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第七十八章 西出陽關無故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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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宿遷背我走出黑風寨,將我放上白雪後,便一直是這樣的氣氛。
他本就是一個沉默的少年,然而此時的沉默。卻透著一股另人窒息的疼痛。我不時偷看宿遷,他的臉,蒼白著,不透一絲人氣。
趕了半日的路,我無數次想開口安慰幾句,問問事情的緣由。然而每次目光才觸到他冰冷的側麵,我的話便被自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我從未想到,老怪物於宿遷,竟是這樣重要的存在。可是,到現在,我都難以相信,因嗜毒到半身腐爛,差點被段紅雪設計燒死都還如打不死的蟑螂般的活著的老怪物。竟然就這樣死了?
直至夜幕降臨,我們才停下休息。宿遷拴好兩匹馬兒,找來枯枝,用火石將聚攏的枯枝點著。然後,他打開顧惜朝送給他的幹糧袋,又將水袋遞到我手中。做完這些,他便盤腿坐下,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我將他遞給我的食物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沉默,伴著漆黑的夜,竟令我有些無所適從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半夜被凍醒,卻見火已熄了。我看向宿遷,他背對著我睡著,卻是一副試圖保護我的姿勢。
我起身坐到他身邊,隻見他一動不動,臉色還是那樣蒼白。我看了他一會兒,卻見他依然一動不動躺著。我不覺有些驚慌起來,他不會是又開始高原反應了罷。剛想推他醒來,卻見一顆淚珠,順著他濃密的睫毛,緩緩地從他的眼角溢了出來。那淚,輕輕地滑下,滴落在他耳邊的泥土地上。
對老怪物的恨,本是深入骨髓的。
我的心,此時,竟有些輕微的疼痛。
宿遷,你的心在哭泣麼?你的痛,就像被生生分離了骨肉一般。
不知是著了什麼魔,我忽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輕輕地將他眼角的淚漬拭去。
才碰到他的臉,他便倏地睜開了雙眼。我的手尷尬地在他臉上停了一下,便猛然收了回去。
“姑娘冷麼?”他坐起身,看向熄滅的火堆問道。
我的臉,隱隱有些發燙。隻是木木地點了點頭。
宿遷將隨身的包袱打開,抽出裏麵不多的幾件衣服,盡數裹在我的身上,道:“這吐蕃高原,要是不下心發了高熱,便是無治了。我馬上再去找些枝條來。”
說完,他邊又起身去收了滿滿一抱樹枝來。我看著他瘦削的身子,嗤笑道:“還說我呢,看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還不知道到底會病的是誰。”話才吐出,我卻被自己的嚇了一跳。我的聲音,竟暖暖的帶些甜膩,像是個初戀的少女在向自己的情郎撒嬌一般。
宿遷看看我,將樹枝堆好,點好火。才道:“宿遷是習過武功的人,雖然之前初到高原,有些不適,現在卻已無大恙。姑娘不必擔心。”
他的聲音依然清淡,但白天趕路時那令人窒息的空氣,卻漸漸地漾開了。
“宿遷,你師父……”我有了些勇氣,剛開口,卻見他瞳仁望向了遠處,打斷我道:“姑娘,離火近些。”
看著他蒼白的臉,我欲言又止,過幾日再提罷。何苦這當口兒,往他傷口上撒鹽呢。
卻見宿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師父,是我親手殺死的。”說完,他背過我,有些輕微的顫抖。
那死寂般的沉默,卻又回來了。
他的周身,有一股冰冷的氣場蔓延,令我一步也靠近不得。我滿肚子安撫的話,還是一句也吐不出來,老怪物惡貫滿盈,罪有應得的話,更是煙消雲散。心中,卻有一股酸澀衝上了咽喉。
宿遷,你一直在隱忍些什麼?是什麼原因讓你殺了自己的師父?真是為了救我麼?
翌日趕路,那四娘帶上兩個小嘍囉追上了我們,說是顧秋朝不放心我們,讓她追上隨身保護。不論我們如何委婉拒絕,她也鐵了心,硬要跟在身邊。
這四娘是個性子爽快的人,不一會兒,和我聊得投機起來,竟是一路歡聲笑語了。這逃亡的路,卻也沒有這樣無聊了。
宿遷還是不吭聲兒,見我和她高興,便也讓她跟著。
四娘打量著宿遷,嬉笑道:“長得像個娘們兒,卻是個貂皮悶葫蘆兒,屁也不放一個。”
說完,又問我道:“這小娘們兒是你什麼人那?”
我愣了愣,“兄妹。”
四娘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著我,道:“不像,不像。”(宿遷自己恢複了男裝,卻還是強迫我戴著人皮麵具。)
她赤裸裸地打量著宿遷,毫不掩飾眼中的欲望。
宿遷蹙了蹙眉,驅使‘陽春麵’離我們更遠些。
趕了幾日路,終於遇到了一個小小的部落。純樸的藏族吐蕃牧民們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宿遷給了他們些碎銀子,他們十分高興。更是熱情地招待了我們。
而這時,宿遷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