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陸卷 第五十章、黑洞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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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麵,遠山金太郎背著球拍一路狂奔、速度未減,就這樣一路衝到了網球場。
「小金、小金!」他的一票前輩們完全跟不上他,每個都追得氣喘如牛;浪速之星更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沒想到,我竟然比小金還慢……」
「廢話!你拿自己和體力用不完的他比啊?」一氏裕次喘著氣大喊:「他是野生動物,你還隻是個普通人!」
「小金!你跑慢一點啊——」
一群人無視周遭投來詫異之色的視線們,兵荒馬亂地朝球場的方向前進。遠山金太郎以他挾帶強大衝力能量的嬌小身軀、活像一顆塗滿紅漆和豹紋的炮彈,「砰!」一聲炸開兩扇沉重的球場大門,跑到了場中央才停下。並且抽泣不斷,瘦削結實的雙肩劇烈起伏不定。
「……小、小金,你到底怎麼了?」他的前輩們一個個氣喘籲籲渾身乏力,癱倒在地上起不來。
「和、之前一樣……」
「什麼?和之前什麼一樣?」
遠山金太郎沒回答,隻是用兩隻拳頭塞住眼睛,哭了起來。「和之前、和之前……一樣……」
見小關西新星不知為何嚎啕大哭,一夥人全都亂了方寸,一個個趕緊從地上爬起。「嗚哇!你、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要哭啊?」
小少年隻顧悲傷哽咽,抽抽噎噎得無法言語,雙眼腫得比核桃還要大、鼻頭變得比麋鹿還要紅。完全不像樂觀開朗的他會表現出來的行為。
「小金,你不要一直哭啊!這樣我們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是因為剛剛小守守對你很凶的關係嗎?還是有其它原因?」憂心忡忡的金色小春抱著遠山金太郎的肩膀,順勢讓他依偎在自己懷裏。「好了好了,讓人家來安慰你。不要哭了……乖乖。」
此刻一氏裕次急得沒有半點吃飛醋的餘裕,拚命想笑話兼比手畫腳又大扮鬼臉、就是希望金太郎能破涕為笑。
「可是,到底怎麼搞的?為什麼那家夥會突然擺出那麼凶暴的表情……」忍足謙也喘出一口大氣、累得坐回地麵,望著哭個沒停的小少年。「而且,還是對小金這樣。她雖然也會罵他和糾正他,但是沒這麼凶過啊。」
「不僅如此,剛剛忽然吹起的風,究竟是……」財前光以篤定的口吻道。「那風並不是從窗口吹進來的。溫度差很多。剛才那陣風……很冷。」
「假如貧僧猜得沒錯的話……」石田銀用他低沉渾厚的嗓音開口。「剛剛在保健室內吹起的那陣強風,應該是類似靈騷的現象。」
「靈騷?」千歲看向發言的祖師爺。「可是,那不是跟超自然現象有關,普通人有辦法……」
「之前發生那則靈異事件的時候,貧僧就提過……當靈能者在承受壓力、感到焦慮,或是情緒不穩的時候,能力就會在本人都沒察覺到情況下溢漏出來。」
「哎、說的也是,那家夥……」記憶被喚回,現場接連響起輕微的歎息聲。
陰陽師的後裔……
「所以,可以猜測的是……剛才大概是發生了什麼會讓老師情緒不穩定的事情?」小石川捏了捏下巴。「可能就是這樣沒錯了。否則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她的脾氣會突然那麼的、差;而且應該無風的教室裏麵會突然有風。」
石田銀看了看從頭到尾一徑沉默著的部長白石;感覺得出來他想對哭個不停的小少年說些什麼,但是開不了口——他的心情全反映在臉上,沉重得無以複加。
