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雙眼，隻覺渾身酸軟無力，竟如剛被人抽打過一般。有鹹鹹的東西滴入我的唇中，竟是我未幹的眼淚。
    方才夢境中，閻王帶我所見的一切，依然抽打著我的心扉，竟如自己親身經曆一般。
    “惜情姑娘，你怎麼了？方才你在睡夢中，一直在哭喊著一個人的名字。我如何也喚你不醒。”
    宿遷輕柔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我這才發現自己竟枕在他的膝蓋上。
    “沒什麼，就是一個噩夢。我叫的是誰的名字？”我坐起身來，輕輕揉著欲裂的腦袋。
    “你一直喚一個名叫‘柳書言’的人。”
    “柳書言。”我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我方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的前世。夢裏，我死得好慘。”
    宿遷伸出衣袖，輕輕擦拭我滿是冷汗的額頭，道：“惜情姑娘，那隻是個夢，不要太掛心了。”
    我愣愣地看著宿遷給我擦拭額頭的手，他的手，白嫩而細致，竟如女人的一般。
    我輕歎一聲，“你要是做女人，不知要迷死多少人家的公子。”這麼說著，我的腦海中卻又浮現出夢中素柔那蒼白秀美的小臉。
    宿遷不高興地皺了皺眉，“別胡說了，我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哦？真的嗎？”我輕笑。
    “真的，”宿遷竟將我的手抓過，撫上了他的胸膛。我的臉，在他這一舉動下，不覺便紅了。
    宿遷見我紅了臉，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不對，也羞紅了臉，訥訥地將我的手放開。
    “宿遷，你以後別再喚我惜情姑娘了。就……就喚我情情吧。我們…。。都認識快四年了，叫惜情姑娘，總覺得太疏離了。”一陣尷尬的沉默後，我突然打破了沉默，沒頭沒腦地說道。
    “我總……總怕叫得太親近了，冒犯了姑娘。既然，既然如此。情……情情。”宿遷的臉更紅了。
    “宿……宿遷”我也喚到，臉紅成了大蘋果，心裏卻有著絲絲甜意。
    一個冷然的聲音忽然從我們身後響起，“哼，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在這裏打情罵俏。”
    我倏然一驚，這才注意到身處的環境。我和宿遷還在方才的洞中，不過身邊卻多了一道圓形的籠子。籠子比較寬大，至少可以容下十餘個人。所以方才我大夢初醒，竟全然沒有注意到。
    隻見一個中年的婦人，由一個美如仙子般的白衣少女扶著走了過來。這婦人身子已有些發福，容色卻依然秀美。看得出年輕時，應是個絕色美人。
    “哼，三年前你們擅入我蝶仙居時，我沒有治你們。現在居然不知道死活，膽大包天的又再次闖我這清靜之地。”
    “老前輩，”宿遷站起身來，對著中年婦人輕輕一揖，道：“我們並不知道這裏是老前輩的地方。無心驚擾了前輩，冒犯之處，還望老前輩海涵。”
    那中年婦人冷笑一聲，笑聲森冷入骨，“陌生人等，入我這蝶仙居，便是死路一條。況且你們還不是初犯，更是罪該萬死。”
    說完，又是一聲冷笑，怒瞪著宿遷道：“小子，你居然喚我老前輩，我很老麼？”
    “不敢，”宿遷又恭敬的一揖，“晚輩喚您老前輩，是對您的尊敬。前輩您的樣子，不過四十，實是風韻猶存，依然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
    “哼，小子還挺會說話，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宿遷抬起頭時，中年婦人卻忽然臉色大變，身子搖晃了幾下，差點兒摔倒在地，幸而被白衣少女將她扶住。
    “說，阿素麗是你什麼人？”她穩了穩身子，臉色慘白如紙。
    “阿素麗？”宿遷有些奇怪地看著中年婦人，“前輩提起的這個人，晚輩並不熟悉，甚至從未見過。”
    “哼，那我再問你，傲非凡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師。”
    婦人的又搖晃了幾下，還不待白衣少女去扶她，便仿佛喘不過氣來似的匍匐在籠邊上。眼裏，滿是痛苦淒楚之色。
    “師父，你怎麼了？”少女櫻唇輕啟，聲音煞是好聽。
    婦人痛苦的搖了搖頭，半晌才隻支起身來，聲音卻是細若遊絲，“蝶兒，將他們二人明日做成花肥，我看了煩心。”
    說完，竟搖搖晃晃地將白衣少女拉了便走。
    我狐疑地看著這古怪的一幕，傲非凡，原來老怪物叫傲非凡。可是，這個女人和老怪物是什麼關係，為何一說出老怪的名字，便如此失態？
    不過她方才說出要將我和宿遷做成花肥的話，依然讓我心有餘悸。
    “宿遷，現下我們當如何？”我轉頭看向宿遷。
    宿遷走到籠邊，試了試，搖了搖頭，“這籠是用幻蝶吐的絲所製，即便是用姑娘發明的‘火箭’‘炸藥’怕是也難以打開，更別說人力了。
    “幻蝶？就是那些閃著熒光的珍奇蝴蝶？”
    “是的。我上次見到那些蝴蝶時，心中便覺得疑惑，總有似曾相識之感，卻如何也回想不起。方才見那婦人，這才想起。師兄曾向我提起過，曾經有一名女子，擅養幻蝶，並能用幻蝶使出幻術。我們之前見的那些蝴蝶，平日看來，形態不過都是些普通蝴蝶。卻能被此女操縱，看到閃著熒光的蝴蝶幻象，被幻蝶迷惑得不知南北。”
    “怪不得呢，”我點點頭，“我每次見了那些蝴蝶，便覺自己異常興奮，總不像平常的自己。”想起方才醒來同宿遷那一幕，不覺又暗自紅了臉。
    我再看向那花叢中的蝴蝶，果真變了樣子，不過是群普通的蝴蝶罷了。
    “那個女人，為何一見著你，便變了臉色？”我忍不住又問道。
    宿遷的輕蹙眉頭，看了看籠外，這才答道：“還聽師兄曾提過，這養蝶的女子，人稱‘蝴蝶仙子’，也是江湖人口中的妖女。師父年輕時，欠下許多風流債。也不知道何時惹上了這‘蝴蝶仙子’，從此便被她纏上。後來師父愛上阿素麗後，便不再理會其他女人。這‘蝴蝶仙子’惱羞成怒，曾經揚言要殺了這對奸……”想想不妥，他又道，“殺了他們。不知為何如今，卻獨自躲在這吐蕃雪山之中。”
    老怪物年輕的時候，果然是個風流情種。可惜，卻愛上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變成了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樣。隻不過，他做的壞事太多，也是死有餘辜。
    隻是，那婦人一看見宿遷的臉，就問出阿素麗來。難道，阿素麗和宿遷還有什麼淵源故事？
    我偷眼看宿遷，卻不敢問出來。
    宿遷也看向我，笑容卻甚是溫柔，“情情，放心，這幻蝶的絲雖堅韌，但我總能想出法子，讓咱們完好無損地出去。”
    宿遷喚我情情時，我心中不覺一熱。臉上有甜蜜的笑容漾開，“隻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