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今生歎 歎別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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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紅雪的身體剛好一些,無憂便要堅持進宮覲見大理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這些年,在大遼國聲明日盛,助耶律齊攻下富庶的大周。如今更是想借尋寶之機,向西南諸國揚大遼國威,讓諸國對新立國大齊心服口服。
惠妃阻攔無果,隻能陪同無憂入宮。段紅雪雖身子見好了些,前往大理王宮依然要好幾日的時日,這隻會加重其病情。於是,由宿遷親隨,無憂帶領一千禁軍隨惠妃入大理王城。剩下的軍隊則由阿德率領,依然在雲城安營紮寨。而我,則在木娜的監視下,留下照顧段紅雪。寶藏既已尋得,無憂恨不得立刻將我趕走,再悄悄弄死,隻是礙於耶律齊與段紅雪,隻能暫時將我留下。
無憂前往大理王城那日,我從未如此不安。
我隻想將宿遷攔住,卻被駐守在門外的遼國侍衛死死攔住,不給我一絲靠近他的機會。
“情情,你這是怎麼了?”段紅雪將我摟入懷中,輕撫我的頭發。
“我害怕,紅雪,我害怕。”我第一次輕喚他的名字,身體顫抖得厲害。
“情情,別怕,有我。”他溫聲安撫。
我卻抖得愈加厲害,近乎祈求的看著他,“紅雪,你能不能將宿遷攔下,求你了,將他攔下,好不好?”
他將我摟得更緊,“情情,你該明白,他必須去。”
“我總覺得,再也見不到他了,紅雪,他這一去,我真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不會的,情情,不要胡思亂想。”他咬牙,“將我死死箍入他懷中,不讓我掙脫,“不會的。”
“紅雪,你讓我去同他道別,至少,好好道個別。”我哀哀求他。
“惜情,你這是怎麼了?”他眼中隱隱有了怒意,“你也明白,你現在去,隻會破壞所以計劃,害我們滿盤皆輸。”
我癱坐在地上,是了,我怎能有如此的要求。
隻是,我是如此的不安。
我顫抖的的伸出手來,撫摸袖中羊皮卷,終沒勇氣將它打開,隻癱坐在原地。
段紅雪將我緊緊摟在懷中,隻不斷安慰,“丫頭,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無憂入宮後的一夜,營寨裏忽然火光大盛。那衝天的火光,混雜著士兵們的廝殺聲與呐喊聲。隻聽幾聲爆炸聲傳來,震得我所住的營帳半邊也塌陷下來。
四娘背著弓箭衝入帳中,將我拉了出去。
“開始動手了?”我問。
四娘將我拉上一匹駿馬,那馬正是‘白雪’。四娘搭箭拉弓,射落湧上的遼軍。
“你發明那叫‘炸藥’的玩意兒,真真管用。”四娘在我身邊說,邊叫嚷著一箭刺入了一名差點將我拉下馬兒的遼兵眼中,那遼兵慘叫一聲,跌落在地。
四娘終殺出一條血路,帶我衝出戰場。
我回頭,隻見身後火光衝天,戰場內,段紅雪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衣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隻見他神采奕奕,仿佛天神一般,一馬當先,帶著援軍左衝右突。
‘白雪’帶著我和四娘跑了一陣,直到戰場的喧嘩聲漸漸遠去,方才停了下來。
看來,無憂已中了段紅雪與惠妃的計。
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忙一迭聲詢問四娘大理王城內的情況,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說吐蕃與夜郎援軍已秘密繞到大理城中,準備以‘捉叛賊,清君側’的罪名,捉拿無憂。
將我安頓好後,四娘便打馬衝回了戰局。
兵器碰撞聲,士兵受傷的慘叫聲漸漸遠去,火光中,我仿佛看見了一處奇異的景象。也是這樣的戰火中,天權將我護在身後,他的眼睛,已經失去光明,卻依然拚死護衛著我。
我們四周,是黑壓壓的天兵天將湧來。
“誅殺叛賊,誅殺叛賊。”的喊殺聲響徹天際,照亮了整個天宮。
我親眼看見,幾十隻天兵的‘方天畫戟’刺入了天權的體內。鮮血,瞬間染紅了我的雙眼。那個總是笑意吟吟的天權,那個總是悠然輕鬆模樣的天權,他就這樣,倒在了我眼前。即使渾身浴血,他也依然笑看著我,“蓮兒,不怕,不疼。”他艱難的開口,染滿鮮血的雙手撫上我的雙頰。
他就這樣倒在了我麵前,臨死前,依然麵含笑意。
我緩緩跪了下去,連哭也哭不出聲,緊緊抱住他含笑的臉龐,“你是神仙啊,神仙怎麼會死呢,天權,天權。”我嘶喊出聲,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他。我就這樣,看著他在我懷中,灰飛煙滅。
“天權,天權!”我痛哭出聲,眼睜睜看著天兵的畫戟再次向我刺來,我不再躲避,反而飛身向那畫戟迎了上去……
天,漸漸的亮了起來。
這場戰爭終於結束,段紅雪打馬從遠處向我奔來。
我這才看清楚,騎在他胯下的,竟是‘陽春麵’!