石田銀移動腳步,想朝部長走去。驟然間,拿在他手中的黑殼銀紋手機震動了起來。
出現幾條裂痕的屏幕上所顯示的來電,是一串沒署名的號碼。
所有人都先看著那支手機的屏幕,再相互交流目光。「怎麼辦?要接嗎?等一下、阿銀你怎麼把這東西拿來了?」
「貧僧認為這應該可以當成線索,就順手……」
「……等等、剛剛老師丟的東西是手機吧?就是這支吧?」財前光還在揉著被砸到的胸口處,一臉痛樣。「該不會,她就是接到了什麼讓她不爽的電話,所以她才一時失控丟這個?」
「可是,不一定是這通電話吧?萬一搞錯了怎麼辦?」
「就算真的是因為這通電話,那我們也不方便接吧……」
眾人就這麼猶豫不決、討論不出個結果,直到手機停止震動。
「現在該怎麼辦……對方還會再打來嗎?」
然後,一隻捆著繃帶的左手伸向祖師爺,拿走那支手機。
「就這樣一直杵著也不是辦法。」白石按下進入通話記錄的按鍵,選到剛才那排未知數字。「隻有這號碼是最後一通來電,而且打的次數也挺多的……反正,要是真的搞錯的話,到時候隻要說一聲不好意思打錯就行了。喏、這種狀況不是很常發生嗎。」
平常網球部部長是絕對不可能會刻意做出那麼有失禮節的行為。為了黑河守,他不曉得打破了多少向來秉持著的慣例和原則。
按下撥話鍵後,他們連緊張的時間都沒有,另一端就接通了、速度飛快。好像對方就正等著手機的主人回撥一樣。
然而接通了以後,對方並沒立刻出聲,他們也保持著全然的沉默。旁邊小少年的啜泣聲聽起來楚楚可憐。
白石拿著手機,嘴巴微張,正想開口試著問好。
「……守,妳願意……聽媽媽說了……嗎……」
傳入耳中的是一把聽來微弱又虛弱的聲音,細小得幾乎聽不見。
由音色判斷,應該是一位中年婦人沒錯。
……媽媽?
緊貼在手機另一端的忍足謙也用力張大耳朵、把自己的聽力發揮到最極限,才勉強辨認出那組詞彙。露出了詫異至極的表情。
「媽媽?」
所有人先是紛紛看著彼此,再一同望向小少年。金太郎淚眼婆娑地搖頭低喃:「我不知道,阿守的媽媽……」
他們還來不及想出應付那通電話的任何對策,便從門口處傳來巨大的撞擊聲,彷佛是什麼沉重的物體撞上了球場大門。白石嚇了一跳,黑殼銀紋手機自鬆開的手中跌落、摔到地麵。老舊的手機立刻自動關機。
製造出巨響的元凶、手機的主人就矗立在敞開的球場大門中央。握成拳狀的右手停留在門上。
一邊有九個人,另一邊隻有一個人;然而僅有一個人的那方,氣場卻強得完完全全壓過人數多達九的這方。人數較多的這方一動也不敢動,頓時都覺得自己宛如被掠食者盯上的獵物,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過了幾分鍾,黑河才緩緩移動腳步,朝校隊隊員所在的位置接近。
長過腰際的黑發左右晃蕩;黑色的長袖衣褲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更顯瘦長;彷佛一枚擁有實際形體的人影。
無論是等待她起步、亦或逐漸走近的過程中,沒有人發得出絲毫聲音、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壓迫感愈來愈重,空氣愈來愈冰涼。小少年不自覺停止了啜泣,任由鼻涕流下。
直到對方走到隻剩下幾步的距離,浪速小子才以比夥伴們更快的速度清醒過來,並且作勢彎腰拾起手機。
「黑河,不小心摔了妳的東西,千萬別計較——」
白石跟著醒來,接著眼捷手快地拉住好友。「謙也,不行!」
「什……」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驀然伸過來的腳挾帶著強大的風壓、與忍足謙也伸出去的手驚險地擦邊而過;浪速小子嚇得趕忙收手,整個身子往後彈開。
