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關於甲蟲的兩三事  番外-關於甲蟲的兩三事、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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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生物惡心死了!真是的你……無可救藥!」黑河拿起那隻深藍色的球拍、移到他麵前,「休息夠了就快去練習啦!別想趁機偷懶。」
    「那妳要不要也下場來打幾球……」白石順勢回頭望去,冷不防被鐵絲網另一邊的某張小臉嚇了一大跳。「嗚啊!小金,你幹什麼悶聲不響杵在我們後麵?想嚇死誰啊!你待在這裏多久了?」
    「因為我看你們好像聊得很愉快的樣子……」站在球場鐵絲網外頭的遠山金太郎把小巧的鼻子擱在鐵絲網的洞洞裏、戴著豹紋護腕的雙手緊扣住網洞,小臉上寫滿被拋棄的怨念。「白石、阿守,你們在聊什麼?我好像有聽到『かぶと』……是甲蟲嗎?」
    「呃?那、那個……」
    就當部長還在支吾其詞時,已經有個人好心地替小少年解答。「那不是甲蟲啊、小金。」
    「不是甲蟲嗎?」金太郎眨動兩隻盈滿好奇意味的琥珀大眼。
    黑河伸手捏捏那顆從鐵絲網洞那頭擠到這頭來的小小鼻尖,臉上的微笑難得溫柔和煦。「那不是甲蟲啦。其實呢、那是一種『害蟲』的別名,具有強烈的攻擊性以及『毒性』,一旦不小心碰到牠的話,幾秒鍾內就會迅速死亡喔。」
    一聽聞「毒性」這字眼,小少年隨即嚇得把紅通通的鼻子從網洞中抽離。前額還留下了菱形狀的紅印子。
    「嗚呃!是、是真的嗎?!」
    白石一方麵為她的臨機應變感到好笑而嗆住喉嚨,一方麵又十分埋怨對方。
    ……妳竟然把我的カブリエル比喻成害蟲。就算是下下策,也有點……
    不然呢?否則你就等著把牠的存在暴露在陽光底下然後被你的隊友玩弄致死吧。
    大家應該不會那麼殘忍……吧……
    網球部部長瞪著保健室校護無情地將臉轉過去、隻讓綁著馬尾的後腦杓麵對他,心中的怨念愈來愈深。
    「……對,小金,我們是在討論害蟲的種類啦。」莫可奈何之際,白石隻得順著對方的話接續;總而言之先唬過少年再說。「那種害蟲可是很毒很毒的……對了,比我的毒手還要毒!」
    小少年的表情愈來愈驚恐。
    「你還想知道那種害蟲的詳細資料嗎?小金?」這時黑河轉回頭來,對著金太郎搬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對了,我看我讓你瞧瞧牠的真麵目、增廣見聞一下,如何?」
    「嗚……我、我不要……」
    隔著縱橫交錯的墨綠色粗鐵絲網,那張笑容也被切碎成一塊塊的菱形狀;看起來更形詭異,在視覺上造成了種奇妙的扭曲感。
    「很好,那你就趕快進來練習。」
    遠山金太郎垮下雙肩,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往球場大門的方向移動。
    白石目送關西新星孤寂落寞的小小背影,禁不住要為他感到一陣憐憫。「……妳還真是騙人不打草稿,吹牛不會臉紅的。」
    「喂、跟你們比起來,我還差得很遠好嗎。」黑河背靠著鐵絲網、雙臂環胸,掀起單邊眼皮睞向部長。「還不都是被你們傳染的。」
    「少來,其實這才是妳的本性吧。」對方也白眼回去。
    「哼……誰知道呢。」
    白石瞪著她似笑非笑卻充滿惡作劇意味的微妙表情,莫可奈何;另一方麵卻又因著她的轉變而感到些許寬慰。
    「——阿守!來跟我打球啦!我們來打球!」
    「好啦好啦、你小子吵死人了,安靜點。」
