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無法釋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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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無法釋懷的夢
那晚,阿戈又失眠了。
和雷納德分別之後,失眠已經成了阿戈習以為常的生活內容。他常常在吹熄蠟燭後,躺在黑暗中默默忍受不能安然入睡的折磨,一直到天亮。
這種病態曾經持續了兩年之久,直到繼母卡瑪婭發現他容顏憔悴、頭發也不停的脫落才意識到他正處在非常危險的境地。卡瑪婭是位好母親,她不但很快地為他找到了治療失眠的藥物,而且還帶著他離開印度,到處去旅行以排解內心的愁緒。阿戈相信,要不是卡瑪婭的幫助,自己也許早就死掉了。
可是,沒有雷納德的日子,他寧願死掉。
現在,在他剛剛恢複健康之後不久,他居然又遇到了雷納德。
於是,病魔也再次悄悄向他伸出了冰涼的手指,想把他拉回到自己的懷抱中去。
然而,今晚,他失眠卻不是為了雷納德。
他在努力地思索著一個問題:為什麼羅伊凝視他的時候,他的心底會湧上一股冰冷地寒意,這寒意中夾雜著恐懼,不停地啃噬著他的心靈。他相信,羅伊的眼中所充斥的也是對他滿滿地迷戀情緒。但是,和雷納德曾經的凝視相比,羅伊的目光中缺少了令他最心動的柔情和深沉地愛戀。那是……是一種渴望得到他的欲望!
因為這欲望,阿戈的心中產生了極度地不安。他害怕,害怕自己會成為這叔侄兩人之間爭奪的一個獵物。假如羅伊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的話,假如雷納德知道了羅伊的企圖的話,他相信雷納德是絕不會聽之任之的。
雖然雷納德連沉默的時候都在嘲笑他,可是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遭遇危險,第一個不顧一切來搭救他的,一定是雷納德。
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阿戈煩悶地在床上翻動著身體,聽夜風把窗外的樹葉吹得“嘩啦啦”響。
月光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吞噬著房間裏的黑暗,把深藍地帷幕輕輕遮蓋在她的嘴唇親吻過的每個角落。
阿戈閉上眼睛,希望用徹底地黑暗安撫自己失控的神經。可是,他的大腦裏卻正在經曆一場空前的思想大戰,各種各樣稀奇古怪地念頭層出不窮:一會兒是月夜下的玫瑰園初遇,一會兒是雷納德決然轉身的背影,一會兒是兩人快樂地在雨中漫步,一會兒是那被拋入水中順流而下的白玫瑰花環……
這些念頭像大炮似的轟炸著他的頭腦,使他覺得自己和微笑的死神隻有一步之遙!
他的呼吸慢慢地沉重起來,他的身體忽然間變得輕飄飄地,就像一縷輕煙般悠悠然地升入了夢境的天空。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個奇怪地夢。
五月的天空晴朗無雲,清晨的露珠在草尖滾動,綻放的玫瑰宛如少女柔軟地紅唇,在含羞的等待戀人的親吻。今天,在這座美麗地城市中,到處都是芬芳嬌豔地鮮花,街道上卻寂靜無人,隻有廣場前的五月柱默然佇立,像等待接受國王檢閱的士兵般肅穆嚴整。
人們究竟都去了哪裏呢?啊,原來他們都在那裏,在通往廣場的大路上,由遠而近,市民們簇擁著“五月皇後”歡笑而來。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在前麵開路,手拿樂器的小夥子們跟隨在玫瑰花裝飾的馬車左右,還有頭戴花環,手捧鮮花,像維納斯的女祭司一樣純潔可愛地姑娘們隨侍在車後。車上,是新遴選的“五月皇後”。她身著潔白柔和地長袍,波浪般漆黑美麗的卷發迎風輕舞,一頂小巧的玫瑰花冠上,露水如鑽石般閃動著七彩光芒。
五朔節到了!春天來臨了!愛情的季節出現了!
在熱烈喧鬧的人群中,有一位青年武士夾在其中。他牽著馬,不緊不慢地向前挪動著腳步,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花車上那迷人地“五月皇後”。
盡管他知道當地的風俗是挑選少年做“五月皇後”,花車上的人還是把他趕路的腳步牽絆住了。他一時竟忘了自己是要去相隔不遠的另一座城市送一份十分重要的軍事情報,因為事關重大,他的父親要求他必須準時送達。
可是,對於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來說,歡快熱鬧地“五朔節”遊行似乎更能令他專心致誌。何況,那花車上的“皇後”身影在映入他眼簾的一刹那,就奪走了他的魂魄。
我一定要跟上他,看看他是不是值得我這樣追逐。
這位出身高貴地青年武士貪婪地注視著花車上的人兒,心因為愛慕之火的燃燒而狂跳不止。他相信就算是新婚之夜,他也沒有過如此驚心動魄地激動。
花車停在廣場前,“五月皇後”在別人的攙扶下走下花車,登上廣場中心的慶祝舞台。
他的身體小小的,看上去超不過十五六歲,他的腰身甚至比少女的還要柔軟曼妙,白皙纖長地手中握著一束潔白地玫瑰花,把他的臉頰映得格外嬌美柔嫩。
青年武士擠到人群前麵,目光正對登台的少年。
少年回眸,幽深清澈如山泉的眼睛掃視著台下歡呼的人群,唇邊蕩起被喜愛和崇拜的淺淺笑意。他的視線和青年武士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就像沉靜地湖水中投入了一顆白色的珍珠,馬上迸濺出濕淋淋地銀色浪花,令兩人都身不由已地震動了一下。
青年武士忽然起了一個不可思議地想法,他又向著舞台擠了擠,把信手拈得的一朵紅玫瑰遞到了少年麵前。他仰著頭,膜拜般虔誠,驚喜,愛慕和渴望寫滿了雙眼。
少年一愣,旋即明白了青年武士的心意,便伸出手來接住紅玫瑰,把這支紅玫瑰插到了手中的白玫瑰上,仿佛珍珠環繞的紅寶石般鮮豔奪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年武士身上,歡笑聲戛然而止。
人群中驀地傳出一聲尖叫:“天哪!看看他的族徽,這個奸細!”
