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動作，曖昧柔和。
    望著王梓俊瞳孔裏晶瑩閃動的光芒，藍藍的，像海水一樣藍藍的。
    他陡然清醒過來，尷尬地別過臉，避開王梓俊的動作。
    王梓俊的手落了空，臉上浮起一絲怒意，他捏住牧零允的下巴，逼他望著他。
    兩張臉容的距離就如葉片般薄弱，彼此的鼻息間彌散著濃濃的酒氣。
    王梓俊指尖稍稍用力。
    牧零允疼得皺起眉，直到些許畏懼的光芒溢滿眼眶，王梓俊才滿意地放開手，繼續安然地喝著他的酒。
    小In坐在對麵將王梓俊眸內的所有柔情似水盡收眼底，她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們兩個。
    從剛坐下開始，王梓俊對著牧零允，眼底總會不經意流露出一種深切地溫柔，她從沒見過。
    王子，居然會這樣對一個男人……
    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真的隻是普通的上司下屬的關係嗎？
    牧零允怎麼可以和除了夏亦以外的男人這麼親密？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夏亦那麼愛牧零允，牧零允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來的，況且對方還是夏亦的宿敵。
    王梓俊又不可能會喜歡一個男人。
    所以，那絕對是錯覺！
    反複想了想，小In為了抑壓住心裏混亂煩躁的種種迷惑，竟不知不覺地又喝多了兩杯。
    這時，王梓俊接到一個電話，因為駱唯恒太聒噪了，他不得不走到外麵去接聽。
    小In喝得醉沉沉的，見王梓俊拿著電話走了出去，她也東倒西歪，腳步一深一淺地跟了上去。
    稀疏美麗的星星掛滿夜空，寒風陣陣，過往的每個人都裹緊衣領，匆匆地走過。
    王梓俊終於接聽完這個十幾分鍾的電話，轉身想重新回到酒吧裏的時候，發現了身後的人影。
    他目光一厲。
    小In全身軟綿綿地挨在牆上，雙腮浮起酒後異樣的潮紅，棕色的頭發在酒吧招牌淡藍色霓虹燈光下盈盈發亮。
    “王子……”小In的聲音含糊無力，“我有話要問你。”
    望著她一臉醉相，王梓俊皺起眉冷聲說道：“你喝醉了，快進去。”
    “等一下，我……我有話要問你……”
    “你想問什麼？”
    小In的身體搖搖晃晃，醉眼朦朧：“你……你知道牧零允和……和夏亦在一起的吧？”
    “那又怎麼樣？”王梓俊挑起眉，不冷不熱地反問。
    “那為什麼還讓他做你的……助手？”
    “我討厭夏亦而已，並不討厭牧零允。怎麼了？你也對他有興趣？”王梓俊瞅著小In一聲嗤笑。
    “這麼說，你喜歡牧零允……？”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想要問這個問題。因為她從他眼裏看到了從沒見過的溫柔，這是一個對著自己喜歡的人才有的眼神，他對她也從沒有過這樣子的柔情。
    王梓俊的唇角突然僵硬。
    “嗬……我猜對了嗎？你喜歡他！”她吃力地轉了身，正對著他，“你也會喜歡一個男人……”
    “不關你的事！隻要是夏亦喜歡的，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搶過來，包括牧零允！”他冷下臉，藍色的瞳眸變得淩厲。
    “可是你從沒想過把我搶回去，不是嗎？因為你從沒喜歡過我……就算我那天跟著夏亦離開，你也沒有挽留我……可是你卻……把牧零允留在了身邊，還說要和夏亦搶牧零允……”她已經昏醉得有些語無倫次了，所說出來的話也不是她能控製的，隻是把壓抑在自己心裏許久的疑問提出來，她隻想問個清楚。
    “我有喜歡過你……”
    “你沒有！！！”小In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你和夏亦都沒有……你們喜歡的人是一個男人……”
    她的淚水不可控製地淌下來，眼神淒哀地看著他，聲嘶力竭地大喊：“你喜歡的東西一旦被人搶了，你會用盡手段將他搶回來。如果你不喜歡牧零允，為什麼會對他那麼關心，那麼親密？我和你認識那麼久，難道還不了解你嗎？從沒見過的溫柔你居然把它放到一個男人的身上……為什麼……為什麼……”
    “你那麼激動，還是說，你其實是喜歡我？你在吃醋？”王梓俊冷冷地看著眼前聲淚俱下的美麗女孩，對她流淌在臉上的眼淚恍若未見。
    “我沒有吃醋……我隻是不懂……夏亦喜歡他……為什麼，你也會喜歡他……”小In絕望又脆弱地顫抖著，一顆顆眼淚沿著臉頰撲簌地落到地上。
    “你聽見我說我喜歡他了嗎？我隻是為了報複夏亦才留他在身邊，你給我搞清楚一點，別不清楚狀況就在這裏發酒瘋。”他冷漠瞥了她一眼，徑直地與她擦身而過走回酒吧。
    “你喜歡他……我知道……你喜歡他……”
    他經過她身體的瞬間，她的聲音顫抖低沉得有些飄渺，細細地，輕輕地，直直地穿過他的耳膜，穿過他的心髒。
    他脊背一僵，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
    剛回到座位上，王梓俊便驚訝地發現，隻有駱唯恒像一堆爛泥一樣躺在沙發上，卻不見牧零允的身影。
    他有些慌亂了，從西裝的口袋裏拿出手機就按了一連串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該死，新買的手機這麼快就沒電了嗎？！
