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貳卷 第二章、各懷心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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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妳要去哪裏啊?又要幫誰?我不能知道嗎?」他勉為其難地點了頭,卻在琥珀色的瞳孔表麵開始氤氳起水氣。
「不是說了我要去幫人做事嗎?反正就隻是個鄰居。你要和前輩們一起行動,絕對不能自己走自己的、也不能迷路,知道嗎?」
原本她還企圖搬出遠山夫妻作擋箭牌,讓這理由顯得更具力度。不過在考慮到小金有可能會在回家後詢問父母親是否真有這回事的預設狀況下,不得已隻好信口瞎扯。
「可是……」
事實上,讓他們感到疑惑的,不是她推掉邀約的那個理由;而是從她踏出部室門口後就掛在嘴角邊,那抹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柔和之意。
正當他們才一致如此認為的當下,隨即看見她揚起單隻右手、一把將身前的金太郎攬進懷裏。
少年倚靠在她肩頭上,傻楞楞地眨了幾下眼睛。在場氣氛也倏地陷入空氣凝滯般的靜默。
……就讓我任性這麼一次吧。
就讓我這麼任性一次……收下這些人所釋出的好意。
當黑河放開金太郎,越過他預備往前走時,所有人似乎都還未自愕然中蘇醒過來。
然而,白石並沒忽略掉,她在離去之前,淡淡地掃了自己的左臂位置一眼。
那雙眼神很輕很淡——輕淡得彷佛下一秒就會隨風而逝。然而不知怎地,卻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沉的力道重重銘刻在他心頭上。心跳急遽失速。
在那瞬間,昨晚所夢到的所有旖旎春光,又再一次闖回腦海裏。所幸對方已背過身去、並且走遠。他趕緊摀住臉、撇往隊友們望不見的死角。
「剛剛……」金太郎麵對她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阿守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了……」
——「ありがとう」。
過了半晌,眾人總算是逐漸清醒了過來、魚貫進入到部室裏更換衣服。渡邊修站在門口,同樣朝某人離去的路線望了望。
「……對了。金太郎,你老是英雄長、英雄短的稱呼她,剛剛也是……到底是什麼原因啊?該不會隻是因為她救過你一命吧?還是因為她拳腳功夫很利落?像電影裏的那些武打明星一樣?」謙也一麵脫下球衣,一麵好奇地問道。
「當然不隻是那些而已啊!」由於金太郎一徑是維持身上穿著件豹紋背心的狀態的緣故,因此他省去了換衣服這項手續。「當然是因為阿守很厲害、什麼都會的關係啊!」
「什麼都會?」隻要是關於某人的話題,金色小春就必定會表現出興致勃勃的態度,任何一則情報都不願意聽漏。「那小金你倒是說說看,她會些什麼?」
「很多啊!她不僅會做料理、也很會打掃和做家事,會幫我補破掉的褲子,而且還會騎車和開車喔!而且她很聰明、常常被我媽媽拜托去教我功課。不隻如此,她還很尊重長輩。我爸爸媽媽老是誇獎她說,誰娶到她、那個人一定會很幸福呢!」
「呀——小守果然很了不起!害人家我又更愛她了——」
「小春!就算她也許十項全能,你也不能移情別戀啊!起碼在到打完全國大賽前都不能——」
「騎車和開車?可是從來沒看過她做這些事過啊。」白石一麵扣上製服前扣、一麵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問道。果然跟他先前猜測的八九不離十。搞不好以後還真能弄輛車子,就直接來趟特訓之旅之類的。
「因為沒機會啊。她之前講過,在來學校的時候不喜歡用交通工具,因為那樣會很吵。而且她自己沒有車子;雖然有一台很大又很重的機車、但是好像也早就壞掉很久了……不過她有駕照、開車的技術還很棒喔!每次我坐她的車時,總覺得像躺在搖籃裏一樣,一下子就睡著了呢!」金太郎抬起雙臂枕在後腦杓處,持續滔滔不絕地泄露出某人的信息。「偶爾、呃,其實隻有幾次啦……她勉強答應和我們家一起出門去玩的時候,還會幫忙開車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很堅持一定要我媽媽坐她旁邊。」
「駕駛座的旁邊……就是副駕駛座吧。一般都是除了開車的人以外、是在場的其它幾人裏輩分最大的吧。」千歲換回的不是製服,而是一件領口繡有複雜花樣的長衫。「所以說,應該坐她旁邊的是你爸爸才對。難道她是對你爸爸有什麼成見嗎?或者是考慮到你媽媽的心情、所以特別想避嫌嗎?」
