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平沙淺草接天長,路茫茫,幾興亡。 第一百零一章 青樓空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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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那洞中,果然與三年前一樣。姹紫嫣紅的花卉間,翩翩飛舞著顏色各異,閃著熒光的珍奇蝴蝶。
三年間,我和宿遷也試圖尋找過這洞的位置,卻是遍尋不著。此次宿遷找到這洞的方位,我這才知道,這洞竟是按著八卦裏的乾卦方位所建。
不知是何人,特意建造這樣一處藏在洞中的如仙境般的暖房,來培育這些世所罕見蝴蝶。
我和宿遷在蝶洞中玩兒了一會兒,便在花叢中躺下。
我將頭枕在手臂上,側過身子,看著他,道:“宿遷,這次至這蝶洞中,你可覺有什麼蹊蹺沒有?”
宿遷微閉著眼睛,淡淡地說道:“姑娘怎麼想?”
“你說,建此洞的人到底有些用意,為何偏偏按乾卦的方向建這蝶洞。這些珍貴蝴蝶,還有這些奇珍異草,若是沒有人悉心栽培。在這雪山之中,如何存活?乾卦,為六十四卦之第一卦。乾為天,示吉祥如意,教導人遵守天道德性。我在想,或是王宮裏派的專人來培植。吉祥如意,本也是一國之本。”
宿遷睜開眼睛,也用一直手將頭輕輕托起,麵對著我,輕笑道:“你想的本也沒有錯。隻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些蝴蝶,第一次見著時,我便總覺有些蹊蹺,但又有些似曾相識。我心裏也疑惑,可偏偏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我心下也更加疑惑起來,便坐起身來,道:“這蝶洞,我越呆越覺得很是不對勁。咱們還是先回去,查清楚這裏的來曆為好。”
宿遷也坐起身來,“這樣也好,總是小心為上。”
正說著,卻見那些蝴蝶們,竟在我們身邊漸漸地聚集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將我和宿遷圍住了。
我臉色大變,輕叫:“不好。”
還來不及逃,那些蝴蝶便越聚越攏。將我和宿遷擠在中間。
一股粉末帶著甜香湧入我的鼻腔中,我隻朦朦朧朧地聽見宿遷“快將鼻子捂上”的聲音,便暈了過去。
緩緩地睜開雙眼,卻見自己竟躺在閻王爺的懷中。
身體軟綿綿的,我吃力地將身子支了起來,疑惑地看著他,“閻王爺,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卻見他將我攔腰抱起,竟騰空飛了起來。
“你……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我大驚。
閻王並不答話,隻帶著我飛過一片高空。然後,我便看見天空下,是一個城鎮的模樣。閻王抱著我從空中落下,竟停在了一處樓閣的屋頂上。
方才我同宿遷在一起時,分明是白天。而閻王帶我來的這個地方,卻已是掌燈時分。
隻見閻王將手在那屋瓦上一劃,那屋瓦就變成了透明一片。我和閻王,便如站在透明的玻璃上方一般。屋裏的情況,更是一清二楚。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卻示意我往下看。
我往下看去,這才發祥。我們竟站在一處妓院的上方。
我俯身蹲下,隻見裏麵滿是淫糜。嫖客們摟著姑娘們,調笑著,大聲叫嚷著。很多房間裏,嫖客們都迫不及待地與妓女們行那苟且之事。這樣的地方,糜爛墮落,不堪入目。
我的胸中一陣翻騰,氣惱的站起身來,背對著那些放蕩難堪的畫麵。氣惱地看著閻王道:“你……你為何叫我看這樣的東西。”
閻王淡淡地看著我,“你先別惱,繼續往下看。”
我忍住胸中那股翻湧,咬了咬牙,回身看去,卻見方才那糜爛的情景都不見了。
隻見一個女子坐在一張桌邊,百無聊賴地玩著桌上燈燭上的蠟油。我細看那女子。隻見她一雙美目,脈脈含情。膚如凝脂,手如柔荑。竟是個江南美人。
過了一會兒,便見一個小丫環模樣的女孩子走了進來,道:“素柔姐姐,媽媽生氣了。今夜來的,是薛丞相家的大公子。薛公子的脾氣,姐姐你是知道的。你還是去見一見吧。”
那被喚作素柔的女子不耐的背過身去,道:“柳郎今晚就會拿銀子來給我贖身,媽媽說過的,銀子拿來,我便再不用接客。那個薛公子,我不見。”
“哼,不見?”隻見一個身量高挑,卻滿臉橫肉的老女人忽然闖了進來,“隻有不到兩個時辰,就是你那柳郎的最後期限。他到現在都拿不來銀子,你真以為他還會來贖你麼?”
