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抓住了我的軟肋，一句話將我所有的氣勢滅得一幹二淨！
    我的語塞彰顯出她的勝利，她那樣挑著眉，對臉頰上的疼痛絲毫不顧，瞪著眼瞧我！
    我看著那樣的她，竟是不知究竟是從何開始，身側那樣明媚的她變成了這番模樣。
    “碧彥，為何會這樣？我們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敢確信地去問她，隻是奢望能得到一個答案，一個讓我心中好受一些的答案。我知道自己對不住她，可事事累積，我想知道，究竟何事，讓她對我恨意深重。
    我忘不了，當我忘記一切，懵懵懂懂間，她伸手帶著我逃離時候的模樣，那樣盡心盡力……也忘不了，當我輸給連素時候，她黯然心傷的眼神……更忘不了，那櫻花蹁躚，我們齊齊而跪，共同起誓……隻是她，又是在何時，將那些曾經過往，事事皆忘？
    隻是她隻是笑，笑了好一會，揚眉之間，菊姨拉著蘭姨的手逆轉過身軀，仿佛不想聽下去的模樣……果真，那字字驚心間，若我早知道她會如此而說，我寧願我從不知道。可她已經全然豁出去了，她說得明白：“綺羅，別傻了，從一開始，我們就是敵對，不，這樓裏的所有清倌都是我的敵人……多一個清倌，我奪得花魁的機會就少一分，我隻有將你們一個一個毀掉，才會獲得更多的勝算……隻是這樓裏的女人真是多呢！少了一個靜好，就會有一個映眉；少了一個連素，就會有一個相容……我費盡心力，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可之後的女子卻層出不窮！不過我不怕，我知道，在青樓之中，若想出人頭地，隻有奪得花魁，那麼多年，能成為達官顯貴正房的，隻有那麼一個女子，她便是花魁，我信，隻要我努力，我一定會成為她，一定……”
    她咬著牙齒的句句之間，我忽而明白了什麼，但扶著桌子的時候還是問她而說：“那麼，為什麼還要幫我逃離這裏，還要與我結拜成姐妹處處幫我……”
    “你以為我想幫你逃走麼？你以為我真心實意地要幫你麼？綺羅，你到現在還是那麼天真麼？對，我隻是要你走，離這裏越遠越好，因為隻要你走了，我就少了一個角逐的對象……如果那時候你便是走了，或許就不會那麼麻煩了吧，什麼結拜，我隻是要獲取你的信任而已！”她斜著眼，說得漫不經心，卻又恨意昭顯。
    “是啊，是我太過天真……那毒，是你下的吧，不是連素，對不對？”十指被捏得咯咯作響，可我還是穩住自己心緒，想將一切問個清楚。
    她在這個時候瞧了菊姨一眼，見菊姨沒有絲毫阻攔，一個點頭，又道：“若我不說，也會有人告訴你的！對，是我做的，我要毒死你，誰知道你命大，竟沒吃，本以為白忙活一場了，不過扳倒了連素，卻也算是意外收獲！對了，或許你不知道，珠繡也是我推入湖中的，湖心很涼，我看著她拚命地掙紮，很淒涼，我就那樣看著她不住地撲騰、眼中盡是絕望，也生出幾分可憐，我想饒了她的……隻是她要揭穿我指示她潑開水的事，所以她必須得死……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讓連素與你相互憎恨，我不能前功盡棄的！”
    我猜到了許多以前不敢去想象的事，可卻沒有想到，她遠遠比我所想的要狠毒的多，我不由得想到，那寒風灌入聽音小築的夜，珠繡姨幾次三番說出的“婢”，我一直以為她要說的是“奴婢”，現在才恍然大悟，她要說出口的字眼，是“碧彥”！隻是菊姨層層阻攔，才不得說出口。
    “心裏是不是很難受？是不是覺得不可置信，撐不住了？”碧彥仿佛還極其得意，麵頰之上竟又浮現出了笑容：“既然做了，我便不怕承認，明月的死，是我讓靈姝守住那扇門的，我答應她，隻要她替我辦好了這件事，我保證她依舊能守住清白之身！活人的話往往比將死之人的話有保證得多，不是麼？而池央於你的誣陷，也是我教唆的，是我告訴她，你的存在，會威脅過搖闕的地位！對了，還有搖闕讓我告假，她確是說了，隻是我沒傳達罷了，我想讓你們心生芥蒂而已，不過，沒想到蒼天助我，她竟是變成了那副模樣，倒省得我再費力氣演剩下的戲碼了……”
    她毫不厭倦，極是耐心的將那些齷齪之事如數家珍般一一說出，終於我開口：“夠了！”
    原來，我一直羨慕的，她嘴角洋溢的單純笑意，竟然全是假裝，至始至終，她都是在演戲，而我卻蒙在穀中。我明白為何當初我留下她在我身旁時，她將這個機會讓給了靈姝，不過是在收買人心，而後，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那樣多的壞事，你不是該撇清的麼，為什麼一件一件往身上攬？”我逼視她的眼睛。
    她笑得天真又無邪：“既然靈姝一驚將我供出來了，菊姨又不肯再相助……那麼，我們的所謂情誼，我不信你還會信賴下去，與其之後你事事提防於我，那不如說個清楚，我想看看你知道真相的樣子，是否很震驚，很心疼……如此能將你擊垮，也是不錯的……對了，綺羅，其實我從來就會遊泳，沒有勝算的事情，我是不會去做的！”
    果真，就是那一躍，她勝了我的心，讓我以為她於我事事真心，隻是我太過愚蠢……但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會讓她得逞。
    隻為我自己，我願意尋找一個角落躲起來，寧願一切隻是虛假……但現在，我身後有個扶雅，我如何能倒下，我能做的，隻是越來越強大，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再受任何傷害！
    所以，她的如意算盤終究是算錯，我瞥過她一眼，將所有恨意壓在心底之間，指著她對菊姨，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那樣說道：“靈姝，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