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輕雨  十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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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在初涼那裏住了下來。雖然是一間迮狹長期見不到陽光的小屋,她也覺得安心。她開始了解同屋的這個女子,並且珍重。很長時間不回家裏,也不管他們過得如何,包括那個叫詳文的男子。他的故事,她無心涉足。隻是在彼此生命的寂寞裏點了一把火,然後念念不忘而已。各自喜歡,又各自保留。她一直是個不怎麼相信的女子,愛情,友情,親情,都是如此。現實,未來,還有美好。世事讓她過早地成熟,並且蒼老。一有溫暖和歡喜,她便會努力去握。就算不能留住,也能給以後的回憶架一座橋。即使橋底是漫無邊際的空涼。她知道結局並不與美好同行,她知道未來的山水險境迷蒙。但她沒有辦法,隻能前往。
    這是蒼老的旅途。她說。時光能拖延,但青春不可以。
    當明媚以迅疾之速滑過手心的時候,她翻過手掌,看到了手背上麵虛無的紋路以及流逝的容顏。青春,短暫得隻剩下荒蕪。從不停留。
    晚自習下課,她們很快回到了住處。從樓下的小賣部裏買了麵包,酸奶,辣條和水。
    陰暗的樓道一年四季,漫步的涼氣落在她們的鼻頭。初涼用力吸了吸,忽然轉頭,對著她笑起來,說,輕雨,今天晚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我帶你去吧!一起去。
    先是征求,然後商量,最後肯定。
    輕雨沒說什麼,拎著一袋子東西擠過她身邊,向上走了。然後,至頂才停下來。
    好,初涼,我也想去。她輕輕告訴她。
    她們迅速走到房裏,把手中提著的東西吃了一部分。然後,各自忙起來。
    輕雨在衛生間裏麵洗了一下腳,細細的,洗得很慢。出來的時候,初涼已經換好了衣服。短的黑色吊帶衫,能看見肩膀和大半個白皙的後背,以及隱隱約約的胸部,和伸腰時的肚臍。她穿的褲子也很短,米白色的,勉強能遮住臀部。她對著鏡子笑了笑,很滿意的樣子。然後,從床底下拿出了一雙細跟涼鞋,非常奪目。
    輕雨,你不換衣服嗎?她問。
    不換。輕雨看著她,簡短回答。此刻,她已經穿上了涼鞋,正站在她的麵前。
    很高的個子,雖然比輕雨胖了一些,但是身材勻稱,加之穿了一雙高跟鞋,顯得雙腿修長,充滿誘惑。
    初涼彎著眼睛笑起來,輕雨,你看看,本來咋兩是差不多高的,現在把這鞋一穿,你都要仰望我了。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穿高跟鞋。要不,你也穿一雙?
    我比較喜歡球鞋。她說。也不想改變。
    那算了,走吧!初涼徑自打開門,走到外麵。
    輕雨跟著出來,然後將燈關了,順手鎖了門。
    她們去了酒吧,十一點鍾的時候,夜行動物的開始。
    酒吧的名字叫深海。不是很大,但行走著各式各樣的人。喧闐非凡。
    她們在一個靠牆的地方坐了下來。石製的桌子,能看見瑩白。燈光閃爍,盛烈開放。她卻覺得沉寂,像是心裏的死湖一下翻湧過來。初涼湊到她耳邊說,輕雨,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她搖了搖頭。
    那你去跳舞嗎?初涼又問。
    她還是搖頭,忽又對初涼說了句,你去跳吧!我想看你跳。
    初涼猶豫一下才點頭,轉而對她說,那你坐這裏,也不要覺得陌生,這裏我熟。如果你覺得一個人不好玩,我可以叫上幾個人來陪你。
