回答了，“沒有特別喜歡的，都聽吧。”
    “喔……”
    兩個人回到教室時已經午休了，趙熙樂還是坐在蔣寒柖的位子前，手托著腮打瞌睡。
    “嘿，熙樂。”怕吵到已經在休息的同學，蔣寒柖小聲叫醒趙熙樂，後者惺忪的眼睛睜了開來，露出有點傻憨迷糊的笑臉。
    “回來了啊？好久喔，我還以為你們要私奔了。”趙熙樂笑嘻嘻地說，不過在看到蔣寒柖身後的曲遙思又收斂了一點笑意，“喔喔，我和你的便當各留了一半，夠義氣吧？”
    “……不就等於你還是吃了一個便當嗎？”蔣寒柖挑眉。
    “哈哈哈，誰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便當冷了很可惜耶！”趙熙樂放聲大笑，隨即想起現在是午休趕忙捂住嘴，“欸，我們溜出去啦，我不想睡覺我想聊天，趁風紀股長還沒回來快溜吧。”
    “是因為你剛剛睡飽了吧。”曲遙思說。
    “欸，你們兩個今天為什麼一直嗆我？好啦，快走啦！”
    三個人拿著便當盒推擠著走出教室，從早上就聲嘶力竭的雨似乎也已疲乏，天空的雲朵裂了一道口，溫暖的日光滲了進來。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