素柔站起身來,神情微微有些激動,“柳郎會來的,媽媽,還有兩個時辰。你再等等,他一定會來的。”
“哼,”老女子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隻要他還沒能拿銀子來贖你,你就還是我靜婁軒的人。叫你接,你就接。那小子要是能按時辰過來,就算你已在薛公子的床上,老娘也包讓他能將你從床上接走。不過現在,哼哼,你若是不去,老娘今晚可不能保證你能活著出這靜婁軒。”
“不,今夜,我絕不接客。”素柔的小臉有些發白,尖尖的下巴也在微微的顫抖,聲音裏卻透著堅定。
“好啊,媽媽以前是怎麼待你的。你這丫頭,翅膀硬了,便將媽媽忘了。媽媽過去栽培你,花了多少銀子。你還有沒有良心。而且薛公子可是能得罪得起的,你今夜一走了之,你以為薛公子會放過媽媽我嗎?”老鴇見硬的不行,便來軟的,還裝出一幅傷心欲絕的樣子,假惺惺地哭了起來。
素柔‘撲通’一聲給老鴇跪了下去,“媽媽,你過去對素柔的好,素柔心裏都知道,可是,”她堅定地看著老鴇:“媽媽,你也知道,素柔至14歲後,這幾年,已給你賺了不少銀子珠寶,早已抵消了過去媽媽花在素柔身上的錢。媽媽,你就放了我,還我一個自由身吧。素柔這些年給你的東西,夠你在培養十個素柔也不止了。”說完,她便輕輕啜泣了起來。
“你,”老鴇全身的橫肉被氣得亂顫,“你果真是軟硬不吃?”
“素柔今夜就是死,也絕不會讓柳郎以外的男人碰我。”
“好,董素柔,你好啊。”老鴇罵著,從身邊龜奴手中接過一根手臂粗的鞭子,便要向素柔抽去。
就在鞭子帶著風聲要掃過素柔纖細的身子時,卻被一個錦衣玉袍的男子接了下來。
“薛……薛公子。”老鴇嚇得變了臉色。
“都下去吧。”那男子對著老鴇眾人不耐地擺了擺手,老鴇便忙帶著眾丫鬟和龜奴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待到眾人都退下,那姓薛的錦衣公子這才走到素柔的身邊,將她輕輕的扶了起來,關心的問道:“素柔,你還好麼?有沒有傷著?我才回京,便趕過來看你,你為何卻不願見我?”
那素柔站起身來,卻躲開錦衣公子試圖攬住她的雙手,低頭柔聲道:“公子,從今夜起,素柔不再見客,還請公子回吧。”
“素柔,”錦衣公子疑惑地看著她,“你今日這是怎麼了?”
“公子,素柔有了心上人,今夜,他便會來給素柔贖身。素柔今後便是他人的妻子,容不得與其他男子再有瓜葛。”
“心上人?”錦衣公子的臉上漸漸湧上了怒意,怒意裏還夾雜著幾絲邪氣。
不知為何,看著這錦衣公子如玉卻帶著邪氣的臉龐,我心裏竟湧上了一絲寒意。
錦衣公子滿含譏諷的冷笑一聲,道:“你半月前還在本公子的床上,萬般風情,盡心盡力地伺候本公子。何時冒出了個心上人。難道……竟是柳書言那個窮酸書生?”
“公子,”素柔對他福了一福,“那是過去的素柔,如今素柔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隻屬柳郎一人……素柔過去,也是身不由己。”
“好個身不由己。”錦衣公子邪邪一笑,“這樣說來,過去,還是本公子強迫你了?”
