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到了這一步，她還憑借著什麼，在那高傲得猶如一個公主。
    但她朱唇輕啟，我腳步一顫……原來，她的計策環環相扣，她讓我躲過了這一劫，卻躲不開另一個重擊。
    “綺羅，你以為我沒有想過結局麼？無論今日之事成敗與否，我都將自己逼入了死角，我已經不顧一切，本就準備好了魚死網破，你說，我還有何懼怕？”她話說得對，所以，她怒目圓瞪，讓接下來的話語將我重重擊垮，“但是綺羅，你猜到了一切是我設的局，可你是否猜到其實我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棋子，指示我的另有其人，真正的幕後……嗬嗬，卻是你的好姐妹啊！”
    我瞪著眼看她，想從她的眼眸中看出她話真假，可我什麼也看不出，辨別不出，隻是聽到菊姨大喝：“來人，把靈姝帶下去，別再在這胡言亂語了……”
    可我卻說：“不，你讓她說，讓她把一切說出來！”
    碧彥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群中走出，粗淺一笑，隻是站在一旁道：“綺羅，你難道要任由她在這裏挑撥離間麼？”
    我斜著眼去瞧她，瞧她嘴角的笑，瞧她的漫不經心，扶雅混沌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可是她仿佛什麼也沒有瞧見一般，隻是在那說著毫不打緊的話語……不，她在為自己辯解。
    靈姝瞧了我一眼，帶出一些訝異：“你早就懷疑她了，是麼？”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誰，我隻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讓自己不去相信誰，隻是那些虛假情誼，有時候卻能蒙混了我的目光，讓我遲疑之間，還是信去了幾分，隻為自己少去那麼些許的孤獨。可是從踏入謝菊樓，孤獨便已是注定，我本便是該認命，卻是那小小的貪念，毀去了扶雅的一生。
    靈姝始終沒有將她的名字說出口，那麼，便由我來代替：“碧彥麼？”
    “我竟是小看你了，原來你什麼都知道……”靈姝終於認輸了，身子一下軟了下來，“綺羅，原來你那樣殘忍，明明知道是局，偏偏望裏麵鑽，就算犧牲別人也在所不惜！”
    我任她怎麼說，我都是不在乎，可那一刻，我看見始終冷冷的扶雅的目光移了過來……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再麵對她，也不知道該向她如何解釋，我隻有躲避而開，去追問站在身側的碧彥。
    隻是她依舊是個不願承認：“綺羅，你果真信她的話了，你果真受她的挑撥了？”
    於她，從連素事件之後，我便是有懷疑的，可僅僅是懷疑而已，可就是在靈姝證實的那一刻，所有疑點被全然放大，我那樣看著她，她依舊一身綠衣，那麼美，渾身充滿了靈動，像那清晨沾上露水的碧草，新鮮芬芳……可也便是她，要將我推入一個萬劫深淵。
    “碧彥，當著菊姨蘭姨的麵，你說吧，是不是你做的！”我冷著臉，別看目光，不想再去瞧她那單純明媚的模樣。
    “怎麼可能……”碧彥立即說道，毫不猶豫得就連我都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可菊姨打斷了她的話，一聲大喝：“碧彥！”
    她將餘下的話吞咽入肚，隻見蘭姨將旁的那些人遣散了個幹淨，便是靈姝也讓人帶走了，隻是餘下我們幾個，小心謹慎地關上了門，極是鄭重的樣子。
    碧彥的眼珠轉得飛快，帶過幾分天真，可聽罷菊姨的話，我才知道自己被她那樣無邪的模樣欺騙了多久，菊姨一個歎氣，隻是道：“碧彥，我隨著你的性子那麼久，你造的孽，已經……夠多了，你究竟要如何，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變成了怎般模樣！”
    菊姨的話帶過幾分耳熟，我不由想起當初連素下毒時候，菊姨亦是痛心疾首地說出與之差不多的話語，那時候，我隻是以為她說與連素聽，可原來……原來……她口口聲聲說的她，是碧彥！
    原來，碧彥所做的任何事情，她們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所以地去看菊姨，看著她又將剛才的話語重複道：“碧彥，這輩子我們已然是不幸，那麼我們更要積德行善，為下輩子積點德！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傷害綺羅的……你收手吧！”
    碧彥帶過驚異，去看菊姨，重複她剛才的話語又接連道：“對，你不會讓我傷害綺羅，自從她來了，她便占據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所以，我恨，我恨，我恨你們所有人……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不，其實我什麼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沈伶蘭根本不是我的娘，我的娘是你，是你，對不對？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為什麼要對我那樣殘忍？你對她說，隻要她心中有中意的男子，就可以隨著他們離開；那麼我呢？你讓我嫁給一個傻子，你們根本沒有問過我同意不同意，就那樣決定了我的命運！那是一個傻子啊，你難道就讓我跟那樣的男人過一輩子，你們怎麼可以那樣殘忍？我知道我們命運卑賤，就連我的親身娘親也不會幫我，所以，我隻有自己幫自己！我已經不奢求你們半分援助了，你們隻要不聲不響，就當沒有看到，不就可以了，以前不也是這樣的麼，為什麼現在變了呢？隻是因為這次我要對付的人是她，是你精心挑選的未來花魁？可是，我哪裏比她差？為什麼我就不能當清倌，選花魁？你甚至連前廳也不讓我踏入，連讓我認識達官顯貴的機會也不給我分毫！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絕對不會！”
    菊姨終於毫無保留地呈現出她的恨，可當她的手高高揚起，卻還是落不下來，碧彥就是那樣昂著頭，等待的模樣：“你打啊！你打啊！”
    我聽著她叫囂的話語，看著菊姨氣得瑟瑟發抖間，始終落不下的雙手，搶前一步，用盡所有力氣，打在了她的麵龐之上：“她不舍得，那麼就由我來代替！這一巴掌，我替扶雅打你！”
    轉瞬間，巴掌落在了她白皙的麵龐之上，蘭姨再想來阻攔也來不及了，可碧彥邪魅而笑：“的確是該打，可綺羅，別忘了，更該受這一巴掌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