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九章 蘇晚清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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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歸試探,可這未免太大膽了,若是周宏能留在那裏,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蔣斯一旦過去,他們便會立即采取措施,並有可能威脅到周宏周燕兩人的性命!”李麗芳不讚成道。
“確實,”何鳴輕瞥了邵筠一眼,“這次是我們輸了一節了。”
鄭敬城從地上收好資料,道:“蔣斯背叛我們,真的沒有料到。”
“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隻可惜隻有一身的莽力,連挑人都不會挑。”許湛滿含諷刺道。
“可他畢竟跟我們一起過……”鄭敬城掩不住眼裏的惋惜。
何鳴輕歎,“有什麼用?他的背叛間接導致金秀兒的死,現在又想搭上蘇晚清,這已經逾越邵筠的底線很多次了。”
邵筠重情重義,金秀兒的死當時也未曾將懷疑的目光移到蔣斯的身上,隻覺定是出了內鬼,直至前些天才得知了這些。
這一切,自然得歸功於許湛。
許湛與蔣斯兩人向來鬧得開,當時許湛發現了他用頭發故意遮住額角的那塊傷疤時,便覺有些好奇,雖按他的解釋說是與人打架打輸了,被人拿了刀劃的,但這個解釋明顯漏洞很多,與人打架打輸了是常事,掛彩更是平常,又何必遮掩?況且用刀劃,也不可能劃得如此微小,這其中他定是隱瞞了什麼。
心裏有了好奇,於是他開始對他格外關注起來,蔣斯向來不是謹慎的人,但防範也有做全,隻是馬腳落了一點,就容易被抓住,順藤摸瓜之下便能探出所有的事。
由於他與蔣斯之間的感情,當時發覺後難以置信又不能不顧及邵筠,乃至整個組織的安危。
至於那張蔣斯與魏天皓初次苟合時的通話筆錄,不過是他了解他,又串聯整件事的經過,一步步模寫出來的。
矛盾之下,他依然選擇了邵筠與組織。
兄弟之情啊,究竟是可笑還是無奈?
蔣斯,如果不是在街邊遇到失魂落魄的你,那雙倔強的雙眼,又怎會與現在背叛的你聯係在一起?
你知道嗎,正是那倔強到固執的性子,恰恰地將你推向深淵,你已經踏出界了,你回不了頭了。
他抬眼,邵筠捏著紙狠狠揉成團,不知是因為金秀兒的無辜之死感到憤怒還是因為蔣斯這樣不顧情義地輕易背叛感到惱怒。
“算了,我們還是改動一下策略吧。”見狀,一向懂得察言觀色的李麗芳忙開口道。
一道清冷的聲音卻插了進來,說道:“不,原方略不能廢除。”
“為什麼?”
“我們可以采取雙向實施法,我們不能保證原方略萬無一失,周宏既然是個聰明人,若是麵對蔣斯的指證能夠自己解決,這樣不僅能考驗他的精明,也能看出他對我們合作的真誠度,若是事情往其他方向發展,那麼我們就要采取第二策略了。”何鳴解釋道。
“第二策略?”他們疑惑地看著他。
他一笑,輕幽幽地隻說了一個字。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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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多雲,陰晴不定,一如蘇晚清現在的心情。
她的精神自從那天與邵筠分開之後一直很恍惚,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
餐桌上靜默無聲,隻有筷子與碗的相碰,恰如敲在每個人的心裏。
爸爸夾了塊雞肉放在她的碗裏,說:“多吃點,都快瘦得跟條竹竿似的。”
她用筷子戳了戳雞肉,眼睛輕輕眨了眨,有些幹澀,又有些酸痛。
“爸,謝謝。”
“一家人說什麼謝謝。”爸爸漫不經心地說道,顯然沒有察覺出什麼來。
她咬住下唇,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收拾了碗筷,她又翻開了舊照片,陳舊雖是陳舊,卻是銘記曆史的點滴,黑白比不上現在的彩色照片,照片中媽媽抱著自己,那時的她還小,大約是五歲的樣子,背景是一叢綠竹,再底下便是大片的田野,也是綠油油的,這是在老家照的。
她依稀記得那時的房舍還是用破磚破瓦一一堆砌起來的,就像現在,破了幾次的家,重新用漂亮的,新的再蓋一次,總會有陌生,排斥的異樣感覺,於是又開始懷舊,想回到原點。
人呐,為什麼不好好安於現狀,平淡的時候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然後累了,又想回到平靜,人生,為什麼總在圍繞著一個圈在轉,循環著同樣的問題?
她雙腿交叉坐在床上,聚精會神地盯著手上的照片,忽然爸爸的聲音猛然將她的思緒全部拉回。
“爸,您怎麼進來也不敲一下門?”她已經來不及收拾這些照片了,隻能坦坦然地放在他的麵前。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看什麼照片,敲了幾次門也不見有反應。”
“沒什麼,就是翻來以前的老照片看看。”她大大方方地承認。
“沒什麼好看的,都是以前的了。”他從她手裏抽出照片,麵色不改。
她看著他一張張地放入相冊中,心下一動,開口問道:“爸,為什麼要把相冊鎖起來?”
“……”他沒有回答。
“爸,我都知道了,您還打算隱瞞我多久?”她眼神無波,聲音平緩地近乎不夾雜任何的情感。
他手上的動作稍稍一滯,竟也同樣平靜出聲,“如果沒有過去的牽絆,你會過得更好。”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
“你可以去見他,我不阻攔你。”他蹲下身,把相冊放回櫃子裏,卻沒有再上鎖。
她霎時沉默下來,真的要見麼?
