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參卷 第二十六章、「共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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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發現到的那些東西以外,還有幾本書。當中一樣就是祖師爺和財前看過的那本書名為《日本鬼怪圖鑒》的舊書;其它還有些醫學相關的書籍和數據。以及一個保溫瓶。
「如果咖啡也是人家送的,那這個黑貓鑰匙圈又是誰給她的啊?」千歲疑惑地說:「上麵連一把鑰匙都沒有,她是把這個當成了單純裝飾嗎?」
在比完賽返校前、順道替黑河帶回蛋糕的那時候,他們隻瞥見部長結帳的動作,卻不曉得他買了什麼東西。
「謙也,你快再把白石的手機拿來,瞧瞧他們兩個互傳了什麼內容。」渡邊修換上一副三姑六婆的八卦口氣。
「……你們大家不要再玩了。監督也是。」一隻厚實大手伸了過來,抽走拿在小春手上的某女的手機;盡管內在高興雀躍,卻不會表露於外、以及沒忘掉正事的石田銀說。祖師爺喜好修身養性、節操高尚;好奇歸好奇,卻絕不願意做出「趁火打劫」之事。「太陽就快要下山了,我們趕快把晚上要過夜的地方整理出來吧。」
「說是要整理,不過部室的空間真的很小啊,就算把桌子和椅子統統搬出去,位置好像也不太夠啊。如果現在有小叮當的異次元抽屜或任意門就好了。」忍足謙也看了看隻著一件「單薄製服」的好友、和身上堆滿隊服及外套的某女,深深體會到了何謂「差別待遇」和「有異性沒人性」的精髓。「我看我們有些人可能要餐風露宿囉。」
「人家不要——不要睡在外麵啦!會損害到人家容貌、以及這細致肌膚的!」金色小春身子扭捏不斷、拔高嗓門荼毒大家的聽覺。「最重要的是,人家要和小守守和阿藏在一起!」
「如果小春要睡在裏麵的話,那我也一定要喔!」
「我當然是一定要陪著阿守的,就算整夜不睡覺也沒關係!」遠山金太郎霸道地盤據在黑河身前的位置,態度堅定不移。
「我……都可以啦。哎。」沒有選擇餘地隻得舍命陪君子的財前光無奈地慨然歎息,突然有種「命運多舛」的感觸——打從某女進到四天寶寺中學來以後,網球部似乎就老是處於雞犬不寧的紛遝情境。
「對了,我從剛才就覺得奇怪了。老師背包旁邊的這個大盒子,是什麼啊?」小石川捧起那個包有深色紙張的大方盒,惦了幾下。「拿起來好重,裏麵裝了東西?」
「如果貧僧沒想錯的話,這應該是……」石田銀謹慎地拆開陌生的深色外包裝紙,被包覆在底下的是色彩繽紛的和果子禮盒。「果然沒錯,是貧僧贈送的禮品。」
「而且這盒子是開過的。」掀開盒蓋,內容物不是滿的,而是已經被取走幾個點心、空格零星散布。像一麵坑坑洞洞的岩壁,宛如土耳其烏奇希莎(Uçhisar)村落的穴居生活型態。「你們看,裏麵有張紙條。」
『石田銀,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一個人吃不完,所以拿來給網球部的大家。不要抱怨我不領情或不識相。』
「噗、竟然。」即便時常不滿對方奪走好搭檔的注意力,一氏裕次仍然忍不住摀嘴嗤笑一聲。「總覺得,這種舉動好可愛,挺窩心的啊。」
「人家就知道!小守守,心裏果然還是有我們的。隻是她不好意思表現出來而已。」小春一臉感動極致的模樣,「她應該是打算要在練習後把這些分給我們吧,結果誰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這樣很好啊,銀前輩。」財前光自動地拿起其中一個和果子點心。每塊糕餅都是各自被包裝起來、各自獨立。「你的心意,已經傳達到老師那裏了。雖然就我看來,她隻是純粹真的自己解決不完、所以才分給我們的吧。」
「……嗯。」祖師爺表麵上一徑的靜如止水,內在卻是洶湧澎湃。對某女的敬意又更加深好幾分。
「喂、大家,還有沒有多餘的衣服或外套啊?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不過我怕晚上還是會冷,他們可能會著涼。」盡管好友的身體健康在校內是出了名的,但是忍足謙也仍然比較擔心那可能會發生的萬分之一染風寒機率。「不然,還是跑回去保健室偷拿被子和被單好了。不知道門是不是還開著。」
