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一衝動起來意識就消失了。
     杜則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陳念，煩惱的用手捂住臉。自己是搞什麼啊，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去找醫生什麼的，而是……如果不是有腳步聲驚醒了自己，接下來究竟會如何發展？杜則隻覺得心跳又強烈起來。
     大概，自己今天也實在太疲乏了，才會經常性的大腦當機。杜則想。伏在床邊，蓋了件衣服，打算就這麼將就一晚。
     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感覺並沒睡多久，便被陳念的不斷翻身和含義不明的囈語弄醒了。
     杜則抬起身子去看陳念，隻見他一雙眉皺得死緊，麵上忽而焦慮，忽而難過。
     “陳念……”杜則不敢貿然把陳念叫醒，隻是用無比輕柔的聲音叫他的名字，一隻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輕緩而持續的在胸口部位滑動，希望借此讓他安定下來。
     良久，陳念向著杜則的方向翻了個身，左胳膊伸出來抱住被子，呼吸漸漸平和了。
     杜則稍稍鬆口氣，站起來探身去幫陳念把被子掩好。可是剛剛把陳念的胳膊塞進被子裏，陳念就又伸出來，還是抱住被子。
     杜則怔了怔，再次動手把那隻不安分的胳膊塞回去。
     陳念似乎是不滿的嘟囔了幾句，扁扁嘴，幹脆的翻了個身，變成右胳膊抱住被子。
     杜則無言，又有點好笑，怎麼就抱著被子不撒手了？似乎身體也有團起來的趨勢。
     “陳念，這樣會感冒的……”杜則看著現下睡得安穩的人，有些頭痛。難道要再去弄一床被子？
     “外婆……”陳念的聲音夾著濃濃的鼻音，頭往被子裏縮了縮，抱著被子的胳膊也緊了緊。
     杜則忍不住去拉已經蓋住嘴唇的被子，陳念動了動頭，抱著被子的手終於鬆開，趕蒼蠅似的胡亂揮了揮，正好撞進杜則的手裏，被抓住了。
     杜則歎口氣，將陳念的手放進被子裏，自己卻並未鬆手，十指慢慢相交，終成親密相握的姿勢。
     大概是姿勢別扭，陳念轉為平躺，身體也放鬆開來。
     杜則也就著現有的姿勢伏在床邊。陳念的頭離自己很近很近，綿長的呼吸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這一覺總算睡得安心。
     陳念睜開眼，一時還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無意識的瞪著眼睛，良久才回憶起來。真糟糕，現在自己也躺進醫院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得了什麼難治的病。閉了閉眼，都無所謂了，外婆不在的話，自己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要去陪在外婆身邊。陳念想，坐起身來，才後知後覺和杜則緊握的手。眼裏有一絲驚愕。
     杜則被這麼一動，也悠悠醒轉，看見陳念正盯著自己，自然地掛上一個笑容：“早啊！陳念。”
     陳念有一點晃神，這樣的早晨不具備真實感。他慢慢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你怎麼沒有回去？”
     “哎我可是擔心你啊！我陪了你一整夜，你這反應太冷淡太無情了吧？”明明睡著的時候還很可愛的說。
     “我沒事，你不需要擔心。”陳念垂著眼，生硬的說道。
     “你都暈倒了還說沒事？”杜則不禁也火大起來，“醫生說你貧血外加疲勞過度！你這幾天到底有沒有吃飯和睡覺？”
     “這不關你的事。”陳念別過頭，明知道這樣說會傷人，還是衝口而出。
     “你……！”杜則氣結，“你到底在倔強什麼？向朋友尋求幫助和安慰不是很正常的嗎？為什麼你偏偏要一個人扛？”
     “我就是這樣。你可以不和我做朋友。”陳念避開杜則的眼神，掀開被子下床，“我要去守著外婆，你回去吧。”
     “不行！你要先跟我去吃早餐。”杜則知道多說無益，直接拽著陳念的手就往外走。
     “你放手。我要去守著外婆。”陳念終於有一絲驚慌。
     “除非你先跟我吃了早餐。”
     “我不想吃。我要守著外婆。”
     “陳念，”杜則停下步子，轉身盯著陳念，淩厲的目光逼的他無處遁形，“我知道你有多在乎你外婆，但是你外婆隻是生病了，你就這樣不吃不睡折磨自己。明明是溫柔禮貌的人，也會對朋友一再冷漠相對，你哪裏還像原來的你？如果哪天你外婆不在了，你要怎樣？”
     陳念抖了一下，隨即反駁：“不會的不會的！外婆一定會沒事！你不要咒我外婆！”
     “我不是咒你外婆，我隻是希望你知道，”杜則聲音緩下來，“你不需要把自己弄的這麼累，我會一直陪著你，你外婆肯定也希望你能堅強獨立的生活。”
     “你為什麼說得好像我外婆死了一樣？我不需要你！”陳念覺得腦子很亂，記憶斷了層，“從來就隻有外婆陪著我，哪裏還有別人呢？”不對……
     “陳念！”杜則直覺陳念現在情緒很不對勁，“看著我！”
     陳念順從地抬起頭，眼神慢慢聚焦：“杜則。”
     “我在。”杜則扯出個笑容。
     陳念微微搖頭，唇邊似乎也有了點笑意。
     忽聽一個護士的喊叫聲夾雜著跑動聲。
     “223室病人的家屬呢？”
     陳念聞言一震，轉過身，就見護士急匆匆的神情：“是我？”
     “223室的病人病情惡化緊急搶救需要你簽字。”護士一口氣說完，“快跟我來。”
     “是。”陳念機械的答道，跟著護士就走。
     杜則怔了怔，也快步趕上去。心裏不知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