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石川的煩惱  第三章、反常現象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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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回溯到約莫兩天前。
    在與某女慎重商議過後,下定了某種決心的小石川健二郎正直挺挺地端坐在教室裏自己的位子上,以慢條斯理的動作翻閱擺在麵前的下一堂課教科書。和平時比較起來,當下的他給人感覺安靜又內斂了許多——內斂到周遭同學避而遠之的程度。
    小石川這家夥怎麼了?這是所有人共同抱持著的疑惑。
    「欸、小石川……」一番討論過後,全班一致推派班長出來向對方搭訕……設法弄清楚他這種異常樣子的主因是什麼。「你怎麼了啊?怎麼都不講話?」
    盡管常常導致搞笑不足、耍冷有餘的結果,不過小石川性情敦厚、待人和氣,更將四天寶寺的校訓奉為圭臬,並且引以為傲。雖然存在感薄弱、在各種層麵上不比網球部裏的某些角色來得受歡迎;但是他的人際關係不錯,也算是在中上程度。
    麵對上前詢問的同學,他隻是稍稍掀了掀眼皮,卻沒答腔。
    和平常該會有的反應截然不同。他這行為搞得同學更困惑。
    於是,旁人臉上堆積與頭上冒出的問號愈來愈多。
    「小石川,你到底怎麼了啊?」
    「……我現在正忙著,不要和我講話。」
    唔……好像有點不太一樣,語氣和態度應該要更冷更硬一些才是。
    小石川暗自清清喉嚨,慢慢地吐出讓周遭同學退避三舍的回複。
    「——我想,你們應該是過得太散漫了吧。」
    ×
    那一整天,三年級校舍大樓內盡充斥著諸如此類的傳言。
    「喂喂、你們聽說了嗎?」所到之處,莫不見著同學們竊竊私語的畫麵。「聽說網球部的小石川變得好奇怪。突然變得很冷漠、又不理人了耶。」
    「欸欸——真的假的?妳們指的是那個『老好人』小石川健二郎嗎?確定是他嗎?」
    「真的啦!千真萬確!因為是和他同班的四班的同學說的啊。」
    「不會吧。那個人也隻有好人這項優點而已。如果連這都沒有的話,那他不就等於『一無是處』了嗎?」
    「誰知道。喂喂、我們要不要去瞧瞧看?傳說中的『好人』性子三百六十度大轉換耶!」
    「呃,還是不要好吧……這種像看熱鬧的心態……」
    路經走廊的某兄弟檔將這些議論內容收進耳底,禁不住麵麵相覷。
    「白石,我說……大家在討論的對象,是小石川沒錯嗎?」
    部長大人沒答腔,隻是把腳步一踅、更改原先通往二班的前行路線。「謙也,我們走吧。去看看小石川他怎麼樣了。」
    當兩人還在四班外麵探頭探腦之時,就已經有個好心的男同學走來告訴他們、小石川目前不在座位上。
    「不在?」忍足謙也倚靠在門邊,「嗯,的確是不在呢。」
    「小石川,到底……」白石對著好友的空蕩座位喃喃自語。沒來由地猛然憶起某女曾提醒過、要他多多關心周遭人的事情。
    難不成,那是一種暗示?暗示身為部長的他要多關心小石川?
