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若將貧賤比車馬 他得驅馳我得閑(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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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靈川行宮。“皇上,青衣衛就緒。”猛風將軍秦逸單膝跪在大殿上方,鸞椅上郡靈王正坐,一旁,一素衣男子靜候身旁。“敵方離皇城多遠?”郡靈王問,“日夜兼程,不足兩日。”一旁素衣男子輕搖羽扇。老郡王起身,徐徐走下大殿,“兩日,嗬...兩日之後就要定勝負了,一切姑且照計劃進行。”“是。”秦逸退殿。瞬時,空曠的大殿隻剩兩人,老郡王轉身,目中冷光浮現,“勝負眼看就在今夕,你可想好了。”那人一笑,羽扇送涼風,月白的眸子映著月白的月。老郡王又言,“若能取下這江山,朕也不在乎給你一半。”那人微微搖頭,“皇上倒不若將此事,先緩上一緩。”郡王眸中一驚,那人淺淺一笑,又言,“有些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更有甚者...不到黃河不死心呢。得不到的東西...毀了也好...至少別人也得不到。”老郡王凝眉出言,“奈何你生得仙骨,卻有一顆凡人的心。你越助我,我卻愈發憂心了。素衣男子卻言,“郡王無需憂心,隻要郡王能在事成之後信守承諾便好。在此之前,子都定會竭盡全力輔佐郡王。放心...子都要的東西就在郡王手裏,你若恨的下心,便能換得幾世安寧。”
語罷素衣男子微微服身下殿。老郡靈王撫著額隻身坐在鸞椅上方,遙想。三年前,靈川內政混亂之時,小女靈芳偷偷溜出宮外,驚動了三千青衣衛在城內搜尋未果。不料三日過後,小女靈芳竟帶了位姓晏的年輕道士進了宮牆,那道士雙目瑩白麵貌清朗,麵聖時對自己說可以助靈川踏平內外邊壤。老郡王故是不信,也不好在駁了愛女的興致,便將那道士留在宮中。
是日,靈川正與上古丹青交戰,敵方的將領林鴛來勢洶洶,我方將領秦逸在征戰中受傷而下落不明,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小女帶那道士來麵見聖上。本欲草草打發,誰料,隻言片語過後,這戰局竟被那人說的豁然開朗,適時郡王正想,這祖上的基業已經被幾倍昏君糟蹋的不成樣,若輸了此戰,靈川形勢堪憂,便動了幾分心思,想試試這道士的道行,之後,便有了血染瑤湖一戰,雖險,卻大捷。郡靈王大喜,便想留住這道士,“晏先生才學讓本王欽佩,不知先生可有意為百姓造福,施展自己的宏圖大業。”素衣男子笑笑言,“叫子都便可。輔佐皇上也不是不可,隻是...子都有一個要求。”“請講。”看一旁老郡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晏子都月白色的瞳仁中爬上了一抹淺笑,“事成之後,望郡王答應子都的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能做到的,朕定應允。”晏子都一笑,卻不肯再說,隻讓老郡王答應就好。老郡王看著窗外靈川的水墨江山,黎民蒼生,天際浮雲,空中飛鳥,一咬牙,終是應了他。說不知道嗎?其實他心中也有幾分知曉,隻是從未想過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郡靈王緩緩走出行宮,站上樓台之上,遙看水上涼亭之中一襲素衣的晏子都正與一少女對弈,少女持白子,晏子都持黑。眼看那白子被黑子殺的節節後退,少女嘟著嘴不高興了,晏子都一笑,之後寥寥落下幾子,卻活了整盤棋。