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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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藍翎閣,江湖上最神秘的殺手組織,沒有人知道藍翎閣究竟位於何處。據傳,藍翎閣一共隻有五人,一名首領,四名殺手,無情是唯一一個明目張膽的暴露身份的,也是名聲最響的。其餘四人身份不明,唯一知道的是,每次他們執行完任務後,都會留下一支淡藍色的羽毛。
藍翎閣隻圖財,本無黑白立場,可近年來,他們卻屢屢殺害正道人士,終成為那些名門正派的公敵。正道人士一直謀劃想將藍翎閣一網打盡,卻苦無對策。
茂密的海棠樹下,藍翎閣五位成員全數在場,誰也想不到無情經常停留的海棠樹竟然就是藍翎閣成員的聚集點。
首領洛秋水背對著無情負手而立,一身黛藍色的長袍不染纖塵。
“無情,你當真想清楚了嗎?”洛秋水的聲音冷冷的,不含一絲感情。
“是。”
“你當真決定要退出藍翎閣?”
“是。”
“不後悔嗎?”
“我自己的決定,從不後悔。”
“好!”洛秋水轉身麵對無情,很難相像,一個殺手組織的首領,竟然生著一張如此超凡脫俗如夢似幻的絕世容顏。這樣一張絕美的臉,竟生在一個男子身上,這不知要讓多少女子為之飲恨,多少男子為之癡狂,這也正是洛秋水平時在江湖上行走時總是蒙著麵的原因。
“藍翎閣的規矩,你應該很熟悉,離影,動手吧。”
藍翎閣的規定,凡是想退出組織的人,需接受三項處置:第一,廢掉該成員殺人之器,讓其無法再為別的組織門派效力;第二,服下啞藥毀去聲帶,讓其永遠有口難言,無法向外人泄露組織的秘密;最後,不閃不避不運功抵抗,生受首領三掌。至此,該成員將與組織再無任何瓜葛,是生是死,組織都不會再過問。
無情在來的時候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心理準備。離影走到無情身前,冰雕玉琢一般冷峻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許不忍。第一項處置,廢掉該成員殺人之器,意思並不是說毀掉他的武器,而是要廢掉他慣常使用的手或者腳。無情是一名劍客,這項對他而言就是要廢掉他拿劍右手的筋脈。對於一個頂尖的劍客來說,今生今世都不能再碰劍,這是何其悲哀與不幸!
離影站在無情身前遲遲不願動手,“你現在要是後悔的話還來得及。”
“離影,不必多言,動手吧。”無情慢慢伸出右手,眉眼中一片清冷。
離影狠下心,擒住無情的右腕反向一擰,然後拔出身後長劍刺入無情的右肩胛。冰冷的長劍洞穿了無情的右肩後又被迅速抽出,猩紅的血液飛濺噴灑,在無情冷藍色的長衫上染出斑斑血跡。離影一鬆手,無情的右手便虛軟地耷拉下來。
無情一手捂著右肩,強忍著筋脈被撕扯的錐心痛楚站直了身體,清冷的眉眼中一派堅定。
離影將一粒藥丸遞給無情,無情毫不猶豫地接過吞下,藥丸蠶食著聲帶引來喉嚨一陣灼燒般的劇痛。無情捂著咽喉,噴出一口濃稠的黑血,從此再也無法發聲。
還剩下最後一項,洛秋水走到無情麵前,在無情毫無防備之間,出手便是一掌!洛秋水內功遠在無情之上,這足足蘊含了五成功力的一掌,讓無情頓時嘔紅。無情隻覺得渾身的骨頭似要被震散了架一般,一連倒退了幾步在勉強站穩身形。
無情剛一站穩,第二掌便夾帶著呼呼風聲襲向他胸口,無情再次倒退數步,這次他還沒來得及站穩,第三掌便劈空而至。連續的兩掌,無情覺得五髒六腑像是被攪成了一鍋粥,翻江倒海般的疼痛。
無情又噴出一大口黑血,喉嚨像被灼燒一般劇烈的疼痛,右臂被廢掉的筋脈也揪扯得生疼,可無論身體如何疼痛難受,劍客的傲骨卻支撐著無情的身軀不肯倒下。
三掌完畢,洛秋水收攏雲袖,負手而立。雖是簡單的動作,卻凸顯了他的絕代風姿。
“離影、逐月、墨夜,你們記著,從今往後,無情與藍翎閣再無瓜葛,他之生死也與我們無關。今後,我們各行其是,互不相幹!”