    黑河戴好一雙連指型護腕、調整到適當的鬆緊度,拿了祖師爺遞來的球拍走到金太郎的對麵球場。
    這時,校隊正選趁著某女離開之際,接二連三跑到部長身邊、將他給團團圍住。
    「呃?幹什麼?你們怎麼了、為什麼要圍著我?」白石被這大陣仗嚇了一小跳,反射性就想逃離。
    「你啊——」忍足謙也迅速擋住好友去路,「最近為什麼總是早退?要不然就是拒絕掉和我們一起去打保齡球的約?」
    「呃?那個……」
    沒等部長回答,金色小春隨即插嘴進來。「難道你不是『新交了什麼人』嗎?阿藏?」質問的口氣大有替某女討回公道的架勢。
    「什麼?我?新交了什麼人?」白石立刻瞪大雙眼。「怎麼可能!不會有那種事的,你們在想些什麼?到底把我當成怎樣的人啊?」
    他來回望著隊友們的眼神裏滿是責怪意味——看起來似乎真有那麼回事。他的夥伴們也不禁開始懷疑是否錯怪了對方。
    「可是,那你為什麼又要早退?而且又不告訴我們你最近的狀況……」
    「反正,我絕對沒另外有什麼人,這點你們絕對可以放心。」白石語重心長地說著、伸出了雙手,分別按在搞笑二人組的肩上——特別是一氏裕次,他的神態比任何人都還要憤慨許多。雖然他平常埋怨歸埋怨——對於某女老是搶走好搭檔的眼光、甚至讓搭檔移情別戀這件事——不過卻也最關心她的情況;在私底下默默地。
    「……嗯,說的也是。」祖師爺對部長合掌拜了一下,便走開去旁觀黑河和金太郎的比賽。
    「部長,你不要因為顧慮到老師的心情,就不敢說出口哦。否則痛苦的仍然會是你自己。」
    「……財前,所以我都講了沒這回事。我不會勉強自己的。」白石橫了他好幾眼,對夥伴們拍拍手掌。「行了行了、大家不要再自行腦補我和她的事情了,統統回去球場上練習。」
    正在和金太郎對打的黑河隻顧注意場邊那些人圍住部長的景象,完全沒留心到自己接連漏了好幾球。
    「阿守!妳在發什麼呆啦!」
    她對小少年的頻頻呼喚置若罔聞,腦子裏隻回響著白石友香裏的聲音。
    「……妳真的不要在意年齡這種事啦!既然是小藏自己選擇的,那表示他一定考慮過各式各樣可能的後果。妳知道,這就是他的毛病啊!如果妳太介意的話,他也會變得戰戰兢兢而放不開,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你們的關係……所以盡管放開心胸,自然一點就好了!」
    少女的笑容開朗燦爛,大有「推兄長入火坑」的圖謀不軌意味。
    「重點是,妳不但不怕甲蟲、甚至還願意幫著他一起照顧,他肯定會對妳感激涕零,恨不得為妳出生入死!」
    「……純粹感激還可以,但是出生入死什麼的就不必了……」
    倘若他真要為她出生入死,她反而還會舍不得。
    「而且,難道妳不覺得……」友香裏豎起食指在她麵前搖晃;搖得她登時成了鬥雞眼。「自從有了甲蟲以後,你們兩個的距離好像就更靠近了嗎?」
    黑河愣怔地眨眨眼睛。「呃?有這回事嗎?」
    「有啦!真的有、絕對有!」少女點頭點得用力。「雖然我對蟲這種東西有點……但是這都多虧了カブリエル,而且剛好妳也不怕蟲嘛!」
    「隻不過是隻獨角仙有什麼好怕的……」對黑河守來說,人類才是世界上最可怕和最異常又最捉摸不定的非自然生物。而不幸的是她自己就屬於這種生物,否則也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總而言之,小藏這家夥還要請妳多多關照了!」友香裏以豪氣萬千之姿拍了拍黑河的肩膀,大方地將自家兄長拱手送出。
    ……擁有如此寶貝的一個妹妹,她真不曉得該替那位兄長感到是喜還是悲。
    ×
    之後,黑河守不曉得哪根筋接錯,在把甲蟲抓出來玩耍的時候靈機一動。
    「喂、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願聞其詳。」