    確實,要論搞笑耍寶的功夫,他比不上搞笑二人組的一氏裕次和金色小春;論心如止水和修練的本事,他遠遠比不上祖師爺石田銀;要論胸中豁達毫不在意會不會搞笑這回事以及球技,他更比不上後輩的天才財前光和新星菜鳥遠山金太郎;更別說是已然開啟無我境界之門的千歲千裏。若要論「另類」的受歡迎模式,他可以說根本就是「望塵莫及」——被拋在遙遠的後方觀望部長大人與浪速之星的背影。
    說不定,就是由於這些種種原因,才會造就他性情大變。
    然而,身為部長的自己,卻絲毫沒察覺到異樣之處。簡直是天大的失職。
    「喂、白石,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部長大人愈想愈擔心,二話不說轉身朝保健室的方向跑。
    「白石!你要做什麼啊?為什麼突然——」眼見好友莫名其妙狂奔起來,自詡為靠速度吃飯的忍足謙也當然也不能落於人後。他的較量心態被高高挑起,緊追在好友身後。「不管你跑得多快,都絕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啦!」
    跑著跑著,他頓覺這條路線異常的熟悉。隨即明白好友的目的地為何處。
    ——既然她曾經提起小石川的狀況,那麼她肯定會知道他是怎麼一回事了。
    抱著這樣的心情和臆測以及期待,白石緊急煞車在保健室門前,不假思索便直接推開拉門。反觀他後頭的忍足謙也緊張得跳腳不斷;就唯恐他這沒先敲門便做出的冒失無禮行徑,可能會惹惱裏麵的主人之類。
    預料中的怒罵或攻擊並沒落到他們頭上或身上。正確說來,是因為執行該懲罰的某女不在位子上的關係。室內空無一人。
    「咦?黑河不在?」確定情況安全無虞後,忍足謙也重重地吐出一口悶氣,壯起膽子踏入那處飄有淡淡消毒藥水味的幹淨空間。「是去廁所了?還是有事離開?」
    白石仍站在門口,左右轉頭朝兩旁張望。等待了一會兒,該主人依舊沒現身,倒是聽見上課鍾傳遍整座校園。
    莫可奈何的兩人隻好抱憾走上返回教室的路途。
    「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你三不五時就會往保健室跑,不過剛剛也太突然了吧。」忍足謙也十分相信剛才的好友應該是「不存有貳心」的,「是有什麼急事想找她嗎?」
    「……先前,她曾經對我說過,要多多注意身旁的人。」邊走,白石也邊回答對方。「我是在猜,她指的會不會是小石川;她會不會有可能知道小石川是怎麼回事等等。」
    「黑河?和小石川?」謙也被口水嗆了一下,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好友肩頭。「拜托,你沒搞錯吧?小石川可是怕黑河怕得要死;自從在試膽大會中被狠狠嚇到後更是這樣。他躲她都來不及了,更何況是接近她、談談話什麼,根本就是不可能會發生的現象嘛!」
    「嗯,我也這麼覺得。」白石默默地點頭。不過,他還是深信黑河鐵定知道些內幕。依她的個性,是絕不可能會瞎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凡隻要經她出口的字句,都具有某種程度上的可信。
    「所以說囉,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忍足謙也忽然像被雷當頭劈中似的、身軀陡地一震,「哎!我都忘了,這堂課有小考啊!」
    「嗚哇!是真的,我們快走、用跑的!快」
    接下來的時間,某部長完全沒機會再度拜訪保健室。不曉得是出於巧合亦或老師們事先串通好,每節課都安排了課堂考試,搞得眾學生焦頭爛額。本來滿腹心思都擺在某女身上以及副部長異狀的白石,此刻也無暇顧及其它。
    接著,課後的社團活動時間終於來臨。在這期間,關於小石川的傳聞是有一會兒沒一會兒;很快就被大家拋諸腦後。
    白石藏之介和忍足謙也兩兄弟早早就趕到了球場。遠遠便看見小石川已經在球場上進行清掃工作。
    「小石川!你——」
    「啊,是白石和謙也你們兩個。」原先背對球場大門的小石川轉過頭,對他們揮手。
    兩人杵在敞開的兩扇厚重大門間,彼此對看了看。
    「小石川,你不要緊嗎?」謙也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副部長身旁。「是這樣的,今天我們在校舍樓裏聽到了一些傳聞……和你有關的傳聞……」
    白石也慢慢地晃到一旁。
    「什麼?和我有關的傳聞?」小石川稍稍歪了歪頭,「你們會不會是搞錯了?」
    「呃,是搞錯嗎?」謙也搔搔後頸,踟躕地笑幾聲。「說的也是,畢竟這麼好人的你,應該是不可能會突然變了人一樣啊。聽說你在班上變得冷漠又冷淡,大家都不曉得該怎麼接近你呢。」