“素柔不敢。”
“不敢,”那錦衣公子忽然欺身上前,一把捏住素柔細瘦的肩膀,狠聲道:“你真的不敢麼?你不要以為本公子過去寵著你,便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本公子告訴你,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妓女。你這樣的賤女人,也配做人家的妻子?”
素柔的小臉煞白得可怕,隻顫聲道:“請公子放開。”
“本公子今夜偏不放。”錦衣公子邊說著,邊去解素柔身上的衣服。
“不,公子,求求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素柔拚命的抵抗著,怎耐纖弱的身體,如何也反抗不過身邊的男人。
她身上的衣服,三下兩下便被剝了個精光。
看到這一幕時,我的眼中,有淚不知不覺滴了下來。心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是自己親身經曆一般。
我轉過身,淚眼婆娑地看著身邊的閻王,問道:“這,這到底是什麼?”
閻王卻示意我繼續看下去。
我再看向那屋子裏,隻見素柔赤裸著躺在床上,眼淚是如死灰般的絕望。
錦衣公子邊穿衣服,邊惡狠狠地說道:“賤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穿好衣服,卻見錦衣公子在素柔蒼白的臉上親了一口,理理她淩亂的長發,用床單將她裹住,道:“素柔,你怎麼不明白呢。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你這輩子,隻能呆在這靜婁軒中。你想離開,除非哪天我玩膩了你。或者,那天等我死了。”
素柔蒼白的唇,止不住地顫抖,卻不發一語。
房門,突然開了,有幾名家丁模樣的人,在門口跪下道:“公子,您吩咐的事情,屬下們都辦好了。”
“好,那就把那東西抬進來吧。”錦衣公子淡淡吩咐道。
“公子……”領頭的家丁有些猶豫。
“本公子叫你們抬就抬,哪來這許多廢話。”
幾名家丁忙將一個蒙著黑布的東西抬了進來。
“素柔,”錦衣公子走到素柔身邊,在她耳邊柔聲道:“素柔,你看,我把你的情郎帶來了。”
素柔一個激靈,坐起身來,也顧不得自己隻淩亂的裹著層床單,連滾帶爬地到那黑布旁邊。
她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沒有掀起那黑布的力氣。她在黑布裹著的東西邊頓了很久,才終於將那黑布掀開來。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我一個激靈,往下望去,竟是一個年輕人已經僵硬的慘白屍體。
雖然已死,卻看得出,年輕人活著時,是何等的俊秀瀟灑。
“柳郎,我的柳郎。為什麼,為什麼”素柔伏在那蒼白僵直的屍體上,哭聲淒慘而恐怖。
“公子,從這屍體上搜出三百兩白銀,您看……”
“讓弟兄們拿下去分了吧。”錦衣公子不耐地擺了擺手。
隻見素柔突然站起身來,向門外的房柱撞去。
錦衣公子飛身上前,便將她攔了下來。
“哼,想死,沒那麼便宜。”錦衣公子眼裏滿是邪妄。
素柔軟軟的倒在錦衣公子懷中,眼裏便如死人一般。
我的淚,洶湧而出。我的心,碎了。竟如素柔般,隻想即刻死去。
淚眼朦朧中,我看見素柔的嘴角,留下了一縷鮮血。
“素柔,你做什麼?”錦衣公子拚命地掰著素柔緊咬的牙關,“你居然敢咬舌。你嘴裏,哪來的毒藥,你什麼時候藏的毒藥。本公子不準你死,你聽見沒有,不準死,不準死。”
我再也沒有力氣看下去,隻是癱軟在屋頂上,任淚水無聲的橫流。
閻王的衣袖輕輕一掃,那屋頂便又恢複了常態。
他將我抱入懷中,又向天空飛去。
“惜情,這是你七世輪回中的一世。”他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說。
我的七世輪回,我在心中咀嚼著這句話。待反應過來時,便是倏然一驚。我抬眼看他,還不待出聲,意識便又漸漸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