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情難斷
    熹微的晨光透過鏤空的蕾絲窗簾射進臥室，把躺在床上出神的阿戈的心情也照得暖暖地。他兀自回憶著昨晚的夢境，心裏充滿了淡淡地甜蜜滋味。雖然在夢中他眼睜睜的看著雷納德離開了他，可是他並不覺得很難過，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那次分別隻不過是他們愛情的開始。接下來，他想，接下來他和雷納德的故事到底怎麼發展了呢？
    忽然，一個好奇地念頭闖進了他的腦海：雷納德有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呢？如果他也做過的話，他的夢境和自己的一樣嗎？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去問問他呢？
    阿戈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難道我還要再和他單獨見麵嗎？
    一瞬間，有很多的記憶伴著這個想法從阿戈的心中冒了出來，而隨之而來的竟然是和雷納德重溫這些似火記憶的熱切盼望。
    是的，哪怕隻有一次，最後一次——阿戈捂住自己的臉，為自己無法克製的情欲而麵紅心跳——他相信正是那個奇異地夢境重新開啟了他對雷納德的愛的封印，使他欲罷不能——他要和雷納德最後一次單獨相處一天。
    他飛快地起身，撲到自己的衣櫃前，打開最上麵的一層抽屜，在裏麵翻找了一會兒，然後終於找出了一個做工精美地首飾盒。
    這是一隻用象牙雕刻而成的首飾盒，隻有半個手掌大小，六個麵分別鏤刻著六朵形態各異的玫瑰花，有含苞欲放的，有花瓣半開的，有並蒂相擁的，還有幾朵團成小小花環的，在每朵花的花蕊部分都點綴著一顆小小的紅寶石。
    阿戈凝視著盒子良久，才掀開盒蓋，從裏麵拿出一串美麗無比的項鏈。
    他望著這串承載著雷納德深沉愛戀的項鏈，喃喃說道：“隻有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
    兩天後，在歡迎凱倫。阿斯頓到來的舞會上，雷納德又一次見到了這串美麗地項鏈。
    這是一串白金項鏈，上麵鑲有16顆璀璨耀眼的鑽石，那鑽石就像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白玫瑰般光彩奪目，項墜的位置上，是一顆血紅色的紅寶石，紅得就像真的是用鮮血染成似的。
    雷納德當然記得，這串項鏈是他為了慶祝阿戈十六歲的生日親自設計、親自選料，親自戴到阿戈的脖頸上的。
    在得到這份禮物的時候，阿戈曾經很不解地問他：“有鑽石已經很美了，為什麼還要鑲上紅寶石呢？”
    “因為——”雷納德吻著阿戈興奮地麵頰，輕聲答道：“因為那是我的心啊！”
    當時，雷納德手中拿著這串項鏈的時候，心中是沉醉在愛情中的喜悅。而如今，這串項鏈帶給他的卻是震驚和不解，因為他記得，自己在送給阿戈項鏈時，曾經開玩笑的說過，如果阿戈想念他了，就把項鏈作為信物傳遞給自己，這樣無論他在任何地方，都會飛快地奔向阿戈身邊。
    這在當時隻不過是雷納德信口說出的一句戲言，因為那時候，兩人隨時都可以見麵，也從沒有想到過他們會有分別的一天。
    可是雷納德沒有想到，自己的無意之語居然能在阿戈的心中烙下這樣深刻地印跡，以至於他開始懷疑自己和阿戈其實根本就沒有分開過，兩人隻不過像鬧別扭的情侶似的在互相固執地等待著對方的妥協。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簡單嗎？
    雷納德盯著躺在盒子裏的那串項鏈，在一瞬間，周圍的所有聲音和所有的人影似乎都消失了，留下的隻有他的微微喘息聲和似乎要窒息的心跳。
    沒有人注意雷納德神色的變化。萊賽斯特夫人正忙於應付幾位嘰嘰喳喳的貴婦小姐，雖然她看到艾瑞克把一個盒子送到了雷納德的手中，也發現了雷納德在看到盒子裏的東西之後那種發自內心的震動之情，可是礙於女主人的身份，她不能拋下正在熱烈交談的客人而去過問雷納德的事情。而且，她看到凱倫。阿斯頓正緩步走向雷納德。
    凱倫幾歲的時候在萊賽斯特莊園住過大約一年的時間。那是因為凱倫的父親在倫敦謀得了一份教師的工作，所以便應萊賽斯特夫人的邀請把全家搬到了莊園中。不過後來阿斯頓先生還是不能適應倫敦的生活，最終選擇了回牛津任教。
    十多年不見，凱倫早已脫離了幼年時代的天真和幼稚，在父母的悉心教養下，成為了一個舉止優雅、聰慧迷人的年輕小姐。
    當年的雷納德和當年的萊賽斯特莊園在凱倫的記憶中已然十分模糊，不過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從見到雷納德的第一眼開始，凱倫就對這位憂鬱而英俊地遠房表兄產生了濃厚地好感。事實上，她從舞會開始那刻起，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雷納德。
