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街口的停車處，但是王梓俊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徑直繼續往前走。
    牧零允眼底閃過疑惑，但沒有開口問為什麼不上車。
    一直跟著王梓俊走著，走了很長一段路。
    無意中，他們經過一家手機店。
    王梓俊自顧自地走著，偶然回頭，卻驚訝地發現牧零允沒有跟在他身後。
    他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慌亂，目光在街上四處尋找，突然看到牧零允的身影停在手機店的門口。
    他疾步跑了過去。
    手機店的客人很多，不斷地進進出出。
    牧零允怔怔地站在店門口往裏麵張望。
    手臂突然被人一扯，他猛地轉過身。
    “你在這裏幹什麼？”王梓俊厲聲問，他還以為他不見了，緊張得臉色一陣煞白。
    牧零允一絲驚怯地望著他，又回望了一下手機店，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想要買一部手機，他怕夏亦找不到他。
    王梓俊望了望手機店，突然明白過來。
    他牽起牧零允的手徑直地走進手機店。
    走到櫃台處，王梓俊沉聲向櫃台裏的店員說道：“給我一部最新款的手機。”
    店員一見這位客人一身名牌打扮，便立即滿臉堆上笑容，忙不迭地從身後的玻璃櫃裏拿出一部款式新穎貴重的手機，禮貌地介紹說：“這款手機是這個月剛出的最新型號。這款手機的硬件方麵包括全新的外觀設計、革命性的Retina顯示屏幕、以及3軸陀螺儀、A4處理器、全新的拍攝係統……”
    “行了行了！幫我包起來吧！”完全沒耐心聽著店員喋喋不休的推銷，王梓俊低聲催促起來。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幾個排隊等著結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們小聲地議論起來。
    “哎喲！現在這個社會真是什麼人都有。”
    “就是就是，還真沒見過兩個大男人手牽著手呢！”
    “你猜他們是不是同性戀啊？”
    “八成是！你看看他們那樣子，你說兩兄弟會這樣牽得那麼緊嗎？”
    “兩個小孩手牽手我就見多了，他們這個歲數還這樣不知羞地牽手逛街我倒是真沒見過。”
    “哎呀！真替他們的父母感到悲哀啊，生出這麼兩個小兔崽子。”
    議論聲一波接一波地竊竊沸騰起，一字一句不堪入耳地飄進他們的耳膜。
    牧零允猛然一慌，垂目看著他和王梓俊緊牽的手，不由得心裏一震，急忙忙地想將手抽回。
    誰知王梓俊的手握得很緊，似乎沒有聽到身後難聽的竊竊私語，他死死地握住牧零允的手，將他的手指握得漸漸變白發紫。
    手指生疼，骨骼咯咯地發出輕微地碎響。
    牧零允皺眉低斥道：“放開我的手！”
    王梓俊依舊紋絲不動。
    “王梓俊，快放開我，很多人在看著呢！”牧零允急得慌張起來。
    王梓俊淡然地回頭對他一笑，懶懶地說道：“如果沒有人看著，你是不是就肯和我牽手？”
    他的聲音不大，卻引來了更多人的注意。
    牧零允羞惱地差點就想找個洞鑽進去了，他怒瞪著王梓俊一臉冷冰冰的麵容，低聲吼道：“你再不放開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哦？既然你那麼怕世俗的眼光，那你為什麼還敢和夏亦在一起？”王梓俊毫不避諱地湊近他的臉，饒有趣味地瞅著牧零允一臉的窘迫。
    “關你什麼事？這麼多人看著你不覺得丟臉嗎？快放開我！”
    “你和夏亦都不覺得丟臉了，我怕什麼？”
    牧零允死命地想將自己的手從王梓俊的手中掙出，王梓俊手上用力，嘴上卻彎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看他們倆，哎喲！看得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唉！真看不下去了。”
    又是一陣陣鄙夷的竊語喧嘩開，牧零允胸口仿佛被堵得快要窒息，難堪地臉色煞紅，頭垂得很低很低，根本就沒有任何勇氣將頭抬起去麵對眼前這些歧視輕蔑的目光。
    王梓俊完全沒有受到身後傳來這些難聽話語的影響，他終於放開牧零允的手，將店員打包好的手機拋到牧零允身上，然後陰沉著臉孔走出了手機店。
    ******
    好不容易擺脫了剛才那些帶著鄙薄蔑視的話語的人們，牧零允腳底抹油般疾步跟著王梓俊走出。
    剛走出店門沒幾步，王梓俊突然轉身丟了張手機卡給牧零允。
    牧零允目光滯了滯，低頭看著手心裏那張嶄新的手機卡。這時，王梓俊低聲道：“把卡裝上去，以後這部手機隻能和我一個人聯係，不準你去找其他人。”
    “什麼？”牧零允一時間沒聽明白。
    “意思就是……”王梓俊湊近他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威脅地說，“你的手機，包括你，都是屬於我的專屬物品！”
    牧零允的心恍然一顫，立刻生惡地皺起眉頭：“什麼你的專屬物品，我是人，不是一件東西。”
    “在我看來，你隻不過就是一件被我和夏亦搶來奪去的物品。”王梓俊又拉開了牧零允之間的距離，嗤笑道，“但是，你最終的主人，一定是我！”
    牧零允無奈地冷笑了一番，搖了搖頭。
    王梓俊挑眉看他，問：“你笑什麼？”
    “我笑你，因為你很可笑！你以一件物品的價值來衡量一條生命的價值，這條生命的感情和自尊在你心裏都變得比一件物品更廉價。你這樣踐踏輕視別人，你認為他還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你嗎？”牧零允毫無畏懼地抬眸和他的視線對上，嘴邊犀利地說著一句句諷刺冰冷的話語，臉上卻淡然如霧，像是戴著一張僵冷的麵具，毫無情緒，連眼底也是淡淡的。
    王梓俊脊背一僵。
    “就算他不是對我死心塌地，就算他恨我，隻要他能留在我身邊，我都無所謂……”這句話說到最後，他卻垂下眸，一臉悵然若失地看著牧零允的臉，仿佛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牧零允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他不願去細細琢磨，相反，他淡淡地問：“人留下了，心卻不在你身上，這樣的人你也要嗎？”
