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零允驚愕地陡然一怔——！
    轟響震蕩著……許多人圍觀了過來……
    許傑，鬼才，老板……個個好奇地跑過來。
    剛才便聽到洗手間門口有人在吵架，不過這是時常有的事情，便沒有多加理會。但聽到吵架聲越來越大，繼而又傳來了巨響，他們才撇下手頭上的工作跑過來看個究竟。
    老板笑嘻嘻地走過來問王梓俊：“這位客人，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
    王梓俊怒氣未消地凝視著牧零允近在咫尺的臉，眼底有種要將牧零允活活撕裂地狂暴。
    可他卻下不了手……
    老板一看他身前被他鉗製住的是牧零允，立刻神色一異，又換回一臉堆笑地搭著他的肩膀說：“我說，這位客人，您在本店大吵大鬧會影響本店的客人。您別生氣，先放開這位小夥子，大家萬事好商量嘛！”
    王梓俊放開牧零允的手，手臂往後狠狠一揮，將身後的酒吧老板推到了台階處，差點一個重心不穩摔了下去，還好後麵的人接住了。
    王梓俊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冷眼看他，抑壓住心裏的怒氣低聲說道：“如果你再惹惱我的話，我讓你一輩子都沒有自由的機會。”
    牧零允仍然怔在牆邊，他僵硬地低下頭去看王梓俊的手。
    手背上，每節拳眼上都滲著怵目的鮮血，他的拳頭仍舊緊握著，青筋浮起，握得越緊，血沁得越多。
    王梓俊循著他的目光低頭望見自己的手在淌血，他不覺得痛。比起他的心，手上那點痛根本就不算什麼。他掙紮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才能夠坦誠地麵對自己對牧零允的心意，接受他喜歡牧零允的事實，但牧零允卻說出這種話來傷害他。他不是同性戀，他隻是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已，並不代表，他就是個同性戀。
    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失常，有失了自己身份，他神色恢複一臉默然地轉身走回他們的座位上。
    “零允，你沒事吧？”
    “沒事吧？你們怎麼吵得那麼厲害？”
    “零允，那個人是誰啊？剛才見你們不是還有說有笑的嗎？一眨眼怎麼就吵了起來了？”
    王梓俊剛一離開，熟人們個個便關切地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連珠炮般發問。
    牧零允望著王梓俊的背影，挺直脊背，回頭對他們淺淺一笑。
    “我沒事，他是我的上司，可能剛才說錯什麼話了他才會那麼生氣。不好意思啊！老板，影響到你的生意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零允啊，那個……我前兩天辭退你那件事……希望你不要怪我呀！我也是被人逼得無可奈何才下的決定，真的不是我本意啊！”胖老板一臉為難抱歉地看著牧零允。
    牧零允搖搖頭：“沒關係，我知道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你知道……？”老板驚呼。
    “嗯！”他點點頭，唇角的笑容虛弱敷衍，“沒事了老板，我先回位子上去，給您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眾人癡癡地看著牧零允走開，繼而又七嘴八舌地討論得沸沸揚揚。
    重新坐回王梓俊身邊，除了駱唯恒連喝了幾瓶紅酒醉得一塌糊塗以外，他們三人都不約而同地靜默著。
    王梓俊一言不發地一杯接一杯喝著酒。
    小In深陷在沙發裏，像丟了魂一樣，渾渾噩噩地偏著腦袋，目光時不時望望對麵的兩人。
    氣氛奇怪地壓抑著，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牧零允昏沉地靠著沙發椅背，胃裏的難受絲毫沒有因為剛才的嘔吐稍有好轉。也許是因為發燒剛好，身體沉重疲勞得快把他壓垮一般。
    喝完最後一杯，王梓俊站起身：“走吧！”
    牧零允腦袋昏重，看著王梓俊繞過他身邊走出去，他急問：“那……恒怎麼辦？”
    “你管他幹什麼？等他醒了自然懂得怎麼離開。”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地對半倚在沙發上的小In問道，“你自己回去可以吧？”