「嗯、媽媽本來也是那麼以為的,可是她一點都不介意爸爸坐阿守旁邊喔。因為他們都說阿守很正派,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的。阿守也說過她不討厭我爸爸,她還覺得我爸爸是個善良的好人。」金太郎歪了歪腦袋,忽然露出些許疑惑的神色。「可是,雖然我爸爸媽媽一直對她這麼說,不過她還是很堅持、非常的堅持,堅持到我們都覺得很奇怪了……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說假如不讓我媽媽坐她旁邊的話,那她就不一起同行了。」
「什麼啊,所以你們也不曉得原因啊。」
金太郎點了點頭,顯得有些喪氣。「就算我爸爸媽媽問,她也不曾提過自己以前的事情。還一直說什麼『沒什麼好談的』之類的話。」
換好製服的忍足謙也雙臂抱胸思索了會兒,突然靈機一動。「吶、小春,要不要運用你的情報收集能力,稍微試著調查一下黑河的過去啊?」
「不——人家不會這麼做的喔。」原本眾人一致認定他會二話不說答應這項提議;孰料卻被一口回絕。還伴隨大幅度的搖頭動作強調。「小守的感覺那麼靈敏,假如我們因為可能知道了些什麼、而導致態度有所改變的話,就算再怎麼輕微、也一定會被她察覺到的。到時候若不是她氣得火冒三丈大發飆、就是一句話也不說立刻轉身走掉吧。我可不想冒這種風險啊。」
白石想起來她的「咄咄逼人功夫」,不禁要慶幸自己當時候臨機應變、使用耍寶技巧順利引開她注意力的事件,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讚成小春的顧慮。
「說的也是啊。老師什麼都很行,就是不會情緒控管的方法和說話的藝術以及穿著打扮的精髓。」財前無奈地吐槽道。「說起來,為什麼小春前輩,會這麼站在老師那邊護著她呢?難道你真的喜歡她嗎?」
「笨蛋阿光,怎麼可能是喜歡啊!」這次,他們本來以為先回答這問題的會是小春;但出乎意料的卻是一氏裕次。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們看看她那樣的個性,期望她自己和人交好怎麼可能嘛。所以,當然是需要我們旁邊這些人主動出擊囉!跟喜不喜歡沒什麼關係啦——對吧,小春。」
他的話才剛收尾,小春又緊接在後續道。「裕次說得沒錯。而且,不管她再怎麼用極冷或極熱的態度交加、把我們的好意推拒回來,也都絕對不能畏懼退縮喔。除了精通搞笑技能、更懂得體察觀眾心理的我們兩個以外,你們其它人根本就辦不到嘛!小金已經和她很熟了,而謙也和阿光隻會惹她生氣,小健健膽子太小了,阿銀雖然崇拜她、卻也不是會主動和人攀談的個性啊。千歲又常常搞失蹤——雖然人家我很喜歡她沒錯,但不是那種喜歡啦。」
言及此,他還故意望向某部長所在的位置,別有深意地挑眉眨眼。惹得後者差點把剛好撿到的一顆滾落在地的網球朝他扔過去。
「最重要的是,經過我們在這段日子下來觀察的結果顯示。其實小守的本性並不壞,最明顯的現象就是剛才——她並沒有用手刀攻擊我啊。她隻是不曉得該怎麼適當表達自己和與他人溝通而已……應該常常吃虧吧——假如她一直是用這種方式對待人的話。」
小春這段貌似結尾的話讓現場驀地沉寂下來。直到金太郎的聲音劃破這份寧靜。
「咦?我的書包被打開了耶。」他背對著眾人蹲在地上。「真奇怪……我明明就看到阿守幫我收好的啊。」
「我們不可能去碰不是自己的東西的。會不會是你自己打開忘了拉上啊。」
金太郎看著走到自己身旁俯視下來的白石,搖了搖頭。「才不會呢。我在阿守幫我收好書包後,就一直沒去動它了。」
「既然如此……」渡邊也走了過來,蹲在金太郎旁邊。「那可能就是她打開的吧?」
「呃?為什麼?」
渡邊沒回答他的話,隻是伸出食指,從他書包裏頭的東西表麵、抹起一點深咖啡色的粉末狀,並且湊到鼻間嗅聞幾下。白石看見他的動作,也依樣畫葫蘆。
——倘若沒想錯的話,這應該是類似「巧克力粉」的物體。
「……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打開你的書包的目的,是什麼了。」渡邊一手壓著帽子,帽沿和前發擋住臉的上半部。
「呃?她打開我書包的目的是什麼?」金太郎愣怔地左右張望著渡邊和白石一同起身,腦袋瓜子裏塞滿大小問號,百思不得其解。事實上,要他思考這類事情是挺有難度的。至於觀察力亟強的千歲千裏,幾乎也在同一時刻便意會過來。
白石走回自己擱置球袋的地方,從裏頭取出深藍色外殼的手機。熒光幕上顯示了兩封未讀簡訊。署名都是不久前告辭的那位某人。
第一封的內容是:『ごめんなさい。』
第二封的內容,則是——
——『ありがと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