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柒卷、關東篇 (上) 第五十八章、小小旅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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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河守來回看了看他們,輕歎一口氣。「我要去足柄上郡山北町、小田原、鐮倉和箱根這些地方,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我又不是當地人,需要有人帶路。」
感覺這些地點的範圍好像都太過廣泛而且太抽象,並不想沿途谘詢。光想象就覺得這種傻瓜行為既辛苦又愚蠢。至於為什麼特別指名傑克桑原的理由,她倒是沒交代。
「可是,我也不曉得那些地方該怎麼走啊。找我去根本沒用……」傑克桑原終於逮到脫身的機會,無奈地兩手一攤。
「足柄上郡山北町、小田原、鐮倉、箱根……」柳蓮二摸摸下巴,立刻露出沉吟的樣子。雖然那雙瞇瞇眼總使他平常貌似就已經夠沉吟。「鐮倉和足柄上郡山北町、小田原、箱根剛好在相對位置,距離有點遠。後麵三個地方是彼此相連的,可以一起去。」
柳拿出筆記本和筆,一麵畫一麵解說:「這幾個町和市的排列順序就像這樣——相模灣和三崎港剛好在旁邊。妳是要那裏出產的魚貨嗎?不過得看妳需要的魚貨是哪些,這樣才比較方便規劃路線。」
「怎麼樣的魚貨都可以,反正不是我自己要的。」黑河聳了聳肩,跟著湊上前去瞧著筆記本。
「這樣的話——我建議先從鐮倉開始,然後沿著相模灣灣岸——接著繞去足柄上郡山北町,最後才輪到小田原和箱根。路線就像這樣,可能會比較順……」
黑河守兩束視線追隨著筆尖,邊聽邊點頭。柳蓮二畫著畫著,一幅神奈川縣的概略圖就這麼華麗出爐了。
真田弦一郎用力瞪著正在為對方熱心說明的自家軍師,臉色黑到不能再黑。重點是某長發黑衣女不知怎地卻也適應得挺自然,聚精會神的模樣活像個認真聽講的乖學生。
「真不愧是柳前輩,隨隨便便就能完成一個縣的地圖了!真是太厲害了!」切原禁不住出聲讚歎;結果被丸井吐槽應該關注的部分錯了吧。
「不隻是這樣,我連運河的脈絡都畫得出來。」柳蓮二大腦內記憶庫中的情報正源源不絕地湧現爆發,上癮似地振筆疾揮、即將把簡單扼要的地圖搞得更複雜混亂。
「行了、這樣就夠了。」黑河守趕緊一把奪過筆記本,迅速撕走畫有地圖的那張紙。「拿你一張紙,不會怎樣吧。」
……這哪是拿?根本就是「搶劫」。
柳蓮二望著被撕過而導致崎嶇蜿蜒的本子內頁、無言以對。都已經是這種結果了,就算他想拒絕或抗議也沒用了吧。這女人究竟是從哪裏來的霸道人類啊。既粗魯又霸道。
「那我大概知道了,這樣就行了。」黑河守抓著自己的長發一綹,突然想到其實可以不必跑來這裏;去派出所問路應該也沒問題,警察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存在的嘛——所謂「人民的保母」……雖然她實在不喜歡警察,從前進出那種地方的記憶猶新。大阪浪花警察署簡直像她的後院一樣,裏麵的成員們都已經見她到不想再見。除了青春台署的署長先生,他老人家還好一點。
又或者邊走邊問應該也到得了,真像「尋母三千裏」的故事……不過,又不是所有路人都會知道這些地點怎麼去;萬一問到不懂的對象,她想自己大概會先露出尷尬無語的表情。
不管怎樣,既然有了地圖,那麼自個兒行動也無所謂。她的性格本來就傾向獨來獨往。
黑河守把那張紙折迭整齊擺進夾克口袋裏,背著行李袋、背包和包裹在布巾裏被繩索係好的甕就要離開。不久前才被點到名的傑克桑原暗自鬆了口氣。
「那個、請問……我可以跟妳一起去嗎?」
浦山椎太不曉得什麼時候溜到了前輩們旁邊,又偷聽了多久。其餘普通部員們都已經在副部長的一聲令下開始練習基本動作和對打。
「浦山,你在說什麼啊?哪根筋接錯還是壞掉啦?還不快回去練習。」切原抓住小少年的肩膀,想趁副部長大發雷霆之前把他拖回球場。
「可是……我還沒去過那些地方,很想去瞧瞧唷……」浦山椎太用堅定的眼神望著前輩們。
大家都了解這名新生擁有不同於王牌選手切原赤也的膽識——或者該換成另一種說法,就是「不長眼」;盡管如此,到目前卻還沒人對他的看似無腦言行發表意見。頂多就是惹得真田每次都想痛打他一頓。
在風格和紀律嚴謹的立海大附中網球部內,「浦山椎太」算是種挺新鮮有趣的現象……應該吧。
看在眾人眼裏,小少年似乎還不太有身為網球部一份子的自覺;身處於這個團體中該做些什麼、該如何表現。又或者是,他小朋友可能隻是在裝傻。
黑河守看著浦山椎太。這孩子會讓她不由得想起遠山金太郎。那種不顧後果接近她的感覺,年紀也相當。
「黑河……桑,我可以跟妳一起去嗎?」小少年縮著嬌小身軀、戰戰兢兢地問道。
「……你應該先征求前輩們的同意。」
感覺得出來她的眼神不再銳利、鋒芒不再懾人,浦山小弟弟也揚起喜悅萬分的笑容,兩頰的紅暈色澤似乎更顯濃鬱。
「喂喂、這兩個家夥是怎麼回事啊?那種眼神交流是怎樣啊?根本就無視於我們其它人的存在嘛。」長發黑衣女就算了,竟然連小少年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裏。想造反了是嗎。
「副部長、柳前輩,請讓我去……」
浦山椎太雙手交握,使出閃亮亮眼波攻勢。盡管不曉得這招會不會有用就是了。真田弦一郎的臉部神經看起來已經緊繃到瀕臨斷裂邊緣。
然而,使他不得不屈服的還不是自家新血的眼淚光波,而是黑河守的氣場壓迫。雙方對峙了幾分鍾後,若幹滴冷汗接連滑下真田的臉頰側邊。
「不會吧?真田(副部長)竟然在氣勢的較勁上輸掉了……」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真田很快地移開視線。「……桑原,你也一起去。」
「呃……咦?我嗎?」傑克桑原吃驚地指住自己的鼻尖。「可、可是,我的練習……」
「回來以後,練習量加倍。」
望著真田負氣而去的背影,傑克桑原詫異得張口結舌,整個人石化成雕像。
「桑原,希望你還能平安回來……噗哩。」
「傑克,祝你一路順風囉。」丸井文太對自家雙打夥伴招招手,拋下對方蹦蹦跳跳地閃人,
「桑原君,」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請節哀順變。」
至於參謀柳蓮二的雙眼瞇得程度則更深、已經完全閉住了,根本判讀不了他的情緒。應該也是對桑原的境遇感到同情吧。
……哪有這種事。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啊——!
