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章 記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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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窗,隻灑下斑駁的銀碎,一隻手摸上百葉窗,一拉,大片的陽光鋪灑在地麵,照出她的如花美貌。
敲門聲驟然響起,她微微抬起眼眸,“進來。”
來人正是蘇晚清,她最近臉色一直都不好,王茜略帶擔憂道:“晚清,你看起來太疲倦了,這樣可不行,你請假回家休息吧。”
蘇晚清笑了笑,把一疊的文件放在她的辦公桌上,說道:“不用了,我會盡量調整自己的情緒,絕不影響工作。”
“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她試探地問道。
她搖了搖頭,依舊保持著笑容,道:“沒有,可能是最近想太多,又沒有注意作息時間,不過我會注意的。”
“那就好。”她展開欣慰的笑,仿佛是鬆了一口氣。
她平靜地站在她的麵前,麵無表情,清脆的聲音卻不再像以往那般地悅耳,“經理,請問還有什麼事要做的嗎?”
“哦,”她恍然想起,從文件夾內拿出一疊材料,“你把這些資料整理一下,裏麵有些多餘的就不要了,還有,其中還有這一年以來的數據表,你整理後重新打一份出來。”
“好。”她接過,正準備拉門離開,王茜叫住她。
“晚清,新年就到了,年假的時候,我們一塊兒去覃山玩吧。”她提議道。
蘇晚清驀然想起,腦海中拚湊著破碎的畫麵,如電影的回放,年假到了,她又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
“不了,謝謝經理,這個年假我可能會回家過年。”她微微一笑,回絕了她。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她的眼眸閃過一絲亮光,一瞬間,又被她垂下的眼瞼輕柔地覆蓋住。
直到門被合上,她的嘴角才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她抬起素手,從一堆的文件中抽出一封黃色的信,在手中把玩。
陽光很明媚,滲入皮膚中卻是絲絲的陰寒,她瑩潤的紅唇微微揚起優美的弧度,她撕開信封,一點一點地撕碎,丟進了垃圾桶裏。
信紙上密密麻麻的字緊湊在一起,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東西,她迎著光,眯著美眸又重新審視了一次,站起身走到碎紙機,將紙放入機器中,機器緩緩啟動,將信紙碎成沫狀。
她低頭看著一堆的碎紙,笑容越發地得意。
蘇晚清,你以為你的事能瞞得過我嗎?你真是太天真了。
離開王茜的辦公室,蘇晚清的腳步微微頓了一瞬,手上的文件在她的食指按壓下有些變形,回過神撫平皺褶,兀自泡了杯咖啡,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剛落坐,孔正承便從隔壁伸頭湊了過來,看見她手上的年度數據表,驚訝地說道:“小清,經理又派任務給你了啊。”
蘇晚清低頭邊整理著文件邊回答他道:“是啊,快到年假了,工作自然是緊湊些,不過無所謂,忙點也好,就不用去想那麼多的事情了。”
“什麼事情啊?”孔正承追問。
“能有什麼事啊,一個高中生能愁什麼呀,還不如回去睡個好覺,讓家裏的人養著,這裏的工作可不適合你做。”李娜立即插嘴進來,說話依舊尖酸刻薄。
一旁的趙丹思輕瞥了一眼麵色無波的蘇晚清,不由也提高聲音說道:“可不是嘛,莫非是想著去重新考個大學,拿個大學的文憑?我認識好幾家不錯的學校,不如就由我來幫你推薦推薦吧?”