    她用頭發將甲蟲包起來、然後懸空吊著;隻見牠圓滾滾的硬殼身子被局限在縱橫交錯的發網中,六隻小腳亂踢亂動個不停。「我和甲蟲……カブリエル,你會選哪個?」
    「什麼?這種問題實在……」坐在書桌前的白石埋怨地睞了她一眼。「我一直都以為腦筋清楚又理性的妳絕對不會這麼問的。妳不要虐待牠啊、真是的。不要讓牠掉下來了。」
    「……你小子,這話是褒還是貶啊。還有我才沒在虐待牠呢!隻是在讓牠體會一下『乘坐遊樂設施』的快感而已。你想想甲蟲一生能獲得多少這種寶貴的機會。」黑河也瞪了回去,聳聳雙肩。「我也不是很認真在問啦、隻是好奇而已啊。」
    ……根本就隻是在瞎扯。部長轉轉眼珠子,選擇「暫時先回避」戰術。「那我和貓咪,妳要選哪個?」
    「貓。」
    白石頓覺彷佛身中千萬箭,捧住心口、順勢趴倒在桌麵。「我、我好難過,妳竟然回得這麼毫不猶豫……」
    「呃……」黑河站了起來,捧著甲蟲走向他,再把甲蟲擺在他頭上。「如果你要選擇甲蟲的話,我不會怪你的啦……畢竟牠的壽命這麼短,還活著的時候就該好好照顧……好啦好啦,你不要這麼愛演……」
    「……牠的名字是カブリエル。」
    カブリエル在一叢淺灰色的翹發中緩緩爬動,六隻纖細的小腳不斷引起輕微的癢意。
    「……好好好、カブリエル就カブリエル……」黑河忍俊不住翻起白眼,用食指戳戳那顆淺灰色腦袋。「真是的,再糾正我的話小心我揍你。」
    白石一手拿下カブリエル、坐起身,另一手將她的手包在掌中。「其實,我希望妳也能選カブリエル。」
    「呃?為什麼?」黑河用空著的另一手接過カブリエル,放在桌上,讓牠爬起來不會那麼窒礙難行。「你不要我選你嗎?」
    「我希望妳能和我一起照顧カブリエル,直到……」白石握著她的手擺在甲蟲的殼上,「牠離開我為止。」他自己的手則迭在最上層。
    「直到最後,妳都要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送カブリエル最後一程。」
    黑河看了看他那副稍顯落寞的側顏,再看了看被壓在最下麵的カブリエル。牠正在努力掙紮著想逃離背上兩隻手的禁錮。
    「你真是,世間萬物都必須經曆過生老病死,這是自然法則,不然地球會爆炸……」她頭上突然亮出一顆電燈泡,「啊!對了,我想到了、還有一個能讓牠永遠留存在世上的方法喔!」
    「咦?有嗎?什麼方法?」白石露出困惑的樣子、不自覺把手拿走。カブリエル總算能稍微喘口氣。「應該說,真的有這種方法嗎?」
    「當然有啊。」黑河雙臂交迭在胸前,歪著頭、神情十分懊惱。「隻是不知道你會覺得如何就是了……」
    「沒關係,妳說說看。」他邊說邊讓カブリエル回歸原位,讓牠回到水族箱裏好好休息。「隻要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不想放過。」
    「就是……」黑河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笑得滿臉燦輝。
    「標本。」
    白石原本殷殷企盼的表情迅速被極致的「震驚」給替補。「……啊?」
    「想想看嘛!你隻要把カブリエル做成標本保存起來的話,那牠不就能永遠以『甲蟲之姿』留在你身邊了嗎?很多養甲蟲的人都是這麼做的啊。你要知道,生物標本是很有教育價值的,你的功勞和苦勞以及甲蟲的『犧牲』都會永留後世。其實也不算犧牲嘛!反正是在牠死掉以後才做成標本的……」
    於是,男方二話不說飛奔到床邊、倒在床上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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