青年武士這才醒悟。但是再想隱藏披風下露出的紅玫瑰族徽已經來不及了。他趕忙撤身,卻趁未撒開手之際,一把扯住台上少年的手腕,衝開擁向他的怒火中燒的人們,跳上自己的戰馬,一手攬住懷中的少年,一手抖開韁繩迅速衝出了重重包圍。
人群頓時混亂起來,有人大叫著:“上帝啊,他把尤恩勳爵劫走了!快,快去通報萊賽斯特公爵!”
驚魂未定的市長想起“五月皇後”是本城公爵最疼愛的小兒子,嚇得魂飛魄散,一麵命令士兵追趕青年武士,一麵忙不迭地趕去公爵府報信。
而被青年武士挾持著的尤恩,卻沒有絲毫的怯意。他感到青年武士的手臂雖然有力,卻並不凶狠,相反,倒是充滿了溫暖和安全。他就順從的和青年武士一起騎著馬,飛馳到了郊外。
後麵的追兵早已不見,青年武士卻沒有放開少年的意思。他停住馬,側過臉呆呆注視著懷中的少年,像在欣賞一件價值連城地奇珍異寶似的舍不得把自己的目光移動半分。
這目光坦率而熱烈,就像兩團火焰似的把少年的臉都照紅了。
半晌,武士滿含遺憾的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對不起,我沒想利用你逃脫困境。我隻是希望——如果我沒能逃離危險的話,我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你!因為什麼……我可以說出來嗎?”
“因為我——是個男扮女裝的五月皇後?”少年摘下頭上的花冠,眼睛閃閃發光,跳動著頑皮的眼波,試探地望著青年武士,“你以為我是貨真價實的少女?可我不是。”
他想如果武士搞錯了,自己不如早些說出真相,免得大家羞愧。
出乎他意料的是,青年武士沒有絲毫吃驚的表情,他歪著嘴巴壞壞地笑著說道:“我早看出來了。”
“什麼?”少年的臉緋紅,“我打扮得不像嗎?”
“像!”青年武士對少年的裝扮做了肯定的答複,又像怕被人聽見他說的話似的,把嘴巴靠近少年的耳朵,低語道:“不過,就像一個好色之徒從很遠就能嗅出少女的體香一樣,我在一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你身份的真相。”
他的呼吸輕柔地撲到少年的發間,擾得少年意亂心慌。他用身體逼迫住少年,使他不得不倒向一旁,而為了不讓他從馬背上掉下去,武士更是趁機把他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他把唇貼近少年的臉頰,笑道:“事實上——我更樂意看到你恢複少年的裝束。就現在,可以嗎?”
“不!不行!”少年雖然耳熱心跳,再怎麼深呼吸也無法平靜心情,卻仍舊不敢輕易應允這位神秘青年的任何要求,因為,他還有個疑問沒有被解答,他抬起頭,認真地問道:“你是不是見到所有令你心動的少年,都是這樣說呢?”
青年武士意識到是自己過於直白地引誘讓少年起了懷疑,懷疑他是一個情場老手。他知道越是辯白可能越會令少年不安,於是便挺起身體,把少年扶正說道:“我嚇壞你了?真抱歉!嗯——現在你趕快回城裏吧——我怕耽擱久了,你家裏人會以為我把你搶走了——”
他跳下馬,把韁繩交到少年手裏,“對,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
少年窘迫地咬住嘴唇,猶豫著該不該把自己的名字告訴給這陌生的青年。
“我叫——尤恩。萊賽斯特。”少年望著英俊如太陽神般的青年武士,終於低聲道出了自己的名姓,“我已經讓你知道了我身份的一部分,那麼你呢?”
青年武士正想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少年,卻聽見遠處傳來戰馬嘶鳴的聲音,兩人舉目回望,隻見一隊追兵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尤恩急忙跳下馬,把馬重新還給了青年武士,催促道:“一定是我父親派人來捉拿你了,你快點走——”
說著不容青年再留戀,使勁推著他上了馬,青年握住他冰冷地雙手,堅定地說道:“我是去送一封非常重要的信,兩天後就回來,如果你願意再見到我的話,兩天後請在這裏等我!”
說完,催動戰馬,飛奔而去。
尤恩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一團黑暗之中。
阿戈的夢境,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夢境結束了。
然而,兩天之後,兩天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