少女皺著眉說,“你總是這樣,不把人閉上絕路絕不退步。”晏子都飲著茶,月白色的眼眸卻看著少女的眼,“郡主想贏?”“那是當然!”少女言,晏子都挑眉一笑,“那郡主幫子都換壺新茶可好?”“你!”靈芳郡主氣的憋紅了臉,素衣男子節節誘探,“換吧郡主,換了子都就讓你贏。”少女皺著眉,“可是我不想換茶卻還想贏。”晏子都一笑,月白的眸中清亮如明鏡,“那子都讓郡主十子可好。”“好!”靈芳一笑,“我就說嘛,子都才不舍得看我輸。”看台上方,郡靈王不自覺的揪緊了衣襟,說不知道嗎,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隻是自己的貪念,讓自己放不了手。隻是當晏子都的才學換來國泰民安,國庫豐盈過後...他便停不住了。直到發現已經將自己的身價姓名都壓上,可...唯有這個女兒...唯有靈芳。
此刻,硯宮。東門前,有馬匹香車出了城門。車架很是浮華,車頂鑲著顆碩大的夜明珠,四周圍著錦簾,任憑風動也不得窺得佳人半麵。隻聽,車內,有吧嗒吧嗒的嗑瓜子聲,往簾內一看,陸錦繡一襲紅色騎裝坐在榻上,蹙著眉透過紗簾看向外麵,一旁,姚碧雲一身侍女裝盤著腿,嗑著瓜子,不時的抬起頭來問問,“夫人,出城都兩個時辰了,您好歹了說兩句啊,不怕悶得慌?”陸錦繡一低頭,金色的胭脂在眼尾一點,精致的容顏立現,淺淺一笑,胭脂色菱唇漾開,“不知道此次的行程,終究是有些不放心。”姚碧雲裂嘴一笑,“夫人擔心也好,不擔心也罷,船到橋頭自然直。”陸錦繡輕輕闔上雙眼,“嗬...但願吧。”此刻陸錦繡正是空有一肚子的話不敢說,滿腹疑慮不知從何而問,自己究竟要去哪?又能幫皇上做何事?還有...冷清年,他....唉...半晌車馬停,一眾人下車整歇,畢竟是打著皇帝的旗號出宮辦事,歇腳的客棧也不算太寒酸,戴上頭紗,陸錦繡被碧雲扶下車來,帶隊的人是個一臉持重的男子,年紀不大,卻頗有幾分管家的樣子,“今晚我們便在這裏整歇,晚飯會送去夫人房間,住的不習慣了盡管和我說。”
聽人們都叫他江爺,陸錦繡點點頭,扶著碧雲上了樓上客房。不一會,有人叩門,碧雲起身將來人迎進門,正是那位姓江的管事,那人穿著長袍,拿著一木漆圓盤,盤上裝著三五個小菜,捋著胡須,一臉儒雅相,“夫人,我來送晚飯。”陸錦繡起身言,“先生放下吧。”“是。”那人關上門又小聲言,“三日後我等便可到丹陽,之前未對您多說是怕驚到了夫人,現今是時候跟您通報一下行程了。我叫江寧,是祈帝的佐政官,此次夫人將要為祈帝打入靈川內宮,挑起靈川內部內戰,幹涉內政,成為上古丹青之眼線,輔助林將軍攻入皇城。”隻聽一旁,“吧嗒。”盛飯的碧雲一個沒拿住,筷子落地。江寧一笑,“夫人也莫要擔心,我等會協助夫人的。”“靈川?”陸錦繡黑目中光點跳脫,江寧言,“不錯。靈川。林將軍冷公子在外,您在內接應。”“啪。”陸錦繡手中碗筷應聲落地,滿麵震驚。薑寧輕歎,“一時間夫人可能很難接受,不過路途還長,夫人可以細細想,日後有什麼事隻管跟我說,江寧告退。”“好...好...我知道了。”一刻,陸錦繡菱唇顫的不能自己,江寧瞥了碧雲一眼,出了屋。
碧雲一言不發的從地上拾起碗筷,清掃幹淨,盛了一碗湯放在陸錦繡麵前,隻字未提,陸錦繡一匙一匙的喝著碗中湯,淚水順著臉頰滴到碗中,讓甜湯憑添了幾分酸苦,碧雲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不發問,她看在眼中,這女子的淚中分明不止是對未來的驚恐,是一種她看不懂的酸楚。不一會兒,騎裝女子起了身,拂去頰邊淚珠,坐到銅鏡前,對著她淺笑,“妝都花了。”碧雲忙拿出胭脂水粉,替她重整妝容,描娥眉,點唇紅,鏡中女子緩緩問說,“你不怕嗎?”姚碧雲一愣,搖搖頭,笑說,“玉姑姑說我家小姐也在丹陽,去了就能看見她了。”