冰冷的話語,意味著今後徹底與組織脫離,但無情無怨無悔,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們四人離開後,無情再也支撐不住,倚著樹幹無力地跌坐在地。拋開右臂和喉嚨的傷不說,單是首領那三掌,就足足要了無情半條性命。
無情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樹幹上,他粗重地喘息著,努力平複著呼吸,鮮血已經染紅了他大半個身子,他蒼白的容顏沒有一絲血色,被冷汗濡濕的黑發緊貼著他線條優雅的蒼白側臉。此時的無情,顯得是那麼的虛弱無助。
無情微闔雙眸,靜靜地聽著那一群人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他拿出身後的白玉洞簫,用一隻手演奏著那首從江東雨那兒聽來的曲子。
無情一直都知道有人跟蹤他,他也知道他們的目的是想找到藍翎閣其他成員,他更知道,率領那群人的,正是他準備托付一生的人——江東雨。
秋水山莊莊主膝下無子,隻有一獨生女兒,這些情報無情並不是不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位“江少莊主”接近他是別有目的。
無情知道,那一出“父子決裂”是專門為了他而上演。
無情知道,他之所以覺得藥苦是因為江東雨在他的藥裏麵加了隱香草,此藥進入人體後會散發一種很奇特的香氣,這種香氣,隻有以隱香草花粉為生的玉蝴蝶可以聞得到。而且這種香會在人體內停留將近一個多月,隻要有一隻玉蝴蝶,隱香草絕對是用於追蹤的最好線索。隱香草無色無嗅,很難被人察覺。但可惜,無情是用慣了隱香草的人,他隻需要喝一口,便能從眾多的藥材中辨別出隱香草的味道。
可是,事先知曉又如何,對於無情這樣看似冰冷實則多情之人來說,睿智的代價,不過是讓他明知結局卻還是甘願跳進了這個圈套,並不是他想將計就計,而是他想用自己的命來搏一搏,搏江東雨對他有幾分真情,搏自己的付出能否得到回報。
殺手本應無情,卻奈何無情偏偏多情。記得離影曾跟他說,他這樣的人,不適合做殺手,因為他絕佳的智慧總是控製不了他的情感。
無情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他隻知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他決不會後悔。
江東雨帶領著各大門派眾位高手一路跟隨著玉蝴蝶來到這片樹林,熟悉的樂曲斷斷續續地從某個方向傳來。他們循著聲音,來到海棠樹下,這裏沒有預料中的藍翎閣總舵,也沒有藍翎閣眾成員。隻有渾身浴血的無情拿著一管白玉洞簫,靜靜地倚著樹幹坐著,蒼白的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那神情,似是早已恭候他們多時。
滿樹的瓊華安靜地在他周身散落,不著一絲痕跡。無情靜靜地坐在那裏,任由漫天花雨散落自己一身,清冷的眸光淡淡地掃向那邊,鎖定了那個讓他甘願放棄一切的身影。無情衝他溫柔地笑了笑,沾血的左手在地上顫顫巍巍地寫了幾個字。
“東雨,我們一起離開吧。”
江東雨刻意無視無情身上的傷,冷冷地看著無情,無情也淡淡地望著他,眼神中,一切皆已明了。
“原來,你早就已經知道一切!”
無情低下頭,在地上重複著那幾個字。
“東雨,我們一起離開。”
“你是故意跟我說要回組織,讓我上當的吧!”