蘇晚清依然埋頭做著自己的事,絲毫沒有理會她們。
“喲,思思,那可不行呐,現在要想在社會上站穩腳,一個區區的大學文憑算得了什麼呀,咱們這兒的掃地阿姨不也是大學畢業的嗎?怎麼說也得考個研究生啊什麼的,你說是不是啊?”李娜向趙丹思挑了挑眉。
“哎呀,我怎麼忘了呢,我就說最近的咖啡怎麼少了這麼多呢,原來是有人都拿去提神去了。”趙丹思咯咯直笑。
蘇晚清手指收緊,嘴唇緊抿,孔正承擔憂地看著她。
尖銳的笑聲如刀刺在心上,忽而淺淺一笑,道:“正是因為我隻有高中文憑,但竟能比得上你們高學曆出身的,我也很好奇你們的實力。”
笑聲戛然而止,她們憤憤地瞪著她,李娜手上的鋼筆險些被折斷。
“既然這樣,我們不妨比比?”
她輕蔑地笑了一聲,“比?我看不必了吧,經理看重的就是實力,莫非你們是暗指經理有眼無珠?”
“你!”她咬牙,“好,算你狠!”
李娜起身憤然離開,趙丹思瞪了蘇晚清一眼,也跟了出去。
孔正承一臉愉悅,說道:“小清,你幹得不錯。”
相反地,蘇晚清卻泄氣地趴在桌子上,歎聲道:“你倒是看得過癮,我以後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孔正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是聽明白了,又皺著眉頭沉思著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他問道:“小清,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你。”
“嗯,什麼問題啊。”她轉過頭麵對著他,昨晚沒睡好,現在眼皮正在不停地上下打架。
“按理說,類似於我們這家企業公司,論實力算是上等,經理又是要求嚴格,追求完美的人,我覺得讓你這樣的學曆進來實在令人費解,哦,抱歉,我不是有意說你……”他試圖解釋。
她猛喝了幾口咖啡,完全把咖啡當做白開水喝,咖啡滑過喉嚨,澀澀的苦頓時蔓延開來,她的神經驀然一震,該死,居然忘記放糖了!
她扭曲著臉聽著孔正承的解釋,打斷他道:“我也好奇著呢,你不如替我去問問經理好了。”
他忙搖頭,訕訕笑道:“那就算了。”
見他離開,她的眼眸掩下一層暗影,微風撩起文件紙的一角,一張張地翻開,原本整理好的一切又亂成一糟。
孔正承,你也是這麼看低我的嗎?
琉璃的光在指尖上流連,她手指微動,仿佛是彈開那一簇的銀白,一點的塵埃像細碎的雪花調皮地漂浮在空中,她沒有拂開,因為她心知那是無所不在的,即使拂開它也是無濟於事。
當蘇晚清拿著手上的記事本站在葉氏公司的樓下的時候,她的心情涼涼的,說不出的滋味在心裏不停地攪動。
她是特意避開邵筠來的,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們之間有種無形的強大氣流,上次在宴會上,葉藺祈在明,邵筠卻一直在暗,她甚至還與他因為葉藺祈吵過架,這些不得不令人覺得他們之間是否就是敵對的關係。
她低頭摸著記事本已經泛黃起皺的封麵,心裏湧上一股苦澀,她暗暗下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完成媽媽的遺願,讓那個負心的男人知道他當日所做的一切!
她抬步就要進去。
保安伸手攔住她,一臉麵無表情。
“小姐,請出示你的工作證。”
糟糕,她臉色有點尷尬,手伸進口袋裏摸著自己的工作證,堪堪說道:“呃,我是來找葉總的。”
保安依舊不為所動,“請問有預約嗎?”