陸錦繡饒有興致的問,“你家小姐?”碧雲答,“對,我家小姐叫繁如瀲。”此刻,丹陽宅中,睡了半日的繁如瀲被一個噴嚏驚醒,隻聽門外秋雨垂簷,雨落如流珠斷線,院內柔綠鳴翠。有人推門而入,那人一襲白衣笑貌純良,手持百合甜粥,正是冷雲華。“想來你也該醒了。”那人遞過粥碗,繁如瀲也不接,皺著眉,瞪著眼。冷雲華一笑,話語聲漸減,“怎麼,還在怪我?”繁如瀲偏過頭,那人放下粥碗,對她言,“不餓?”“不餓!”繁如瀲答的斬釘截鐵,冷雲華起身,拿起粥碗,眼中狡黠一閃。“那我走了。”
繁如瀲偷偷轉過頭,撞上了那人視線,明顯有些底氣不足的說,“你可以走,粥留下。”“好。”那人一笑,出屋入院。那人一走,繁如瀲便下了床,三兩口剛過,粥就下了半碗,不料那人又進屋來,嚇得繁如瀲一嗆,“咳咳...”冷雲華眼底爬上一抹淺笑,“方才忘了告訴你,這兩日有客遠來。”“客人?”繁如瀲撫著胸口小口喘著氣,冷雲華言,“不錯。祈帝派一內應前來,擾亂靈川內政。”繁如瀲喝了口茶問,“紅顏?”“禍水。可以傾國傾城哪種。”冷雲華答的不緊不慢。適時,靈川密林中。林鴛一行向西麵而行,穀中鳥兒盤旋低空,說也奇怪,這一路走得出奇的平靜。“鴛少,看這天,估摸著要下雨。”元渠幾步走到林鴛身前,林鴛抬眼,“嗯。太陽落山後就讓兄弟們找個避雨的地方歇息吧。”“鴛少。”元渠欲言又止,“怎麼了?”林鴛問,元渠一笑,“沒什麼,隻是覺得有些奇怪。這一路上有些過於安寧,安寧的有些不太習慣。”誰道林鴛卻一臉正經言,“我也覺出來了。按常理而言,離皇城越近,四周兵力應該越緊才是。”“難不成有埋伏?”林鴛搖搖頭,“不盡然。
埋伏一般會選在與皇城正通的方向,南麵太偏,又臨山,怕山根基不穩,不好動手腳。這樣說來,恐怕隻有一個解釋,有內應透出了我軍路線,被敵人吃準了,我軍就隻會向那個方向而行,全部兵力都被派向那方了。”元渠大驚,“冷公子身邊人少,一旦被圍住就是死路一條!鴛少可要向西支援?”林鴛一臉篤定,“不,我軍向南行。敵方未向南而來說明他們還未發現我軍,貿然向西,以寡敵眾,豈不被敵軍一網打盡。”“鴛少!”元渠不甘心,“即刻行軍。”即便此刻林鴛內心也並不坦然,她還是下了令,向南而行。繁如瀲時候曾問過她,你遲疑了嗎。林鴛點頭如搗蒜,怎麼會不呢?一切的一切都一如三年之前,隻是她變了,再也變不回當年,盡管知道秦逸是絕對不會殺掉冷清年,當初的她也可以義無反顧的向西而行,今日的她,卻不會了,被世人唾罵也好,被敵方輕視也罷,去吧,向南而行,且讓我在衝進靈川內宮的第一刻,救出你們吧。靈川密林,山之西麵。冷清年攜精兵夜行,山路崎嶇難行,隻容得一人通過,眾人隻得背貼著山麵,手摸著索道緩緩行軍。適時,離靈川內宮已是很近,可以看的進靈川內宮裏燈火通明。
禁軍將皇城圍在中間,城門口有攜槍精兵換崗執勤,冷清年帶隊在前,將路麵清的幹淨,眾人尾隨在後,把呼吸聲放得很輕,生怕被敵方發現。突然,一小兵一腳踩上苔蘚,腳下一滑,一聲大叫,隻手掛在了山崖邊,眾人大驚,忙要出手向救,冷清年幾步向後一攔,自己扶著懸石下了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讓小兵不要出聲,隨後抓著小兵衣帶,幾步便帶了上來,之後便由老兵扶著小兵夾在隊伍中央,繼續前行。老兵小聲問,“受傷了嗎?”小兵答,“隻是腿上擦傷,沒大礙。”老兵皺了皺眉,“我看你衣襟上有血。”小兵一愣,“有血?”適時,帶隊的冷清年正用袖口掩住咳聲,伸入懷中藥袋,卻發現藥袋以空,多半是方才下崖之時掉了下去,心中暗自盤算著,病發之後可撐過幾日,算算行程,卻是怎麼都不夠的,望向遠方皇城昏黃的燈火,不禁心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