    “要——！”王梓俊決然篤定地低吼了一聲。
    “為什麼還要？整天隻能對著一副冷冰冰的軀殼，對你，對他都是一種無形的折磨。”牧零允覺得很荒唐，繼而不屑一笑。
    “我不怕折磨！”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
    牧零允驟然愕住。
    陽光暖暖地照著，枝椏上的落葉輕盈飛舞落下。
    一片片葉影掠過他們身前，倒映在牧零允的瞳孔裏，而王梓俊就在那紛落的葉影中，堅定凜然地看著他。
    牧零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是傻瓜嗎？既然知道那個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又何必強行將那個人留在身邊。但是，他又傻得讓人覺得可憐，寧願苦苦地令自己的心受盡折磨，也要堅持和那個人在一起，就算那個人對他沒有感情，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將他留下。
    許久的沉默……
    “走吧！”王梓俊冷瞥了牧零允一眼，轉身繼續向前行。
    冬天的風凜冽寒冷。
    漫天呼嘯的風中，他和王梓俊兩人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裏。
    牧零允的手一直插在口袋內，而指尖，惴惴不安地捏著那張他原來的手機卡。
    鼓起勇氣，他終於趁王梓俊沒回頭的片刻，將手機卡快速地更換掉。
    重新開機……
    界麵閃著亮光出現……
    淡藍色的界麵……
    什麼都沒有！
    沒有未接來電顯示，沒有未讀信息顯示……
    怎麼會這樣，都兩天了，為什麼夏亦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牧零允滿心淒惶地握緊手機，咬著下唇，呼吸不禁顫抖。
    和寒風的冷冽想比，他此刻的心，更是冷上千倍萬倍，冷到扯痛起來。
    心痛撲襲蔓延在他的血液裏，隨著心髒的搏動，一波又一波地，毫不留情折磨著他的身體，令他戰栗著僵在原地。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夏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梓俊走了幾步，回頭詫異地發現牧零允停在離他身後好幾米的地方，怔怔地看著地麵。
    他快步走了回去。
    “怎麼了？”王梓俊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王梓俊看見他的肩膀輕微地顫抖著，心驟然往下一沉，雙手撫上他的肩，擔憂地問：“是不是很冷？”
    牧零允癡癡地低頭看著地麵，手裏仍緊攥著手機。
    王梓俊臉上的表情更加憂慮，他迅速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下了一個號碼。
    明明王梓俊就站在他麵前說話，聲音清晰地穿過空氣直透進他的耳膜裏，卻變成了喃喃模糊的轟響。他聽不到，他聽不到王梓俊的話語，他的心，他的腦袋，已經滿滿地塞滿了夏亦的身影，夏亦的聲音，夏亦的笑容。
    除了夏亦之外，他的心再也容納不下其他人，再也聽不見其它聲音。
    很快，一輛黑色的保時捷駛到他們附近停下。
    王梓俊輕柔地扶著牧零允的肩：“我們上車吧！”
    牧零允忽然抬起頭，眼眶泛起盈盈亮光，怔怔地問：“你知道夏亦發生了什麼事嗎？”
    王梓俊一怔。
    “他是不是……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為什麼不找我……我很擔心……如果你知道……可不可以告訴我……”
    王梓俊無力地放開牧零允的肩膀，眼底漸漸黯淡下去，藍色的瞳孔有種心碎的光芒一閃即逝。
    他冷著臉，凝視著牧零允的雙眸，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地說：“你認為我會告訴你？”
    “告訴我……拜托你……夏亦……夏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肩膀更加劇烈地顫抖，他仿佛沒有察覺到王梓俊語氣中的寒冷，抓著他的外套，梗咽著繼續說，“拜托你……你是大少爺……隻要你打個電話……就可以知道夏亦……”
    王梓俊無情地打掉他的雙手：“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為什麼……”
    “告訴你，然後讓你過去找他，讓你們快樂地在一起？”他冷哼一聲，“不可能！”
    “告訴我！我隻是想知道他出了什麼事……我答應你，我不離開你……一步也不離開……”
    “就為了知道夏亦的消息，你甘願拿你的自由來交換？！”王梓俊嘲弄地勾起唇角，冷冷地凝注他。
    “沒錯！所以，請你告訴我……”牧零允堅定地看著他，眸中的霧氣星光閃閃。
    王梓俊捏起他的下巴，眼底透著一股冷凜徹骨的寒意，逼視他低聲道：“可惜，你已經沒有自由可以拿來當交換的條件，從你簽下合約的那一刻起，你早已把你的自由交給我了！”
    牧零允的身體猛地巨震。
    王梓俊扯出一抹森冷的微笑：“你那麼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訴你！”
    怔怔地，他怔怔地垮下肩膀。
    心一陣陣抽痛，他望著王梓俊的笑容，可怕極了。
    不知為什麼，他下意識轉身就想逃！
    王梓俊狠狠地扯住他的手，將他一甩，甩在車門旁。
    “砰！”一聲巨響，牧零允撞上了車身，肩膀手臂傳來劇痛。
    他更加驚惶地想要逃開，王梓俊迅速地開了車門，不顧牧零允的反抗，將他推進車裏。
    司機一見兩人一同上了車，便馬上開動車子，呼呼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