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中章 半生沉淪 半生沉淪(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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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睡到半夜見到還在抽煙,會把他的煙滅了,拉他一塊兒睡,緊緊的摟著他,生怕醒來他就不見了。
藍天衝進廁所的時候我正在方便,被他急慌慌那麼一下,尿都給憋了回去,趕緊把褲子拉上。他左看右看確定沒人,低聲給我說:“打聽到了,有人懂水,晚上吃飯詳談。”
我曉得他指的是什麼,給田益加打了個電話說我不回去吃飯,轉過背讓接待處把晚上形成全部取消,一下班和藍天直奔定好的房間。等了半個多小時那男的才來,這三十來分鍾我坐立難安,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的慢,害怕聽到一會兒會聽到東西,又迫切的想聽到,光上廁所就去了好幾次。
藍天介紹那男的叫馬文,是田益加在裏麵的教管員,三十歲出頭,瘦瘦精精的,一雙小眼睛賊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
他來之後我們並沒著急問他問題,先是上菜,上酒,走了幾圈之後切入正題,馬文才緩緩將田益加這幾年的生活給我們說來。
據馬文說,裏麵的世界和外麵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有可能說在外麵是小混混的,在裏麵能坐到島主的位置。也有可能在外麵是大哥的人在裏麵連小弟都不如。一般一個號子由十二到十六個人組成,所謂島主就是號子裏麵的老大,所有人都得聽他。田益加進去的號子,島主之前和田益加在外麵就結過仇,仇恨還不小,新人被打或是被其他男的怎樣都是很正常的事,教官們也習以為常,一般都不會怎麼去管,畢竟,犯人們也有犯人們的生活。
馬文喝了口酒說:“我記得第一次他被搶救的時候是進去的第一天。我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犯人被弄得那麼慘,渾身沒一塊好肉,後麵,就是那兒,血糊糊一片,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我聽得連氣都不敢出,吞了一大口酒問道:“他腳怎麼回事?”
馬文想了想說:“我記得好像是去做活的時候弄的,那天在外麵做活,休息的時候突然他們號子那票人鬧了起來,我們幾個教官過去拉開,就看見他躺在地上,褲腿上麵一片紅,是被鋤頭挖傷的,筋全斷了,連骨頭都碎了。後來醫生說沒法恢複,就瘸了。”
我嘭的把杯子摔在地上:“我問你是人物還是意外。”
馬文被我嚇了一跳,藍天拍了拍我的背,我看見他渾身都在發抖。他問道:“馬教官,你覺得這是是人為的還是意外受傷?”
馬文切了一聲,低聲說道:“哪有那麼多意外。後來聽說他們號子那島主要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吹吊,幾個人把他摁跪在地上,那貨就直接掏出來往他嘴巴裏塞,他不敢就打了起來,結果就被弄了那一鋤頭。”
我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藍天說:“你們就沒管管是吧?”
馬文笑了笑:“裏麵都是重刑犯,大不了再判他幾年,反正他也不在乎。那事弄得挺嚴重的,我們把那島主關小黑屋關了一個多星期,誰曉得剛放出來,當天晚上領著整個號子的人又輪了他一次,慘得很。我還聽說他之前在外麵是個頭目是吧。”
“夠了,別說了。”我渾身發抖,連聲音也抖得不行,我說:“開個價,多少能把他給我幹掉。”
馬文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眼藍天,說:“我既然敢來就代表我敢接這事,但是如果說是殺人,我沒法做。”
藍天伸手捏了捏我的腿,對著馬文舉杯:“那島主叫什麼?”
馬文端杯子和藍天碰了一下:“在裏麵都是叫編號,沒名字。”
藍天又說:“那你看多少錢能讓他在裏麵活得特別痛快,越痛快越好。”
馬文伸了五個手指出來。我對他舉了個杯子:“成交。”
我記得那天我喝了不少,可出來的時候頭腦還是清醒得一塌糊塗。藍天拍了拍我肩膀,牙咬切齒道:“老子真他媽恨不得把那個雜種給撕碎了。”
我做了個深呼吸:“還有好多那馬文都沒說。”我轉過頭看了眼藍天:“今天我去你哪兒睡。”
他點了點頭說:“其實你要我現在麵對田益加我也不敢麵對。都說有今生今生做兄弟,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他受了那麼多罪,我們甚至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在藍天家,一夜未眠。隻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田益加的身影,耳朵裏麵就會傳來馬文的話。我相信那一夜藍天也沒睡。
一大早我買好早餐回去,打開門,屋內空空蕩蕩。我打電話沒人接,連續打了好幾個他才接,聲音不是很好。我問他在哪兒,他沒說話。我再問,他才說:“小北,我在我爸這邊,你身上有錢麼?”
我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他爹肯定又出事了。二話沒說直接往他家去,黑壓壓為了一票人。我擠進去,田益加坐在凳子上,皺著眉抽煙。他爹靠在門邊,他媽站在田益加背後不停的哭。沙發上坐著個膀大腰圓的男人,頂這個大光頭,拇指粗的金鏈子掛在脖子上,他說:“還要等多久?再不來我就開始砸東西了。”
田益加吼道:“多等會你會死嗎?”
胖男人笑道:“田益加,你還以為你是老大啊,這個口氣和我說話。”
我擠到田益加身邊。喘著氣問:“怎麼回事。”
田益加見我來,站起來小聲問我:“身上有多少?”
我問:“你要多少?”
田益加比了個三的手勢。我說:“三萬還是三十萬?現金沒那麼多,等我去取。”
田益加整張臉突然紅了起來,更小聲的說:“三千。”
我點頭,立馬從錢包裏抽出三千塊遞給他。他轉身遞給胖男人:“你數數看,對的話就馬上給老子走。”
胖男人點了點錢,笑了笑:“田益加,你還真以為你還是加哥啊。哈哈哈哈。”站起來推了田益加肩膀一把領著他帶來的人走了。
待那些人走遠之後,田益加他爸追上幾步在人家背後吐了口唾沫:“呸,什麼玩意兒,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扭頭看著田益加嗓門提高了一倍:“你說你有什麼出息?那麼大的人了,讓老子我在那麼多人麵前丟臉,你說做這行有什麼不好,早死晚死都要死。你那些衷你的兄弟要你出山你怎麼不出?讓老子和你媽過這個日子很好受是不是?”
“你他媽給我閉嘴!”田益加一腳踢在桌子上,上麵杯子晃悠晃悠從桌麵上砸地上,脆生生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