他深深吸了口氣,說道:“這件事你們兩姐妹都有權利知道,是我隱瞞了這麼久,既然這樣,我們去客廳裏談吧。”說完,起身就往外走。
她從床上下來,也跟著他往客廳走去。
一家四口,圍桌而坐,繼母沉默著,蘇晚心不明所以,與蘇晚清對視了一眼,爸爸這才緩緩開口,“很久之前的事了,本來以為會一直隱瞞下去,但紙終究包不住火的。”
像是要講一個漫長的故事,他的目光投到窗外,沒有盡頭,追溯著十幾年的過往。
“我和白菊是在同一家公司裏上班認識的,她溫柔如水,清純可人,引來不少的追求者,公司很小,也是剛起不久的小企業,有一次,公司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隻說想要合作當麵詳談,公司的老板一直盼著能和那家公司簽訂合同,但是他卻點了白菊,我忽然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就勸白菊回絕,但白菊卻堅持要自己完成這個任務。”爸爸的眼睛變得深沉,更有一場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蘇晚清緊張地聽著,她知道,接下來,白菊所要見到的人,極有可能便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是一個服裝設計公司的譚總,當時他的公司也算是有一定的商業地位的,當晚見麵後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生,更是輕而易舉地簽訂了合同,事情來得太簡單,但當時我卻想,既然合同拿到手了,那麼他們以後也不必再見麵了,可是我仍是錯了,他拿到了白菊的手機號碼,幾乎每天好幾通,又是變著法子來逗白菊開心,白菊終於跟他在一起了,我卻在一旁始終做著一個旁觀者,一步也不曾踏出去過。”他苦笑,眼中溢滿無奈與悲傷。
“正當您準備放棄的時候,卻發現他隱瞞了所有人一個秘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於是您告訴了媽媽,可是媽媽卻不信,親自去了他的公司質問,他卻無情地說與媽媽的那段風花雪月不過隻是玩玩而已,傷心之下,媽媽離開了那個城市,回到了老家,您義無反顧地追隨而去,是這樣的嗎,爸爸?”她接下他的話。
“對,”他平靜地點頭,“後來我們結婚,但是白菊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從來都沒有。”
他的目光投在放在桌上的相框,照片上的她眼底永遠都有淡淡的悲傷縈繞,那是他用盡全力都沒能將之驅走的。
“爸,姐,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啊?為什麼我聽不懂?”蘇晚心一頭霧水。
她惘若未聞,心底卻恨極,咬牙道:“所以,那個拋棄媽媽的,是我的親生父親嗎?”
“什麼?那爸爸呢?”蘇晚心驀然反應過來,猛地起身。
爸爸厲眼一掃,“坐下!”
她不甘心地坐了下來。
“我是你的生父,但你姐姐不是我的親女兒。”
她們瞪大眼睛,什麼意思?
“晚清,你是譚總與白菊所生,後來白菊和我在一起後才生下了晚心,”他抬頭,將一張紙條放在桌上,“所以,你可以選擇去找他。”
她盯著紙條上那一行的字,抿唇不語。
“是我的私心,當初生活困難,迫使你一直沒有機會上大學,如果當時你跟著譚總,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拿起寫著地址的紙條,用力地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裏。
“難道您想讓我落得跟媽媽一樣的結局嗎?”她仰頭看他。
沉默了許久的繼母卻意外地開口,“晚清,這不一樣,你是他的女兒,況且,在你媽媽臨終前說過,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些過往都不要讓你知道,如果你知道了所有的事,那麼就麻煩你把這個東西交給譚總。”說完,她把一本記事本遞給了她。
“為什麼?”她沒有接,她不明白為什麼連媽媽都打算讓她卷進這個漩渦?
“既然避免不了,就坦然麵對吧,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繼母見她不接,拉過她的手直接放在她的手上。
她又轉而低低地說道:“就算不想見,也替你媽媽完成這個遺願吧,即使做個了斷也好。”
她漸漸握緊記事本,如千斤沉重。
她的生活,注定不會再平靜了。
夜空就像潑了墨的白紙,純黑,沒有繁星的點綴。
譚世淵,服裝設計公司的總裁,公司在十幾年前曾在商界上得到一定的成績,這幾年因為當初的一場政治婚姻,本應該能夠如虎添翼,更上一層樓,不料卻因為譚世淵喜歡在外拈花惹草,引來妻子的極度不滿,後來一紙分離,沒了支持,公司就像一個失去梁柱的空架子,股票迅速往下跌,投資的合作商也紛紛撤資,現在的譚氏公司,早已奄奄一息,不堪一擊了。
蘇晚清在網上搜索著近些年有關譚氏公司的一切新聞,隻可惜,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她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姐。”蘇晚心敲了敲門。
“進來。”
蘇晚心推開房門,手裏拿著兩杯白開水進來,把一杯放在蘇晚清的麵前,看了電腦屏幕一眼,蘇晚清喝了口水,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這個不平靜的夜晚,恐怕對於這個家都是個不眠夜吧。”她摩擦著杯麵,垂下眼瞼,有些歎息道。
聞言,她瞥了她一眼,放下水杯,“家?”
“是不是家我甚至也不清楚了,當初媽媽走後,這個家就已經不完整了,可是,我卻不知道,那時的家對於姐你來說,早就不是完整的了。”她感傷地說道。
她卻一笑置之,“沒什麼完不完整的,當初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不會想到完整與破裂,他拋棄了我們,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他,甚至不想跟他扯上任何的關係,可是,我的身上卻流著一半與他相同的血液。”
這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就如繼母所言,既然避免不了,就坦然麵對接受吧。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姐,你真的要去見他?”她抬頭。
她歪頭淺淺一笑,蘇晚心便已然知道了答案。
“你會不會不要我們了?”
“傻瓜,”她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她的眼睛燦若星辰,倒映出蘇晚心漸漸舒展的眉頭。
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