「謙也,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千歲邊起身邊說。
「白石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他本來就滿強壯的。」渡邊說著,走向另一邊黑河所在的位置,脫下自己的風衣,往她身上蓋;又摘下自己的帽子,墊在她那叢鋪滿烏黑長發的後腦底下。
「阿修?」隊員們愣愣地望著他的舉動。
「反正,如果醒著的話就不怕會冷了。我看我就守夜吧。免得到時候可能又會發生些什麼無法預料的情況。」他佯裝沒察覺隊員們投來的異樣目光,徑自搔搔頭道:「至於少年你們就好好補充睡眠,為了即將到來的比賽。勝者為王啊。」
除了重心全放在某女的遠山金太郎,其餘人等都在交流視線。最後他們還是決定暫且把內心的疑問放下,先處理某兩人的事情比較要緊。
走出部室後,千歲和謙也兩人一前一後朝校舍大樓跑去。
「嗯?月宮離開了嗎?」千歲張望了會兒問道。普通部員也都跑得一個不剩。大概是被不久前的場麵嚇到了吧。
「剛剛我要去校長室之前還有看到她。就在往校舍大樓的方向,她應該也準備要回家了吧。天都快黑了。」忍足謙也跑在千歲的斜前方,說:「雖然距離有點遠,不過我想她的臉色應該不是很好。」
「搞不好,她是看到了那兩人接吻的畫麵。」千歲猜道:「可是,實在不懂黑河那麼做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她又不像是那種會趁機揩油的人,就算她『好像似乎應該』也喜歡白石——就算沒到喜歡的程度也該有點好感。更何況,又是在當下那種似乎挺緊急的狀況。或許阿銀可能會稍微知道些什麼吧。」
過了放學時間,除去一些為參加社團活動或學生會的師生外,氣氛比白日還要冷清不少。夕陽逐漸西下,朵朵浮雲被暈染成橘紅黃等暖色係,不規則狀的輪廓清晰顯明;隨著分秒緩緩往前推移,墨藍色與紫色等冷色調也悄然滲入其中。被遮蔽住的落日餘光透射出稀薄的雲層,溫潤柔和。千歲腦中忽然浮現出幾枚字眼。
「逢魔時刻……」
「呃?千歲,你在說什麼?」
「你聽過『逢魔時刻』這種說法嗎?」
忍足謙也歪著腦袋思忖。「好像有點印象。據說是什麼惡魔或鬼怪會現身的時間嘛。」
千歲點點頭。「古代認為黃昏是日與夜的過渡時段、人與妖魔鬼怪可以同時出現。實際上它可以指涉二種時間——第一是大約五點到七點的黃昏;第二是三點到五點的黎明前。因為這些時候正處於『百魅生』的時刻。不過,從生理現象來解釋的話,這二種時間都是很容易疲倦的時候。像是會在打瞌睡、精神恍惚的期間看到幻覺,也是很有可能的。」
「原來如此,但是你怎麼會懂這個啊。」謙也邊跑邊斜睨對方。
兩人轉進校舍大樓,朝保健室的方向接近。身高近兩公尺的千歲相當引人矚目。
「也沒什麼啦,隻是剛好知道而已。」
「……不過也真是的。說到你們班上的保健委員月宮,愈想就愈覺得她是在自討苦吃。」浪速小子無奈喟歎。他覺得自這學習開始,吐槽的次數和機會就彷佛呈上拋物線圖般急遽攀升。「不管怎樣,在沒經過充分的相處和互動就喜歡上那小子,根本就注定會是無疾而終的感情嘛。更別提他現在已經算是心有所屬了。」
「噗、白石真的那麼嚴苛嗎?連一點點餘地都不留給人家?」
「那是當然的,這種問題我早就問過不下幾百次了。」由於浪速之星忍足謙也在校內亦稱得上小有名氣,不時有過路師生同他揮手打招呼。「不知道為什麼,白石那家夥很不喜歡被搭訕。就算原本有點感興趣的對象,不過一旦對方采取主動,他也會像胃口全失一樣打消想認識對方的念頭。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堅持啊。搞不好是一種精神或心理方麵的疾病,也許該帶他去看看醫生才對。」
「所以,他才喜歡去追逐『什麼人』嗎?這該不會是什麼雄性的求偶本能之類的?可是我覺得黑河好像沒什麼雌性賀爾蒙啊。雖然她穿裙子的模樣是真的還不錯。」千歲猛然聯想到在自然界中,的確也是雄性的外貌會相對花枝招展——為了吸引雌性前來傳宗接代。而雌性的模樣則會較樸素而不起眼,為了能安全地撫育下一代兼躲避天敵。
這種自然法則簡直就和「某兩人」一模一樣。他一麵跑步,一麵憋笑到肺葉膨脹和肚子痛。