“呃,我……”她掙紮著,摸著自己的工作證甚至有了撒謊的念頭。
“如果沒有,麻煩請提前預約後再來。”保安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她自覺離開。
蘇晚清皺著柳眉看著保安極有風度地請她離開,頓時隻覺進退兩難。
她東張西望,想找個救星出來。
“小姐。”保安再次出聲提醒。
“嗬嗬,我估計是忘了問清楚我們老板了,我這就去問問,去問問……”她打著哈哈,轉過身立馬苦著一張臉,找了個角落蹲在那裏準備等著葉藺祈出來。
抱著記事本蹲在角落裏受著寒風的淩虐,長長的頭發被風吹亂,頭發上有靜電,吹起後粘在衣服各處。
她看著記事本,突然有了想要一探究竟的衝動。
她試圖克製住心裏的那份好奇,但是手已經比腦子先實施了行動。
翻開記事本,一行行清秀的字跡紛紛跳入她的眼中。
“今天我按照總經理給我的要求去見了那個客戶,蘇延告訴我,公司這樣安排是另有一層意思的,他希望我不要去,可是,這是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我不能貿然拒絕,所以我沒有答應他,至於譚總,他的事跡我是略有耳聞的,我的心情很忐忑,後來見到了他,這種感覺竟是莫名地消失了,他是那麼地高大,笑容那麼地溫柔,竟毫無預兆地輕輕將我包圍,他很體貼,整個見麵下來,他顯盡了他的紳士風度,他很爽快地簽了合同,我開心極了,後來他向我要手機號碼,我猶豫了一會,卻還是給了他。”
蘇晚清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往後翻。
“我原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很幸福下去,可是我卻發現原來一切都不過是他的一場遊戲而已,他有未婚妻了,他竟然隱瞞了我這麼久,他竟然可以用那種平靜到近乎無情的語氣說,他根本不愛我,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這一篇她寫得很急,幾乎是一筆帶過,沒有絲毫的停頓。
她能感到她的恨,她的惱,她的痛,她的怒,還有隱藏在筆尖下深深的愛。
她繼續翻著。
“我決定回家了,我想我已經不適合在這個城市繼續呆下去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料到蘇延會放棄一切找到我,我很感動,他告訴我,他希望我能忘記傷痛,他可以等我,可是愛情的痛,我不想再觸摸第二次。”
她翻到最後一頁。
“我知道我的時日不長了,我看著兩個女兒,想象著她們長大後結婚生子,小清是我在最艱難的時候出生的,卻也是給了我最大的動力,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不要像我一樣重蹈覆轍,走上和我一樣的道路。”
她輕輕合上記事本,莫名的酸澀從心底蔓延開來,她暗暗下決心,一定不做第二個白菊。
譚世淵,我真想告訴你,你以前的風花雪月讓你失去了什麼!
愛人沒了,婚姻沒了,名譽沒了,前程同樣沒了。
驀然想起,他還有個兒子的,隻是這個兒子也不一定屬於他了。
她的嘴角沁出冷冷的笑意。
“蘇晚清?”
她反射性地起身,不想卻撞上了來人低下來的頭,一道明光一晃而過,還未看清楚是什麼,她的手便已經伸了出去,一把接住了掉下來的東西。
攤開手,是一副黑框眼鏡。
她抬起頭,他背後的陽光直直射向她,迫使她不得不擋住上空的光線眯起眼睛看他,如預料中的,是同一個人。
何鳴。
“謝謝你幫我接住了眼鏡。”他儒雅地笑,從她手裏拿回眼鏡重新戴上。
“是我撞到了你,應該是我先道歉的,對不起。”她誠實地交代。
“這樣啊,”他摸了摸鼻梁,“那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抬眼看他,上次因為葉藺祈的事一直覺得他是個不苟言歡笑的人,今日再見,竟又是另一番感受。
“你沒有近視。”她突然道。
“哦?怎麼說?”他反問。
“近視的人一旦摘下眼鏡都會習慣性地眯起眼睛,因為視物不清晰的原因,而你在你眼鏡掉下來的時候你都能準確無誤地看得清楚,按常理來說,你的反應簡直就像沒有近視的是一樣。”
他微微一笑,“也許是這樣。”
她皺眉,也許?
“你既然猜到了我沒有近視,為什麼不繼續往下猜,我明明沒有近視,卻為什麼要戴著眼鏡呢?”
她溫溫吞吞道:“雖然我對這個也是挺好奇的,但是我沒有打算要對你刨根問底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他打斷她,“不如說說你在這裏等候了那麼久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