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捌卷、關東篇(下) 第六章、再一次被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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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漫不經心地走了幾步,黑河守才驀然想起自己還得去拜訪正好住在東京都的神級外科醫師兼天才法醫——裏村弘誌。去向他道歉,麻煩他之前替白石少年縫合醫治;也要向他道謝,因為他替白石少年醫治。
總而言之,就是要感謝對方替她做出彌補並且收拾爛攤子就對了。剛好手上有一盒木下護士長贈送的麻糬,拿來借花獻佛一下、應該無所謂吧。
反正隻是偶爾。她也不常獲得這種可能需要送禮的機會。
不過現在時間好像有點晚了,人家也必須休息,不方便現在就去打擾。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
目前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要先找個地方投宿吧。
但是她對東京都的地理環境一點都不熟悉、太陌生,不知道該上哪裏去找能借宿的旅社。放眼望去,暫時沒看見任何類似的招牌或店麵,隻有種眼睛快被色彩繽紛的霓虹燈閃瞎的感覺。
還是要用問的?
但是又不想問人。
真麻煩。
還是像之前一樣,搞不好走著走著就到自己想要的地方了。
不過,依靠直覺這招也不是每次都見效。
黑河守停下腳步,朝四麵八方張望幾下。
到處都是人。所見之處都塞滿了男女老少。不愧是首都、國內第一大都市。
雖然大阪算是第三大都市,街上景況其實也差不多。尤其是夜晚,隻能用「燈紅酒綠」、「五光十色」來形容。
然而地方不一樣,觀感也就會有所差異。更何況後者是她出生長大的故鄉。
該怎麼辦才好?現在。
大不了隨便去找個橋底下的空間窩著。那裏應該會提供「免費的紙箱」吧。
隻是流浪漢應該也有不少。實在不想和流浪漢攪和在一起。再怎麼狼狽落魄,應該還不到那種淒慘的地步。盡管不是特別有潔癖什麼的,但身為人類、沒洗澡果然還是不太妥當。
正當黑河守還在動腦筋兼傷腦筋時,背包的側邊收納袋傳出手機的鈴響。
拿出來一瞧,屏幕顯示為未署名的號碼。
不是木下護士長的電話。早些時候,她老人家打了好幾通來,但是黑河一通都沒接。
不知道對方打來要做什麼。雖然習慣被罵,但不代表喜歡被罵。沒有人會挨打挨罵成喜好的。又不是被虐狂。
該不會是木下家裏發生了什麼奇怪的現象吧?希望不要才好。她可沒有嚇唬老人家的糟糕興趣。
木下護士長和三船拳館相關的電話,黑河都已經紀錄完畢了。若非必要,船越賽車場的成員並不會打電話。而且,她也沒印象這是四天寶寺中學或網球部裏的任何人的電話。更不是他們部長的電話。那些人搞不好還不知道她的號碼是同一支;三船夫妻或黑澤先生、甚至渡邊修或許都沒告訴他們……?
那麼,這通是誰打來的?
也不是母親的號碼。這幾天母親似乎挺安分。彷佛最早之前的那通電話不存在一樣。她自己也不可能打回去確認。
會不會是青春台警察署的署長?
應該不可能。於公於私,他大人都沒道理和一名非親非故的小老百姓保持聯絡。雖然署長先生似乎對她的能力非常感興趣,提過不少次想網羅她進機密調查部隊或是「監獄看守人」之類組織的建議。黑河守還記得他們首次會麵的情形。她猜想那次可能嚇得對方不輕。
就算思考得再多,手機卻仍然一直響著。即使要丟著讓它響個不停也無所謂,不過挺吵人。黑河用拇指推開手機掀蓋,按下接聽鍵、湊到耳邊。
「——真是、妳終於接電話了,我還以為妳要放我鴿子了呢!」
傳入耳裏的大嗓門是標準的普通腔。
這聲音是……
黑河守猶豫著,緩緩吐出在印象中比對過後的姓氏和稱謂。
「龍崎……教練?」
於是,她剛抵達神奈川那時的場景再次上演——乖乖待在原地,等候著什麼人前來接應。
「——哎呀!我還以為一段時間沒聯絡,妳就忘了我呢!妳剛剛那幾秒鍾的『猶豫』真是讓我心慌慌啊!」
龍崎堇拍了拍黑河守的頭頂,哈哈大笑。這位壯碩精實的大嬸比年輕女子高了整整十公分,照舊為一身運動服和單馬尾的打扮與造型。
黑河縮起脖子和肩膀閃躲對方的大手。她暫時對「巴掌」有種莫名的排斥感。
「……我的記憶力沒那麼差,不會忘得這麼快。」
「嗯、我想也是。阿楓可是常常誇讚妳頭腦聰明、學習速度快、領悟力又強呢!」當龍崎堇稱讚對方時、神情之驕傲——彷佛是在稱讚自己的孫兒或學生。
確實如此,黑河守的大腦學習結構堪稱完美無缺。敗點就在於些微的反社會性人格和某些可能違背世俗常理的思維方麵。
「我想冒昧請問一下……」黑河默默地問道:「龍崎教練,您怎麼知道我會來東京?」
「妳覺得呢?就是阿楓、妳的師母聯絡我的啊!說什麼要我幫他們看看妳是否完好無恙!」
「阿楓」就是三船拳館的禦醫三船楓。猛然隻聽見大嬸的單名,黑河守瞬間反應不過來、無法將這麼可愛的名字和……本人的「形象」聯結在一起。
「我哪可能不會完好無恙?又不會缺手斷腳的……」