    不慎被「好人論調」打擊到的小石川靜默片刻,而後緩緩啟口:「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哪天,我真的變得『不像自己』的話,你們會覺得很奇怪嗎?呃、我是說,你們覺得我會更加被注意到嗎?」
    ×
    「……認識和本來很好的朋友都不理你了?」當黑河聽聞對方向自己報告試驗結果時,隻有滿心的疑惑。「為什麼?」
    她猜測,在聽說了副部長的異常狀況後——雖然並不太了解是怎樣的異常狀況——聰穎機伶的部長大人大概會有能力把這件事和她聯想在一起——倘若他還記得自己曾對他提過的、要多多關注身邊人的事情。果不其然,才過沒多久他就立刻采取行動。幸虧她回保健室的時機慢了幾拍,才不至於和那對兄弟檔當頭撞上。
    「因為……」身形高大的小石川坐在室內的一張矮凳上,垂頭喪氣。模樣看起來挺滑稽。「我就照老師妳說的,做一個『和平常時候完全相反』的自己。」
    「然後呢?」盡管覺得似乎有哪裏怪怪的,黑河仍然點了點頭。她隻依稀聽聞些風聲,沒去深入探究實情。「你是怎麼處理的?」
    聽完對方的敘述後,她一雙黑眸瞪得老大,瞬間有種一腳踏進崩潰之路的感覺。
    「……你是笨蛋嗎?什麼不好學,為什麼偏偏要學我?」她沒力地低下頭、前額敲在辦公桌桌麵,發出響亮的一聲。腦後的長馬尾也唰地往身前一掃。「被討厭隻是剛好而已吧。」
    「可、可是……」小石川雙手交握在一起,兩隻食指相互兜圈子。「我隻是以為,這應該會是個好主意……」
    「真是的,果然還是不能讓你自己胡搞。再這樣下去的話,不要說什麼提升存在感之類的,別被班上孤立就很不錯啦。」黑河摸摸頭上紅腫略疼的部位,無奈地嗟然歎氣。「問題是,我自己也不曉得能怎麼辦啊。就算你認為我的氣場強大,我自己卻不這麼覺得、又要怎麼傳授給你?」
    搞笑是一門學問;要想將搞笑表演得完美又不著痕跡,是需要經年累月、嘔心瀝血的刻苦練習。否則,那些在台麵上的專業搞笑藝人,又要能如何混口飯吃?
    「你在社團裏的表現如何?有被大家懷疑嗎?」這幾天,她為了處理進修報告和研討會事宜而空不出閑暇去網球場,連中午的用餐時間也被剝奪掉;還必須分神將有事沒事就會跑來吵鬧的遠山金太郎和金色小春攆走。
    小石川頹喪地搖頭。「我還是有點怕大家起疑,所以在部裏的時候還是像平常那樣。」
    黑河拈拈下顎,若有所思。
    「我想,我還是無法做到。就連隻是要引起別人注意、也辦不到。」他整個人愈縮小愈小,最後隻剩下擱在椅子上的一顆小沙粒,彷佛會隨風而逝。「或許一直到畢業以後,都還是這麼不被重視……我想自己一輩子就是這樣了吧。毫無成就,平淡無奇地過完一生……」
    「小石川健二郎……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麵前發表這種懦弱沒用宣言啊。搞得我情緒也跟著壞起來了。」黑河抄起一本資料夾往他發型推高的腦袋砸過去。「不管怎樣,應該會是有辦法的。你待在這地方的時間總是比我久了很多吧,再想想看還有沒有什麼法子。或是有沒有人可以求助的?」
    搞笑是學問,更是藝術。而她對此領域以及藝術等方麵可以說完完全全就是個大外行。
    「有什麼法子,或是可以求助的對象……但我就是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啊……」小石川默念半晌,忽然抬起臉來。
    「不知道……他可不可以?」
    「什麼?他?」
    ×
    仔細思考過後,白石才覺得自己似乎過於衝動。黑河守不可能會是那種人。
    這些天來,無論是電話或簡訊等內容,都與往常無異。雖然她的性格別扭卻單純,倘若當真做了某些「虧心事」的話,絕對不可能不會露出馬腳。尤其她擇善固執到了一種出人意表的境界,絕對不會做出所謂「對不起他」的事情。
    這麼一想,就不禁使他感到些許後悔。對於「懷疑她」這種心態感到後悔。
    白石正站在保健室前,深呼吸。無論她是否和小石川的情況相關,她仍占據了他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位子;同樣的,他也深信自己在她心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思忖完畢,當他拉開麵前的那扇門板時,一幅正如好友謙也所言,不可能會發生的光景瞬間撞進眼底。而被當場抓包……目擊的兩人,隻能全然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你們……」白石發現自己抓在門邊緣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顫抖。
    「守,小石川,你們兩個,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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