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無情低著頭,一遍一遍地用沾著血的手指重複著那幾個字。
“東雨,我們一起離開••••••東雨,我們一起離開••••••”
“你這麼做究竟有何目的?說!”江東雨拔劍直指無情咽喉。
無情依舊沒有理他,仍然在地上重複著那幾個字。
“東雨,我們一起離開。”
“東雨,我們一起離開。”
“東雨,我們一起離開。”
••••••
“夠了!”江東雨掐住無情的咽喉,不顧他的傷勢將他生生從地上提了起來。無情的傷因他粗暴的舉動更加肆虐起來,無情疼得顫抖著身體,卻是沒有掙紮,任其擺布。
“你想跟我一起?!哈!哈哈哈!”江東雨一反往日的溫柔,眼神中,滿是怨毒,滿是憤恨。
“你知道麼?我不姓江,我姓顧,我是前任武林盟主顧雲天的兒子,而你,是我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報仇,就是為了將你們一網打盡!”好像怕無情聽不清楚似地,顧東雨故意湊近了無情的耳邊,一字一句,說出了無情早已預料到但卻是最不想聽的話語。
“我親近你,對你好,那都是騙你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對你,隻有恨!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以祭我爹在天之靈!不過•••”顧東雨鬆開了對無情的鉗製,“我不會現在殺你,我要留著你,引出你們組織的其他人,然後,將你們,一舉消滅!”
顧東雨那憤恨的似要噴火的眼神,使無情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一晚。那時,十八歲的他接到任務——殺武林盟主。
一番苦鬥之後,無情成功完成了任務。無情敬重顧雲天的為人,不想他曝屍荒野,所以便把他的屍首送回到他府上。當時,為他開門的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兒,男孩兒一見到顧雲天的屍體便嚎啕大哭。那哭聲揪心挖肺,讓無情不禁想到了自己被母親拋棄時的情景。
“想要報仇的話,來找我,我叫無情。”無情淡淡地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那個男孩兒稚嫩卻悲憤的聲音,“無情,我將來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以祭我爹在天之靈!”
那時,無情在心裏默默地回答,“好,我等著你。”
如今,那個男孩兒已經長大,而且,即將實現自己的願望。
看著顧東雨那憤恨怨毒的目光,無情頹然一笑。敗了,敗了,自己徹徹底底的敗了,敗給了那無常的命運。自己雖是豁出性命,但又怎及得上父仇不共戴天,他和他,原來早已注定不可能。
“冷言、冷語,把他綁起來,帶回去!”
顧東雨轉過身,不再理會無情。無情衝著他的背影淡淡一笑,既然他想要報仇,那麼,就成全他好了。一扭頭,無情吞下了縫在衣領上的毒藥。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顧東雨猛然回頭,卻看見無情噴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刹那間,他隻覺得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擰,大腦停止了思考,就隻剩下一個念頭:他不能死,無情不能死•••
顧東雨把無情抱在懷中,不停地為他運功祛毒。大約過了一刻鍾,無情又嘔出一口黑血,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你這麼想死嗎?!”顧東雨扯著無情的頭發強迫他仰視著自己,“我就偏不讓你如願!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嗎?哈!東雨,你可知道,其實我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是這樣了。無情迷迷糊糊地看了顧東雨一眼,重傷的身體終究支撐不住,一陣天旋地轉後,無情暈了過去。
醒來時,無情發覺自己已身在陰暗的牢房裏,手腳都被幾十斤重的鐵鏈拴著,鐵鏈的另一頭深陷進牆壁,右臂的筋脈已經徹底沒了知覺,可內傷卻依舊淩虐著,加上之前他服的毒藥藥性過於猛烈,以至於無法完全逼出,現在用五內俱焚來形容他一點也不為過。
幾天前,自己身受重傷,那時尚有溫暖的小竹屋,有東雨貼心的照顧,可現在,卻隻有陰濕的牢房和冰冷的鐵鏈。要說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這未免也太快了吧。東雨,你既然是在騙我,為什麼不繼續騙下去呢?