「她表示很難說,如果是妳的話。我也這麼認為。妳自己就算了,倒是別人應該有『很大的機率』會缺手斷腳。」龍崎堇毫不留情地吐槽對方。「阿守,妳有沒有好好向他們夫妻倆報備妳的行蹤?」
黑河守立刻閉緊嘴巴,兩顆眼珠子胡亂兜轉。不由自主地藏住左手的繃帶,免得不幸被發現。
她這副無言又稍顯尷尬的反應已經夠一目了然。隻不過,龍崎堇好奇的是她的「變化」。
和以前相比,現在的她似乎多了幾分「人味」。
現在的黑河守氣息並不如以往那麼尖銳又疏離,而比較柔軟圓滑些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究竟是她本身開竅了、亦或是什麼人事物改變了她,不過龍崎堇倒覺得挺欣慰。也佩服有能耐改變她的那些未知因素。
「等等妳一定要打電話回去,聽到了嗎。」龍崎堇擺了擺手,示意要對方跟上自己。「不管那些了,妳這孩子真的很不夠意思。」
「不夠意思?什麼意思?」黑河不曉得對方指的是什麼。因為她不夠意思的地方可多了,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哪些。
「妳有計劃要來東京,卻沒事先告訴我。」龍崎堇用責備的語氣說道。「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了,妳一定要知會我的嗎?」
啊……好像大概可能有過這麼一回事。黑河微張嘴巴,又迅速閉上。反正「口頭契約」無法被視為正式契約,即使翻臉不認帳也無所謂。
「那、妳現在要怎麼打算?」大嬸笑瞪著對方擺明心虛的表情。「是要就回去大阪呢?還是要留在這裏幾天?妳有時間嗎?」
黑河稍稍麵露沉吟。既然她計劃去找裏村醫師,就沒辦法先回去;不可能回去大阪後再過來。
「我……」黑河守偏起頭來望向大嬸。「龍崎教練,您知道九段下區怎麼走嗎?」
「九段下……」大嬸摸摸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大概知道吧。妳要去那裏嗎?」
黑河點了點頭。
「去那裏做什麼?」
被問的那方立刻沉默。
「呃、好吧,這問題就先擱著。」龍崎堇也還算是了解她的個性,因此不繼續追究。「既然妳不馬上回去大阪,那總得找個地方住吧。」
「沒關係,請告訴我哪裏有便宜的旅社就……」
龍崎堇忽然雙眼大亮,握起一拳擊向另一掌。「——幹脆這樣好了,妳來我家!」
黑河才講到一半就被對方堵住嘴。她啞然失聲,顎骨關節頓時脫落、下巴碰到了地麵。
「哎!真是個好主意啊!那就這麼決定了!」龍崎大嬸自顧自講得開心、滔滔不絕得停不下來。「雖然櫻乃也在家,不過她是個好孩子,不會介意家裏多個借宿兩三天的外人的。啊、櫻乃就是我孫女。對了,上次妳來網球場的時候沒看見她,這回我會好好替妳介紹的。因為受到龍馬的影響,她也開始打網球、並且加入了女網部。妳還記得嗎?龍馬就是越前龍馬,我們部裏的超級新星,跟你們那個關西新星長得很像——」
黑河守對大嬸所介紹的角色們實在沒什麼興趣,隻顧想打消對方的妄念。「不、不用麻煩,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真的……」
然而,被對方狠狠一瞪,她的聲音就又消失了。
「我不管!這次妳要聽我的。誰叫妳不告訴我來東京的事,竟然還要別人轉告。」龍崎堇瞪她瞪得兩顆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與其花時間和力氣找能住的地方,倒不如現在就跟我回家,我還有時間弄點飯菜和熱湯給妳。」
龍崎堇完全不給黑河爭論和辯解的機會;再加上黑河本身確實覺得疲倦了,因此也省下了不少浪費時間的無意義過程。摔車後的酸痛已經緩解了許多,就剩下一些淤青還沒完全消退。
「那就這麼決定了,妳跟我走吧!」威之以逼和誘之以利後,輪到動之以情戰術上場。「妳看妳身上背著行李袋和背包,一定很重吧?難道妳不想趕快把這些東西放下、好好休息嗎?還是我幫妳拿……」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實情是「最重的貨物」才剛剛卸除。少了那個容量滿滿的酒甕,區區行李袋和背包什麼的重量都不算什麼;就連腳踝上綁著負重物也能健步如飛。
「那就走吧、跟我來!」
於是,黑河守就這麼胡裏胡塗地被龍崎堇拎著走。大嬸威能是誰都敵不過的,歐巴桑是地表上最強的生物。而且也包括了小蘿莉。
想到小蘿莉……不曉得小苗的治療追蹤情況如何了。腦瘤的種類不知道是良性或惡性……
黑河一手撫上被小女孩依偎過的臂膀。
小苗是個貼心可愛的好小孩,誠摯希望她能完全康複。
除了某些不得不為之的必要時刻,否則黑河守從不作禱告行為、更不相信禱告的功用。盡管自己的身份與血統離宗教範疇其實十分相近,不過她沒有任何信仰、並且更質疑信仰。
但是,現在她卻真心誠意地想替小女孩禱告;並且期盼禱告能產生實質效果。
邊想邊走,也沒知覺過了多久時間。待前方帶路的龍崎堇一停下來,黑河便下意識地抬起頭,視線跟著從下往上移。
出現在麵前的是一幢造型雅致、約三層樓高的透天厝。牆上鑲嵌著一塊印有「龍崎」燙金字體的黑色門牌。
「終於到家啦!來、快點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