為什麼?‘陽春麵’會在他這裏。
“情情,情情。”他遠遠的便喚我名字,一揚馬鞭,向我飛奔而來。
他一個漂亮的轉身,便翻身下馬,緊緊將我摟在懷中。
“沒事了。”他在我耳邊柔聲安慰,“一切都過去了。”
我心中那不詳的預感,卻愈加強烈,“大理城中情況如何?”我急急的問。
“放心罷,無憂膽大包天,妄想借尋寶之機,刺殺我父王,以齊皇名義,用禁軍攻占大理城,自立為王,已被斬殺。”
無憂死了?他從進入大理城的那一刻,便已中了段紅雪同宿遷的計策,如甕中之鱉,被夜郎及吐番潛入的近萬援軍團團圍住。
隻是,他真的這麼輕易,便死了嗎?那個如毒蛇般的無憂。
宿遷當年去吐番的真實目的,其實是為了將遼國的間諜安插在吐蕃內部,並借幫助亞澤王統一吐番的方法取得亞澤王的支持,暗中幫助遼國攻打大周。為何,如今他又與段紅雪聯手,除掉自己一直支持的師兄無憂,這是為什麼?
我逐漸明白過來,他忽然失蹤,又冷漠對我,隻是為了不再引起無憂的懷疑麼?
我的眼睛,漸漸模糊了,宿遷,他並未棄我,他並未棄我。
“宿遷呢?宿遷在哪裏?”我終將心中疑慮問出了口。
段紅雪麵色一滯,“以後再說。”他緩緩開口。
心中不詳的預感漸漸蔓延開了,幾欲要將我淹沒。袖子的羊皮卷哀哀低鳴起來。
我渾身一顫。
段紅雪將我摟在懷中,低聲道,“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後再說。”
我的雙唇,激烈的抖動起來,好幾次張口,方才鼓起勇氣,顫聲問,“他…是不是也死了…”
段紅雪將我摟得更緊,“情情,亂鬥中,無憂抱住他,與他同歸於盡……他早就重病纏身,本就命不久矣……”
‘亂鬥中,無憂抱住他,與他同歸於盡’這句話,如一記驚雷,在我耳中炸響。
一時間,我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隻覺耳中有無數聲音在轟鳴。
不知哪裏的力氣,我一把推開段紅雪,翻身跨上‘陽春麵’,向大理城的方向狂奔而去,隻獨留段紅雪在我身後呼喊。
快馬加鞭,傍晚十分,我已到了大理王城以後。
城牆外,掛著一顆人頭。我跌跌撞撞躍下馬來,這才看清,這顆人頭,正是無憂無疑。
胃中,翻江倒海的洶湧起來。無憂,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既然他死了,那麼,宿遷,他便是真的,與他同歸於盡了……
袖中的羊皮卷從我袖子跌落出來。‘天機’那處的詩詞,早已空了。
我眼前一黑,終昏死過去。
眼前浮現的,又是那衝天火光。
為什麼?宿遷,為什麼?
宿遷與天權的臉交錯在我眼前出現,一行清淚,從我眼中滑下,每一世,你都要離我而去,棄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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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告大家,這裏不是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