因此,這就是事件發生的整段經過。
傑克桑原跟在長發黑衣女和自家後輩後方,唉聲歎氣、垂頭喪氣。
又不是他自願放棄練習跑出來閑晃的,為什麼還得受到回去以後練習量加倍的懲罰……
雖說他能了解真田要他隨行的目的,是為了看顧一年級的浦山椎太;一方麵確保他小朋友的安全、另一方麵也避免他可能會惹麻煩。傑克桑原是網球隊裏唯一的好人兼「保母」,這種任務由他來執行、再合適不過。
這種可憐的角色真是既悲情、又吃力不討好。即使想放棄當個好人,也不會有人願意接他這位子的。
「黑河桑、桑原前輩,你們快來看看啊!」浦山椎太活像個出門遠足的孩子,背著書包、歡欣雀躍地跑在最前麵。「這個紅漆盤子上麵有好多花樣、好漂亮喔!」為了方便行動,兩名少年都把網球袋留在了社團部室裏。
「小心一點拿,這是很貴重的手工藝品、不要摔壞了。」黑河守刷地一聲取走被小少年抓在手上揮舞的漆器,在老板驚慌的注視下擺回該擺的位置。「如果壞掉的話,到時候你就在這裏當小弟給人使喚吧。」
「呃、我不要留在這裏當小弟唷……」
「傻瓜浦山,她是唬你的啦。」多虧在網球隊裏的磨練,使傑克桑原對於自己的角色定位十分清楚和認份,心靈方麵也堅強許多。
「原、原來是唬我的嗎?那還好……」浦山椎太拍拍胸脯,露出放心的笑容。
「……誰說我是在唬人?」長發黑衣女扔下這句話完,便徑自往前走動。
一股冷風颯然吹過。
桑原和浦山麵麵相覷,兩張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尷尬。
「她、她不是在唬人嗎?」小少年怯怯地問道,頭上垂下數條斜線。
「我哪知道。」傑克桑原沒轍地兩肩一聳。「那位……實在有夠像一尊過路煞神的……」
「桑原前輩,什麼是過路煞神啊?」
「……就是會帶來『災厄』與『不幸』的那種意思。」
浦山小少年迅速閉上嘴巴。
不遠處,黑河守正泰然若定地挑揀繪製著各種花樣且美觀的雕飾物——出產自神奈川縣鐮倉特有的手工藝術品,彷佛少年們討論的對象不是她一樣。
浦山椎太慢慢地晃到她身邊。「黑河桑。」
「怎麼?」黑河一手拉住綁著甕形包裹的繩子,另一手放下背包、再用同一隻手捧起一個雕刻精致的檜木盒,隨口回應。
「妳挑這些東西……是想做什麼啊?是妳自己要的嗎?」小少年望著年輕女子係在腦後的長發——又黑又直、看起來豔麗柔順又閃亮,還隱隱飄著一股洗發精的清新味道。突然有點想去摸摸看。不過,也僅止於「想」的階段罷了。
浦山小少年完全沒注意到他的桑原前輩頻頻在對他使眼色、表示「別去打擾人家、別問那麼多,免得到時候被罵」;不曉得是神經太過大條、還是選擇性視而不見、亦或是真的膽大包天。
然而,出乎傑克桑原意料的——長發黑衣女放下作工精細的木盒,淡淡地回了一句:「……是要送人的。」
「送人?誰呀?要送給什麼人?」浦山接著拿了一麵彩繪完成的小木盤,欣賞上頭的美麗花紋。「既然是要送出這麼漂亮的東西……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很重要。」黑河守幾乎是毫不考慮地直接點頭承認。這又讓傑克桑原險些把兩顆眼珠子噴出眼眶。
浦山椎太一副「我猜的果然沒錯」的得意貌。「是些什麼人啊?那些重要的對象。」
不過,這回黑河冷淡地掃了小少年一眼。「跟你小子沒關係吧。」
浦山椎太立刻乖乖安靜下來,乖乖地跟在她身旁逛了一會兒。
四周人群熙來攘往,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