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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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張旭?”宸華一邊看一邊問道。
歐陽諾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宸華隨即又問:“你喜歡他的什麼?張旭狂草雖好,我卻更愛‘顏筋柳骨’的風骨。”
“‘曼卿之筆,顏筋柳骨。’此二人的書法也很好,顏真卿筆法渾厚寬博,柳公權則英氣逼人。隻是,我還是喜歡張旭——喜歡他的瀟灑,他的不羈,他的傲然。”歐陽諾說起張旭時目光都在發亮,宸華很少看到他談論什麼事會這樣,樂律是一,張旭也是一。
宸華把暗花古箋收進懷中:“此物贈我,我告訴你一個好去處,在那裏有很多書法名家和畫家的真跡。”
“贈與不贈,東西不是都在你懷裏了嗎!哪裏的好去處,你快說吧。”歐陽諾含笑看著宸華,原本淩厲的眉眼都變得溫和起來,柔情似水。
宸華輕笑一聲:“今日在芙蓉園中有一個書畫會,裏麵會把名家的書法畫作都掛出來展示,也可以買,這次書法的作品頗多,也許會有張旭的狂草,你要不要去看看?”
“當真?!……可是,我不認識那裏。”歐陽諾先是滿臉欣喜,但是他的確對這裏不熟,想要宸華作陪但是卻不好意思開口,隻好為難的望著宸華。
“我今日無事,想你琴棋書畫都精通,就想來約你一起去看看。”宸華看著歐陽諾為難的樣子,馬上就相邀他一起去,原本他就是為此才來的。
歐陽諾燦然一笑,那笑容頓時耀花了宸華的眼:“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快!”說罷伸手拉著宸華的衣袖就往外走,到了門口恰好撞見端來茶水的小夏還有打算找歐陽諾下棋聊天的西楚。
“公子和王爺這是要出去嗎?可是茶才沏好,我方才見先生也來了就連先生的茶一道沏了,不如喝了茶再出去不遲。”歐陽諾一瞧果見小夏茶盤中放著三個茶碗,也好辜負了小夏沏茶的心意,於是隻好複又進屋,一人拿了一碗。
打開茶蓋一看,卻見一隻斑斕蝴蝶浮在那水麵之上,隨波生姿,宛若淩波,倒叫人舍不得喝上一口。品上一品,隻覺得口齒生津,滿嘴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一邊喝茶宸華、歐陽二人一邊如此這般的跟西楚說了一番,西楚欣然受邀。
一巡茶過,留下小夏和銀可在府中休息,三人興衝衝的就往芙蓉園趕去。
***
芙蓉園乃是京都之中一處種滿了各類花草的地方,風景美麗,地方空曠。隻見那茵茵草地之上搭了許多零時的棚子,以防變天有雨,損毀書畫,而棚子裏麵便掛了許多的書畫。
“當真可惜,宸華竟不能來。”西楚被歐陽諾推著經過一個個小棚子,宸華才剛出府門,便又小廝來報說有人求見便就回去了,並未與他們二人一同來。
“嗯。”歐陽諾的目光專注於書畫之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西楚見他的模樣不禁莞爾,他輕拍開歐陽諾扶著他輪椅的手:“好了,我不愛張旭,我去那裏瞧瞧其他的,你自己去看書法吧。”
“還我陪你一同去吧。”西楚行動不方便,銀可這次也沒跟來。歐陽諾甚為不放心他單獨去,雖然喜愛張旭的狂草,但是還是西楚的安全比較重要。
西楚搖頭淺笑:“我哪裏就如此嬌弱了呢?無妨的,你自去看你的,這是京都,在這京都之中我很有名的,坐輪椅的可就隻有我一人,沒人敢惹我的。”
歐陽諾心想西楚說的的確如此,西楚名震日向,誰人不知道他的大名,更何況身後又是安定王宸華,雖然心稍稍放了放,但是還是拉著西楚叮囑了幾句才總算放人走了。
今日芙蓉園的書畫展中的確有張旭的真跡——肚痛帖。
歐陽諾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很是開心,他詢問一下這裏管理的人在哪裏就往那邊去了。
一處小棚子中,歐陽諾站在肚痛帖前,一字一字慢慢欣賞,飄逸如風,矯若遊龍,難得的好字。正賞的出神,不想身邊經過一個大腹便便、穿的鮮亮的有錢人瞧了一眼這貼,開口便說:在“這也叫字,老子都寫的比他好!”說完揮揮袖就走了。
歐陽諾不屑搖頭:“真是夏蟲不可語冰!”