「呀……」
金色小春的輕微驚呼很快就被象征破壞的「啪啦!」幾聲聲響蓋過。
眾人各自往自己的後方退開,眼睜睜目睹那支黑殼手機在被額外加持三公斤重量的金剛腳下化成一小堆沒用的破銅爛鐵;隻能用「粉身碎骨」來形容。
倘若他的手去撿了手機,恐怕壞掉的會是……忍足謙也提心吊膽地暗忖,將雙手擺到自己身後藏著。
雖然隻消第一下,那支脆弱的老舊手機便瞬間宣告死亡。不過像是為了永絕後患以及宣泄怒氣似地、手機的主人又多踩了幾次,讓它碎裂得更徹底;並且彎下腰,從小堆廢鐵之中揀出裝在機身裏的sim卡。當黑河傾下身時,腦後的長發也隨之一根根滑落。
接著,她用拇指和食指把它折成兩半。發出細微的「啪!」一聲。
現場的人數多達十人,但是卻靜悄悄的一片。手機損壞時發出的劈哩啪啦聲響亮刺耳,似乎還滯留在靜謐的空氣之中。
將手機連同sim卡以大刀闊斧、毫不留情的磅礡氣勢破壞殆盡以後,黑河鬆手讓碎裂的小卡片落回那堆廢鐵之中。然後轉身,預備離開。
所有人都因著她意料之外的粗暴行為而驚詫呆滯、完全反應不了。
遠山金太郎隨意擦了幾下眼淚、吸吸滿是水氣的鼻子,毅然跑向對方。
「阿守!妳等一下、等一——」
小少年衝到她麵前,雙臂大張開來擋住她的去路。
「妳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弄壞手機?那個打電話的人是妳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我啊!告訴我啊!」
黑河沉默著沒回答。她比小少年高了幾公分,呈微微俯視對方的角度;臉麵向著他,眼中卻沒有對方的存在。
一雙失去生命力,死人一般的眼神。
無采的黑眸彷佛兩窩深不見底的黑洞。
黑洞的質量極大,能吸收宇宙中的一切——連光線也能被吞噬掉。
遠山金太郎也覺得自己力氣和能量被全數抽光、氣焰盡消,兩條手臂慢慢垂下。
——感官機能全數癱瘓,眼前一片漆黑,聲音進不了耳中,連微風正吹拂在肌膚上也感覺不到。
「阿守……」
黑河徑直越過他,漸行漸遠。
金太郎的眼淚再度湧出眼眶。
「小金,不要哭、不要哭了……」二、三年級校隊成員上前圍住小少年,盡全力給予安撫。
「和以前、和以前……那時候……一樣……」
是什麼和以前一樣?那時候又是哪時候?
對小少年的突如其來淚眼漣漣的舉動完全不明就裏。縱然想問個仔細,當下卻不是個挺恰當的時機。
「小金……乖、不要哭了……乖乖啊。」搞笑二人組抱住痛哭流涕的小少年,自己也禁不住感到鼻頭一陣酸楚。
網球部部長看著自家關西新星和其餘隊友們。已經有些部員來球場報到了;雖然照例喊了「正副部長好」和「前輩們好」等招呼,卻沒得到該有的響應,正一個個神情疑惑。
「話說回來,剛剛打電話來的人,自稱是媽媽……?」小石川向有聽見的浪速小子再一次確認。
「對啊、對方確實那麼自稱了,還直接叫了黑河的名字。雖然很小聲……」
「所以說,那真的是黑河老師的母親?」祖師爺望著地上那一小堆機械殘骸,心想著究竟是該把它們拿去丟掉、還是該收集保存起來?它們看起來已經毫無挽救的餘地;可謂死無全屍。
忍足謙也點點頭。「不過為什麼,她會表現出那麼激烈排斥的樣子……還反感到把手機大卸無數塊……」他邊說、還邊將雙手交握在一起,還在慶幸自己的手沒受到傷害、安然無恙。
「誰知道,這種事應該要問她本人才會曉得吧。」
即便搞笑二人組觀察人的能力再如何仔細出色,卻仍然猜透不了人心;縱使無我境界之門之一的才氣煥發的絕招能預測得了對手的後幾秒行動,卻也一樣看不透人心。
聽著夥伴們的對話以及小少年的啜泣聲一會兒,部長才邁開腳步,尾隨她離去的方向而走。
「白石,你要去哪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