    “嗯……”小In的眼眸突然黯傷，輕聲回答，“可以！”
    就在王梓俊欲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身後一些細碎的磕撞聲響起。
    他皺眉回頭。
    牧零允攙扶著爛醉如泥的駱唯恒，艱難地站起。他將駱唯恒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摟上他的腰，使盡力氣將他從沙發上拉起。相對起牧零允的身材，柔弱纖細的體質，駱唯恒比他高大，體格壯實得多，因此在將駱唯恒全身重量都卸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特別吃力。
    手上腳上一用勁，滾熱的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就急衝上腦門，他突然眼前一黑，連帶著剛剛才扶起的駱唯恒一同摔回沙發裏。
    “砰——！”
    駱唯恒壓在了他身上，突如其來的跌撞，他仿佛清醒了幾秒，嗬嗬地笑出了聲，頂著濃濃的酒氣對身下的牧零允含糊不清地呢喃道：“好軟的身體……牧零允……當我的抱枕吧……”
    “呃？”牧零允恍然一愣。
    王梓俊怒意頓起。
    他撲過去一把揪起駱唯恒的衣領，奮力甩到了一邊，然後怒視著牧零允低吼：“你們在幹什麼？”
    沒等牧零允晃回神來，駱唯恒又像隻慵懶的小貓一樣爬到牧零允身上，重新壓著他，抱著他的腰肢幸福地感慨：“抱枕……我的抱枕……”
    王梓俊又將他拎起丟到沙發另一頭，接著直接抓著牧零允的手將他扯到懷內，緊擁著他朝駱唯恒發號施令般低喊：“牧零允是我的，不準你碰他……”
    “……”
    “……”
    “……”
    無聲的沉默……
    空氣中的冰涼分子尷尬地躁動著……
    牧零允抬臉，怔怔地看著在他上方，王梓俊那濃鬱絕美的臉龐。他的手心被王梓俊的手掌包裹著放在他心口的位置，“撲通——撲通——”一聲聲急促有力的心跳透過掌心傳送到他的心髒。
    小In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駱唯恒躺在沙發裏，微微張開醉眸，映入眼簾是王梓俊和牧零允煽情曖昧的姿勢。他臉一紅，癡癡地笑了兩聲之後，又倏地倒下不醒人事。
    ******
    最後，在牧零允百般反對下，王梓俊還是叫人開車將小In和駱唯恒安全送回了家。
    坐在車裏，盡管暖氣開到最大，牧零允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病人就不該喝酒。”王梓俊坐在他身旁，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蓋到牧零允的身上，眉間掩飾不住淡淡的柔和。
    剛才他們激烈的爭吵，仿佛不曾發生，從王梓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的介懷，依舊冷冰冰。
    聞到王梓俊外套上淡淡的清香，他似乎回想起了昨晚他病得昏昏沉沉的時候，有人摟住了他，淡淡的香味，隱約的歎息聲。那時，他出現幻覺的以為，抱著他的那個人，是夏亦……
    回望著身旁那張混血兒俊臉，金色的劉海蓋住了他的雙眸，精雕細琢般的臉龐在飛掠而過的昏黃燈光下，仿若變得柔和溫暖了起來。
    “牧零允是我的，不準你碰他……”
    這句話，強烈的撼動著他的心扉，重重地回蕩在他的耳畔，像揮之不去的飄渺魔音，令他頓時心慌意亂起來。他喝醉了，是啊，王梓俊喝醉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也喝醉了，才會挑釁地斷定王梓俊喜歡他。
    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同性戀，都碰巧讓他遇上呢……
    巧合……
    惡作劇吧……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紅酒的味道仍流連在口中。他的肩虛弱無力的垮下，想睡覺，為什麼每次坐上王梓俊的車都想睡覺。
    沉睡中，仿佛聽到了一個很好聽的聲音在耳邊低吟。
    溫柔的，輕輕的聲音。
    “牧零允……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