無情勉強靠著濕冷的牆壁坐著,紊亂的真氣一陣又一陣地衝擊著體內脆弱的髒腑,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無情試著運功調節紊亂的真氣,卻引來全身筋脈一陣劇烈的刺痛!連筋脈也被封住了嗎?這下,別說是療傷,他連自殺的力量都沒有了。哈!這就是他多情的回報嗎?無情放棄似地輕歎一聲,任由無盡的傷痛肆虐全身。
這時,牢門打開了,進來幾名身著灰衣,裝扮都差不多的男子。他們一個個都掛著一副正義凜然的嘴臉,用一種極其鄙夷的眼光看著無情,一副不屑於他這樣的邪魔外道為伍的清高模樣。其中為首的那個開口道,“我們乃秋水山莊莊主近身護衛,奉莊主之命,特來審問你,望你老老實實把你的同伴還有你們藍翎閣的方位交代出來,好免去一場皮肉之苦。”說著,那人拿出一條帶有倒刺的牛皮鞭在無情麵前晃了晃。
秋水山莊?原來自己已身在正道中極富盛名的秋水山莊。嗬!好一個秋水山莊!好一個名門正派!這樣的威脅手段,真是拙劣!無情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不禁嘲諷地一笑。清冷的眸子中,滿是不屑。
見無情對他們如此蔑視,那些人不禁怒火中燒。心想他區區一個階下之囚竟然還如此猖狂,一定要給他些顏色看看!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成全你!把他吊起來!”
一聲令下,有人摁下了牆上的機關,拴著無情的鐵鏈頓時急速縮短,拉扯著無情的手腳把他整個人都吊在牆壁上。突如其來的變化,扯得無情渾身的筋脈一陣痙攣,然而,筋脈的痛楚還沒有緩解,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便襲向他的胸口。
“啪”的一聲,為首的那個灰衣男子揮舞著牛皮鞭狠狠地抽打在無情身上,尖利的倒刺頓時在無情單薄的胸前撕開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無情疼得渾身一陣戰栗,但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清冷如常。
“說!你的同伴們是誰!藍翎閣究竟位於何方?!”
說?!真是可笑啊!讓他一個聲帶已毀的人說話嗎?!這些人真不是一般的愚蠢!無情冷冷地別過頭,不去理睬他們。
“哼!邪魔外道就是死性不改!那就打到你開口為止!”
“啪!啪!啪••••••”
幾十鞭子下去,無情身上已經滿是撕裂的血痕,每一處傷口周圍都是血肉模糊,空氣中甚至還飛散著零星的碎肉,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每個人周圍。無情已經失去了知覺,無力地將頭偏向一側,絕美的容顏慘白如紙。
“他暈過去了。”一個灰衣男子探了探無情的鼻息說。
“把他潑醒!”
一個灰衣男子端了一盤早已準備好的鹽水“嘩啦”一聲潑到無情慘不忍睹的身子上。滿身的傷口受到鹽水的刺激而尖銳地刺痛著。無情在劇烈的疼痛中清醒過來,清冷的眸子中依舊是桀驁不馴。
“如何,還是不肯說嗎?!”為首的灰衣人用鉗子從一旁的火盆中取出一塊燒紅的鐵塊,他洋洋得意地走到無情跟前,掐住無情削尖的的下巴強迫他仰視自己,“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氣!”
那人手一送,炙熱的鐵塊便那樣燙在無情胸前的傷口處,外翻的血肉受到高溫灼燒發出“滋滋”的聲響,嗆人的煙霧中滿是燒焦的味道。
本就重傷的身體受到如此非人的摧殘,無情已痛得冷汗直流,可他就是咬緊了牙關,毫不示弱,甚至連一絲痛苦的掙紮都沒有過,清冷的眸子透著桀驁凜冽的光,劍客的尊嚴,支配著他的意誌,絕不屈服!
見無情如此硬氣,那些人欽佩之餘卻也萌生更大的破壞欲,他硬氣,他們就偏要看看他痛苦掙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