    不用了。她說。一個人坐著,挺好。
    我一來這種地方是坐不住的。初涼說完,便站了起來,然後步入了那片五彩裏。
    各種各樣的人,相同類似的躁動。酒,笑聲,高談論闊,遊戲。仿佛一群群遊弋的魚。一群遊過,一群又來,在此相聚。燈光下,她幾乎看不清一張臉,卻知道他們的沉淪。
    鄰桌的是年輕的三男一女,笑聲雖被音樂掩蓋,但能清晰感覺。她看著他們,目光渙散。
    耳朵裏麵充斥著不知名的英文歌曲,寂寞的神經被挑動。她不知是喜歡還是厭惡,一開始就覺得麻木。像是那晃動人群的臉。
    她靜靜想著,或許有一天,會和詳文在這樣的地方來過。那個男子,給她的感覺,是黑暗不可觸摸的,卻又是直接沒有防備的。仿佛從他陰鬱的眼睛裏便能看到他生活的世界,即使不能一一摸清,也能得知一二。如果在這裏出現,他應該是那種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喝酒的人。孤寂不可侵犯。而她,隻是想和他一起對彼此間的寂寞做個交流。就像那些晚上一樣。雖然抗拒這種貪戀的感覺,但還是覺得無法控製。可她知道她不會淪陷。世間萬物,不過虛無的一筆顏色。她知道。
    你看,那個女孩又在跳舞了!
    夏初涼,她叫夏初涼。
    夏初涼。
    四周的尖叫聲突然蓋過了酒吧裏麵鋪張的音樂,猝不及防中,她抬起了頭,然後看見了跳舞的初涼。鋼管舞。
    此刻,初涼已經順著鋼管爬了上去。身體柔軟得像是一團棉絮,如同飛在空中的樣子。燈光閃爍了她的影,迷離了觀眾的眼。她雙腿夾住那根鋼管,整個人突然倒空懸了下來,麵目迷幻,眼神嫋娜。
    這樣的她看上去非常成熟,非常魅惑。
    輕雨覺得有些訝異,但轉而又笑了笑,神情闖上了索然。
    回去時,淩晨四點。夜下無人,隻有路燈寂寞。她們是租車回來的,一路送到了門口。初涼看上去非常疲憊,她一連跳了好幾個小時,青春奪目,又不失妖嬈。她的額頭上都是汗水,臉色蒼冷。
    初涼,你還好吧!要不明天我幫你請個假,別去上課了。輕雨扶著她,上了樓梯。
    她沒有回答。
    待爬完整個樓梯的時候,她臉上的汗水又多了一層。輕雨看了她一眼,然後攙著她向房間走去。
    房子裏陰陰冷冷的,打開門的時候,仿佛有撲麵而來的水汽。她輕輕吸了吸,然後伸手去開燈。突然,初涼抱住了她。
    輕雨,別開燈。她說,雙手有些顫抖,然後關上了房門。
    她任由她這樣抱著。
    每次,我跳完舞回來,都是很深的夜了。在這個時候,我總覺得寂寞。一個人,一場生活,我沒有辦法,隻能竭力維持。她說。我也想過……像過像流年那樣,但是我放不下我媽媽,又沒有一個足夠的理由。我知道,那樣是逃避,是罪孽。但現實太過沉重,我扛不起。我雖然努力用心追逐,但始終無法得到真正的自由和解脫。我注定被束縛。我一開始就知道,但還是盡力維持自己的意願,哪怕欲蓋彌彰自欺欺人。我愛自由絕對,但我需要付出代價,並且後果難以承受。我看得太清,所以沒有迷茫地一意孤行。
    初涼,我隻希望你好好的,快樂,善良,安和,幸福。輕雨拍著她的背,緩緩說道。語氣沉涼。
    輕雨,我知道你對這世間的情感存有懷疑和猜忌。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你是我這一生最好的朋友。我堅信,我能為你做很多事情。她說。就像,你說的小學朋友扇又一樣,你能為她做很多事情。如果她不離開。
    她的目光忽又空茫起來。除卻黑暗的空茫,白得像荒原。
    初涼,我願意相信你。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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