    他沒想那麼多，急衝衝地往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才跑到洗手間門口，就看到了牧零允的身影。
    他靠在牆上，仿佛像在吃力地靠著牆壁支撐著身體。手裏握著手機正在講著什麼，一臉醉意。
    看到牧零允，他的心總算安定地落了下來。剛剛一路跑來的時候還在胡思亂想，牧零允會不會趁機這樣逃跑了。
    Shit！！他一天到晚到底要擔心這個問題擔心多少次啊！隻要一刻見不到牧零允，他的心就好像被火燒一樣焦躁難熬。他擔心他會離開他，他絕不能讓他離開他！！
    似乎發現了不遠處站了個人，牧零允定了定眼神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長相，不由得心裏一慌，急忙對著手機說：“寶寶，不跟你說了，我有點事，我們下次再聊。”
    慌亂地將手機放到口袋裏，他跌跌蹌蹌地走向王梓俊，窘迫地幹笑了兩聲。
    “你怎麼跑到這來了？看你的樣子，喝了不少酒吧？”王梓俊的表情有些怒意。
    “剛才恒他灌我喝了幾杯酒。”牧零允做錯事一樣低下頭。其實不隻幾杯，駱唯恒是幹脆將整瓶紅酒直接灌進他的嘴裏，酒液灑透了身上的外套和褲子。喝得太急，他幾聲嗆咳後突然胃部翻滾起一種難受的灼痛感，幾乎快要衝到喉嚨口的時候，他才急忙衝到洗手間拚命嘔吐起來。
    “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在生病……”突然，他平靜的目光變得冷凜，“你剛才在講電話！？”
    牧零允瞳孔猛然抽緊。
    “剛才打你手機關機了，怎麼可能通得了電話？”他厲聲一問，用力地抓起他的手說，“把手機拿出來。”
    牧零允憤惱地掙紮：“你發什麼神經？？放開我！”
    “把手機拿出來——！”他怒不可竭地低吼，藍瞳閃著令人心悸的利光。
    手指漸漸開始冰冷僵硬，牧零允倔強地咬著唇，沒有半絲畏懼地正視他：“你當然打不通，因為我換上了我的手機卡。”
    王梓俊臉色一變，痛苦地怒吼：“為什麼換掉我給你的卡？你難道還在等夏亦的電話嗎？”
    “沒錯！”
    王梓俊的身體劇烈一震。
    “為什麼？你等那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幹什麼？他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為什麼還要等他？”
    牧零允的眼波胡亂地顫抖，心裏最害怕的事情還是讓他說了出來。不會的，隻是兩天而已……隻是兩天而已……說不定夏亦在忙，沒空給電話他。他不會丟下他的，夏亦愛他，他也愛夏亦，夏亦承諾過要永遠給他快樂，不會離開他的。
    他搖了搖頭，毅然地否定了王梓俊的話，也仿佛毅然地將他心裏所有的胡思亂想全部否定掉。他定了定心緒，一如既往堅定地說：“夏亦不會丟下我的！他不會！”
    王梓俊的麵容僵冷蒼白，眼底的寒光越來越洌，他冷冷地笑了：“我早就在美國放了消息，說你已經被我請為新的助手。如果你的夏亦在美國沒事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消息，如果他知道了，為什麼不馬上回來找你？他難道就不怕我把你搶走？”
    “你搶不走！”
    “是嗎？”王梓俊抓起牧零允另外一隻手，蠻橫地將他壓在牆上，居高臨下地逼視他，“你太小看我了！”
    牧零允被他的身體緊緊壓住，任何反抗的空隙都沒有。
    掙紮了幾下，突然，他冷靜了下來。
    “為什麼要搶走我？不是為了報複夏亦，而是因為你喜歡我，是不是？”他瞪著他，輕鄙一笑，“如果是的話，你喜歡一個男人就證明你，不是一個正常人……”
    這句話，徹底地激怒了王梓俊，他血脈賁張，發狂似地怒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隻是用你之前對夏亦說過的話來回敬你，讓你聽聽被人說這句話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他笑得更放肆，挑釁地眯起雙眸，眼底漆黑明亮，“你是同性戀，你喜歡我！”
    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他會說出這麼令人羞慚淩厲的話語，似乎在酒精的催化下，他變得不顧一切了。他也明白，他正在惹惱一頭隨時有可能將他撕得粉身碎骨的野獸，但是他就是控製不了自己要去惹惱他，他隻是生氣聽到他說任何有關夏亦有可能離棄他的話語。
    “我不是同性戀……”王梓俊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的。
    “你是！知道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你很痛苦是不是？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搶到手，為什麼要禁錮我，為什麼要吻我？這一切一切，都隻能證明你是一個喜歡上男人又害怕承認的可憐蟲……”
    “閉嘴——！閉嘴——！”
    “砰——！！”拳頭連帶著一聲破空的風聲呼嘯著擦過牧零允的臉側，重重地砸在他身後的那麵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