「你未免比喻得太『原始』了吧,什麼雄性和雌性的,真是。與其說追逐,我看他根本就已經重病末期了。」忍足謙也沒發現對方的怪異、率先繞過轉角,保健室的門牌就高掛於某間教室外的牆麵。「我從沒看他這樣對待哪個異性過。根本就是整顆心和意念都係在人家身上了吧。」
「我看,那位『某女』好像也差不多了。」
「——感覺真是麻煩吶。」謙也在門前緊急煞車,輕輕地推開門板。所幸校工伯伯還沒上鎖。「部裏同時出現兩個重病患者、其中一個又打死不承認,我們還有沒有辦法過平靜安穩的社團生活啊。」
「雖然黑河不是網球部的成員,但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至少每天都會過得挺驚險刺激的,好像在做心靈馬殺雞一樣。感覺心髒都變大顆了不少呢。」千歲隨他走進門,將兩張病床上的被單、床單,連枕頭也沒放過地一並搜刮幹淨。「我在獅子樂中學的時候,日子平淡無奇、除了網球之外還是網球,哪有機會碰到這種有趣的事呢。幸好我有轉學過來,果然是明智之舉。」
他思考著哪天務必要向好友橘桔平分享這些千奇百怪的經驗。
「千歲,拜托你也別用那種輕描淡寫的口氣形容好嗎……」
就在兩人抱著滿懷堆出可視範圍的布料要走出時,正好遇上校工迎麵而來。
「嗯?你們兩個……不就是網球部校隊的學生嗎?在這裏做什麼?」戴著頂破爛球帽的中年大叔穿著一套髒兮兮的工作服,手上提著水桶和拖把。「你們拿著什麼?床單和被子?拿那個要幹嘛?要拿去哪裏啊?」
「呃、這是要給——」
千歲用手肘輕撞謙也的背部,示意他斂聲。「這是……黑河老師吩咐我們來取的。至於要做什麼用途,我們也不知道。不曉得能不能稍微借用一下?很快就會拿回來還的。」
「哦……是她嗎,那個年輕的小姑娘。校長秘書曾經提過,你們關係好像挺不錯的。」中年校工越過他們走進保健室,開始拖地。「看她年紀輕輕的,卻不知道為什麼會給我一種好像曆經風浪的老成氣質。」
「是、是啊。」兩人互使眼色,同時默念一二三、預備逃跑。
「——不過呢,我相信她肯定是個性格耿直的好孩子啊。記得有一次,學生對我不禮貌,她還幫我把對方叫住,板起臉念了幾句呢。有時候,也會見她在跑跑操場、或偶爾到運動社團裏看顧學生什麼的。對了,有一回周末還曾在街上遇到她,那時候她也正在跑步呢。真是很愛運動的孩子啊,雖然人是冷淡了點。而且,她好像也很喜歡動物。我曾經看過她在學校裏的那棵老樹下喂貓和狗、還笑得很開心呢。」
他們聽著上了年紀的中年人家絮絮叨叨、回味過往。又彼此對望了望。
「哦,你們要離開了嗎?慢走啊,小心安全。順便替我向那孩子問好啊。」
抱了一團礙手礙腳的床單和薄被,以及又在最上麵迭有枕頭後就不容易跑起來了;也是為了避免東西落地。兩人偕同步出校舍,慢慢走向網球場。
「『那孩子』……校工伯伯指的是黑河嗎?」忍足謙也喃喃地問。
「應該吧。」
「也是啦。對中年人來說,她的確還屬於『孩子』的階段沒錯。」謙也歪歪嘴角。「欸……話說,他就這樣讓我們把東西帶出來啦?會不會太信任我們了?」
「與其說信任我們,倒不如說他是信賴黑河吧。」千歲攏妥懷裏的被子,笑著道:「看不出來她也挺得人緣啊。」
「一定是她對自己太沒信心了,所以才會看不見自身好的那一麵。」忍足謙也又歎了口氣。「說起來,她到底是怎麼能抽出多餘的空閑做那些事情?明明跟我們混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少啊。」
「嘛、總會有辦法的吧。搞不好她平常就是把鍛煉身體當作休閑娛樂。」
「嘖、那不就和白石一樣了。沒藥救的『修練狂』。」謙也騰出一手抓抓後腦,一副沒轍貌。「想不到他們個性完全不同,共通點倒是挺多。」
「或許,這也是白石會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個中原因吧。」千歲揚起嘴角取笑對方:「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她也就無法跑贏你了啊。」
忍足謙也沮喪地垮下表情。「……拜托你能不能別再提起那種傷我心和自尊的回憶啦。」
千歲朗笑幾聲。當他們兩人返回時,剛好和教務長擦身而過。他無時無刻不是那副滿臉焦慮不安的樣子,頭頂都已經禿掉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