    她看到他跳了兩支舞之後，就若有所思地穿過人群，坐到了樂池邊上。他像漂浮在大海中的一座孤島，無依無靠、神秘莫測。他的眼中永遠流露出拒人千裏之外的淡漠和高傲，卻在淡漠和高傲的後麵又隱藏了無限地寂寞和孤獨。
    也許是女性善良的天性使然，也許是青春的萌動作祟，凱倫的心底忽然冒出要去安慰一下雷納德的念頭。不過出於女性的矜持，她還是對自己的這個念頭做了一些短暫的考慮，在確信自己的想法不會讓別人產生誤解之後，才款步向雷納德走去。
    就是在這時，她看到艾瑞克手中托著一個精美的象牙首飾盒穿過衣香鬢影的客人們來到了雷納德身邊，而雷納德在一見到那個首飾盒的刹那，竟然就像被雷電擊中了心髒似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他甚至沒有問艾瑞克首飾盒從何而來，就一把抓了過來。他茫然地望著艾瑞克，眼神中有不斷擴大的驚訝和迷惑，似乎沒想到自己會接到這樣一件禮物。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問艾瑞克：“那個……是誰送來的……”
    “是阿戈。伯恩特先生。他說，這是前幾天您去伯恩特莊園喝下午茶的時候，落在那裏的。他還說——”
    艾瑞克觀察著雷納德的神色，心中很疑惑，他不知道為什麼見過無數奇珍異寶的主人單單對這件首飾盒——不，是盒子裏裝的首飾——因為他看到雷納德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蓋，裏麵的項鏈映入眼簾，真是美不勝收——如此重視。
    “他還說什麼？”
    雷納德猛的扣上盒蓋，神情緊張的盯著艾瑞克。
    “他還說，這件首飾實在是太美了，他想一定是您的心愛之物，所以就趕快送還回來了。”
    “的確——這是我最珍愛的——”雷納德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起身就往大廳外走，他要追上阿戈，他要告訴他，雖然自己恨他，可是自己對這串項鏈許下的諾言依然有效。
    艾瑞克追上兩步：“大人，現在在下雨。”
    雷納德卻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他已經瘋了，在見到那串項鏈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身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拋在了腦後，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再次見到阿戈，再次聽他說，他對他思念至極！
    昏暗地天空中飄著細密的雨絲，雷納德騎上馬，沿著前往伯恩特莊園的方向直追了下去。
    沒有追多遠，他就看見前方有一個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雨中瑟瑟發抖。
    是的，那是阿戈。雷納德的心裏泛起一絲酸澀地疼痛，他記得，他和阿戈最喜歡一起在朦朧的小雨中散步。阿戈如果冷了，就會停住腳步，撒嬌的要他想辦法給自己取暖，雷納德有時候會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阿戈的頭上，和他一起在雨裏繼續前行；不過更多的時候，他會找一個花木蔥蘢、環境寧謐的避雨場所，一邊擁抱著阿戈，一邊看外麵細密的雨絲，那時，他覺得那雨絲就是他們相愛的情絲編織成的情網，把他們的身心和靈魂都緊緊的纏繞在了其中。
    馬蹄的聲音驚動了同樣在雨中回憶著甜蜜往昔的阿戈。
    他回頭，目光迷茫地仰臉望向騎在馬上的雷納德，他看到雷納德臉上流露的既惱恨又心疼的表情，心中卻感到一陣輕鬆，他知道，隻要雷納德願意和自己見麵，就說明他的心從未離開過他。
    “雷納德，我好冷……”
    阿戈呢喃著，身體幾乎就要倒下去，雷納德急忙跳下馬，攔腰摟住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到他的身上。
    “如果我不來的話，你是不是要在雨裏站到天亮？”
    阿戈閉著眼睛在雷納德的懷裏輕輕搖頭，“我隻想見到你，雷納德，求你……”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想再騙我。”雷納德雖然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手臂卻更加用力的抱住了阿戈還在顫抖的身體。
    阿戈又搖了搖頭：“我可以騙你，但是……我騙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