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中章 半生沉淪  半生沉淪(1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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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一天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搬到酒店住了下來。不用上班,每天睡覺是睡到自然醒,晚上去洗澡捏腳,日子過得逍遙得很。一晃一個月,酒店經理過來結賬時候,我扔卡去刷,告知說卡停用了。
    我暗歎一聲,我媽也算得上是有異性沒人性的了。打電話給藍天,他來給我結賬,開著車帶著我滿街跑問我:“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我向來都是得過且過,有一天過一天的人,他突然這麼問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藍天說:“我看你媽那樣估摸著是真不打算讓你回去了,現在連卡都停用了。你得自力更生了兄弟。”
    我靠在擋風玻璃上用歎氣。藍天看我這模樣突然笑起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你是打小就不知道窮字怎麼寫,這樣也好,讓你感受一下自力更生的感覺。說罷,準備幹什麼。”
    他問完這話我心口一涼,抬頭看他一眼:“你覺得我能幹什麼。”活了二十四年,還從沒掙過一分錢。
    藍天賊兮兮的瞄著我:“這副皮囊到還之前,如果說賣到牛郎店去,還值幾個錢。”
    我錘了他一拳:“說正經的。”
    他讓我從後座那他包過來,讓我從裏麵翻出串鑰匙,他說:“那是我和蔣曉麗結婚時候的房子,後來有錢就買了,你先去住著吧。哥們我現在也不是窮人,養你個十天半個月不是難事。但是你媽打過招呼,不讓我公司收你,到時候我給你琢磨琢磨個去處,你先住著,吃的用的都有,別操心。”
    我看著手中鑰匙苦笑。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知道沒錢的滋味。
    我在藍天家躺了三天,三天後我渾然精神,想憑自己本事也去賺錢給我媽看。於是投簡曆,西裝革履的去麵試。
    這工作一找就是半個月,我麵試麵的心都快涼了。大多讓我回來等通知,開始我以為等上個三兩天就好,後來藍天給我說等通知這東西說不準,有時三兩個月都沒有,他說那話我心更涼了。
    總覺得一直用藍天錢不好,冷不丁找了個可以立馬上班的工作,快遞員。
    早上七點去公司分快遞,弄快遞,裝快遞,八點半開始送快遞,收快遞。一天下來,累得腳都在發抖,如果換做以前在家,我定時不會做的。現在我和我媽這種情況,我不願回去,估摸著她也不想讓我回去,我們兩個就那麼耗著,看誰先低頭。
    幹了幾天後也習慣了,風裏來雨裏去的,我心想以前花錢去健身房鍛煉都要花,現在就當鍛煉了,不到兩個星期我就被曬黑不少。藍天也意外我能堅持下來,要請我吃飯祝賀,我說你等我發工資再說。
    第一個月發工資,兩千塊錢不到。我捧著拿錢心裏特別開心,領著藍天上館子,結賬時候就去了差不多一半,特心疼。藍天笑,說:“小北,你總算知道這錢的重要性了吧。”
    我瞅了他一眼:“別把我說得那麼庸俗。”
    他對我說:“田益加聯係過你沒?”
    我搖頭,問他:“你找到他沒?”
    他說:“聽說有人在北大門那邊遇見過他,我去找好幾次,沒見著人。”
    我哦了一聲。第二天去公司死活要求換路線。北大門那邊人不多,好多人都不願去那條線,業務量不大就意味著績效不高。我懶得管,蹬著小綿羊就朝那邊去了。
    每天送快遞,我騎在摩托車上賊眉鼠眼的東瞅西瞅,好幾次差點出事。
    心想,這城市不大,咋就藏個人就那麼難找呢。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冬天,我基本上都快放棄找人了。冬天騎摩托車特別帶勁,冷風一吹,鼻涕就一個勁的往外湧,停車第一件事是熄火,第二件事是擤鼻涕。
    藍天給我找了個律師事務所,讓我去上班。我答應下來,說是在這邊幹到月底就走。
    那天送個快遞,打電話過去主人家搬家搬到南山那邊,讓我送過去。西大門這邊本來就沒什麼快件,我想反正沒事就給送了過去。南山是後擴建的新城區,老以前就是塊墳地,現在慢慢有些人住,還在修建中,人煙稀少,少得可憐。到處坑坑窪窪的,一起風就畫沙蓋地的,淒涼的很。
    我把快遞送了之後往回走。這邊出了大量的施工人員之外,很少有老百姓住這邊。我晃眼看了眼施工隊裏麵圍在一團烤火的工人,心想,大冷天的也夠難為人家的。
    開了一陣,腦子一熱,想到什麼。又騎了回來,停在一棟正在施工的大樓麵前。眼睛死死盯著圍在火邊大口大口扒著盒飯,和旁邊人說笑的人。他臉凍得通紅,頭發上蓋滿一層灰,白蒙蒙的,安全帽放在旁邊。我像失了神似得,盯著看了好久,看著他吃完飯,然後和大家一起開工,站起來去推裝沙子的小推車,一瘸一拐的,一瘸一拐的?
    我把摩托車扔一邊,衝了過去。和他離得特別近,我小心翼翼喊出他的名字:“田益加。”
    他身子愣了一下,緩慢的回頭看我:“你怎麼在這裏?”
    上頭有人喊:“田益加,你快把沙子倒那邊和好,上來砌磚。”
    他很洪亮誒了一聲,扭頭看我:“我在忙…”我沒等他說完,挽起袖子去給他推車,幫他幹活,一幹就是四五個小時。弄完後他蹲在水管子門口用涼水吸收隨便衝頭。我去攔他:“你幹什麼,會著涼的。”
    他笑:“沒事的。習慣了。”
    我難過得很,站在旁邊看他弄好,和他收拾好東西,推著摩托車和他回他住的地方。那是搭在建築背後的一個簡易房,七八個工人擠在一間,一進去就能聞到一大股味。他有些不好意思說:“你等我把東西放下我們出去吃東西。”
    我說:“走家裏麵吃吧。”
    他看我一眼才反應過來驚訝道:“你怎麼穿快遞的衣服?”
    我笑:“我和我媽鬧僵了。”
    他哦了一聲,又抬頭說:“別給藍天說遇到我。”
    我載著他回我現在住的地方。到樓下超市隨便買了些東西,上來簡單弄弄吃。田益加吃得特別香,邊吃邊笑:“好久沒吃那麼好吃的東西了。”
    我鼻子一酸,差點哭了出來。拚命往他碗裏夾菜。想著以前他有錢那會兒,吃一頓也是成千上萬的。
    吃完飯過後他去洗澡,我想了會下樓抬了件酒上來。著實有段時間沒喝酒,他洗完出來和我喝,聊天劃拳,一直都笑著。
    喝了些我指著他的腳問:“怎麼回事?”
    他拍了拍,笑道:“廢了,在裏麵不小心弄得,好不了了。不過沒事,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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