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則心急火燎的從高客上下來，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陳念外婆家。到了地方才發現屋子裏黑乎乎的，一個人也沒有。
     全家都不在？這下要到哪裏去找……杜則幹脆先在門前的台階上坐下來，晚上總會有人回來的吧。正想著，就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杜則立刻站起身，一個箭步衝到路邊。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聲尖銳的、連綿不絕的尖叫。
     杜則給嚇得一蹦，接著馬上捂住耳朵：“大姐你能別叫了麼？”
     “咦，你不是搶匪？”音調終於恢複了正常，是略帶尖細的清脆女聲。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像搶匪？”杜則心說我長得還是很正派的。
     “這大晚上的你突然躥出來我當然要害怕啦！而且這片兒我從沒見過你。”
     真是越扯越遠……還是進入正題吧先，杜則汗：“其實我是來找人的。喏……就是這家人。”杜則指指身後。
     “啊這不是陳念哥哥的家！你是陳念哥哥的朋友？”
     陳念哥哥……哥哥……杜則覺得頭暈暈的，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確實年紀不大的樣子，不過也應該差不了幾歲才對。
     這人怎麼古古怪怪的不說話？小姑娘嘀咕道，也仔細打量了一番杜則，長得挺周正，又知道陳念哥哥外婆的家，初步判斷應該不是壞人。
     “呃這個……我是陳念的同學，當然也是好朋友啦！”杜則特別強調，“你知道陳念現在在哪？”
     “啊其實你來得好不巧，陳念哥哥的外婆今天一早轉到本市市醫院了。我走的時候陳念哥哥還在醫院，現在一定也還在的。”
     “你一直陪著陳念在醫院？”雖然知道這不應該是關心的重點，但就是，莫名的在意。
     “嗯。我不放心陳念哥哥一個人……”
     “一個人？”杜則有些驚訝，“陳念他爸爸媽媽呢？”
     “你不知道？陳念沒有爸爸媽媽。”
     “沒有是個什麼意思？”
     “沒有就是沒有嘛！我和陳念哥哥從小一起長大，從來就隻有外婆跟陳念哥哥兩個人啊！”
     杜則突然覺得有點冷，他徒勞的拉了拉衣服，一時間大腦都是空白。
     “對了，你現在怎麼辦呢？我坐來的那班高客汽車已經是末班了？”
     是了。怎麼辦呢？無法思考。集中不了精神。杜則甩甩頭，努力使自己打起精神。
     “其實你不害怕的話可以坐火車。晚上9點多還有一班火車。不過到站的話大概就11點多了，有點晚。不然……”
     “那我坐火車。”杜則果斷的截斷了未完的話，無論怎樣，今天還是想見到。
     “好吧！那我帶你到路口打車。”
     “不必麻煩了。你一個女的，還是趕快回家吧，在路上晃蕩不安全。”
     “哎，人還不錯嘛。”
     已經飛奔而去的杜則自然沒有聽到，他全副心神都放在奔跑上。
     23：50，杜則推開了市醫院的門。
     23：55，杜則跟值班護士問到了病房號。
     23：58，杜則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分外明顯。
     轉過彎，就看見長椅上坐著一個人，低垂著頭，身上衣服也沒換過。
     “陳念……”杜則並沒有很大聲，相反的聲音輕的近乎喃喃自語了。
     但是陳念卻抬起頭來。四目相對，俱是一驚。
     “你怎麼來了？”陳念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我先去了你外婆家，然後碰到你妹妹，才知道你在這。”杜則在旁邊坐下來，語氣平淡。
     “我妹妹？”陳念慢慢轉著腦筋，是了，“原來是寧丫頭。”
     原來陳念哥哥什麼的根本一點也不親昵……
     “小原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我們還去你房東那裏問過……最後居然是章魚提醒我們去問班主任……還真曲折啊。”
     “對不起。”
     “我根本不是……要責怪你。”責怪那種情緒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取代了。
     “哦。”
     “電話為什麼關機了？沒有說一聲就消失，我們都很擔心。”
     陳念低垂著眼，仿佛在思考，然後慢慢摸出手機來，發現果然關機了。
     “沒電了。”他說，又把手機塞回口袋。
     杜則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陳念這種狀態太不對勁了。
     “陳念，你還好嗎？”
     “我很好。”這句回答卻很快。
     “你的外婆她……”杜則尚在組織措辭。
     陳念再次很快回答：“外婆在加護病房。等稍微穩定後會安排手術的。”
     杜則沒接話，他認真的盯著陳念，陳念這樣子絕對不正常。
     陳念第一反應是別過頭，想要避開杜則的目光。但仍像是被盯死了般，無法自然地呼吸。莫名的煩躁。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我說了我很……”終於陳念站起來，然後晃了一下就倒了。
     杜則跪在地上，陳念的頭就磕在肚子上，隱隱有點痛。杜則低下頭去，陳念的臉就在眼前。先是有點尖的下巴，然後是蒼白的唇。再來是筆挺的鼻梁，緊閉的眼睛。平時總是溫柔的，偶爾狡黠的眼睛，現在抹上了濃濃的青黑色。最後是皺著的眉。忍不住騰出一隻扶著陳念的手，去碰那眉毛。指尖卻流連不去。淺淺的呼吸噴在臉上，癢癢的。不知不覺越離越近，杜則隻覺心跳聲越來越大，仿佛不是自己的心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