“……夏蟲不可語冰!”身後傳來了和歐陽諾一樣的語句,悅耳動聽,語氣桀驁不屑。
歐陽諾回頭望去,卻隻看見一個男子穿著銀質黑章的潑墨山水長衫,發被白色白帶束起,隨風浮動,但是因是背對著朦朧之中看去清他的容貌,隻覺得他冷冷冥冥,不似凡塵中人。
心下覺得那男子有些奇怪,卻似有幾分熟悉,但一時不得要領,便不再關注,隻回過頭看那肚痛帖。但才剛看了兩字,便有人來把字解下。
歐陽諾一把攔住:“怎麼解下了?”
“這書帖剛才被人買去了。”小廝回話。
歐陽諾大驚,這貼原是他想買的,隻不過多看了兩眼就被旁人買去,心裏怎能不痛悼!“何人買去了?在哪兒?”雖然想著再用數倍金銀買回來很是俗氣,不過錢的確是個好東西,基本萬能。
“喏。”小廝遙指了一下不遠處的男子,歐陽諾順勢望去,就是剛才那個冷冷冥冥的人,此時小廝又說道,“那是琅琊王。”
……琅琊王?!那不是……
***
歐陽諾若有所思的望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子,琅琊王,嗬,這個名字他當然聽過!
琅琊王,當今天子的嫡出之子,位居第四,名叫子桑冷泉。成天帝的嫡子共有兩人,一個是三子月華,還有就是四子冷泉,不過月華王子在還未成年封王之前就去了寺廟靜修,除去了王族的身份,算然一切待遇還比照王族,但是已經沒有王位繼承權了,現在唯一以嫡子身份在朝堂享受親王尊榮的就是這個琅琊王了,還是與宸華一同被晉封的。
是宸華王位最強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小廝解下了肚痛帖卷好包好去給了買書帖的男子。
男子似乎感覺到身後有灼熱視線一般,拿到書帖後回身一望,視線直勾勾的落在歐陽諾的身上。
歐陽諾也毫不退讓的望了回去,但這一望便是一驚。
……眸子竟是紫色的!
歐陽諾秀眉一蹙,琅琊王眼眸紫色他曾經聽聞過,但是卻一直隻當是笑話來聽,不曾當真,誰想……竟是真的!
歐陽諾一時無措,呆呆站在原地,琅琊王卻朝他這裏一步步走來。
“你喜歡張旭?”語氣還是如方才那句‘夏蟲不可語冰’一般不羈狂傲,深紫色的眼眸水光流轉,不可方物。
歐陽諾被這一問方才回過神來,定神去看他的麵容——鳳目微挑,斜入雲鬢,狹長的丹鳳眼,露出邪魅之氣,鼻梁高挺,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白,連帶著唇色也是極淡的,邪肆卻又清雅,不似凡塵之人。
但卻又覺得他眉目濃豔,煞煞的蓋過了這芙蓉園中千嬌百媚的花朵,叫人不得不得注意他,就仿佛他一生下來就是要惹人注意的。但是眉宇之間卻有一股清氣彌漫,不像是活人該由的麵相。
歐陽諾向自家那個神通廣大的師父學過很多東西——詩詞歌賦、武功絕學什麼的都是小兒科,一切魚龍混雜的技藝他那個師父都觸類旁通,也不知是不是活得太長的緣故,學的東西實在太多,導致的結果就是他的徒弟也要學很多——而看相,也是這些技藝中的一門。
“是。”歐陽諾默默打量了一番琅琊王,擲地有聲的說了一個是字。
“你喜歡他的什麼?”琅琊王不依不饒緊接著問道。
“張旭富有詩書氣自華,博學淵識,卻又卓爾不群,最難得可貴的是他把滿腔情感傾注在點畫之間,旁若無人,如醉如癡,如癲如狂。不為權貴所累,不負‘草聖’之盛名。”歐陽諾看著琅琊王的深紫色的美麗瞳仁,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琅琊王微微一笑:“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觀於物,見山水崖穀、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鬥、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故旭之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後世。”
“這是唐朝韓愈在《送高閑上人序》中讚歎張旭時寫的,後人對唐代的書法名家,如顏柳、懷素都是有褒有貶,唯獨對著張旭隻是讚歎不已。看來王爺也是喜歡張旭之人。”歐陽諾對於眼前這個琅琊王充滿了好感,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你怎麼知道我是王爺?”琅琊王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