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地起身，不顧一切往那木桌之上撞去，我不是想以死謝罪，我隻是無法宣泄心中的痛，寧願額上的疼痛能減輕我心中鬱結。
    懷青山一把把我拉開，對我道：“綺羅，這是一個局，剛才我真的……我什麼也不知道，隻覺得很熱，感覺渾身都要炸開了……綺羅，你該恨的不是我，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可即便是一個局，也是他，欲奪走我的清白，最終毀了扶雅的清白。其實，我知道我最該恨的人是誰，是我自己，扶雅一切皆是替我受過，她將我扔進桌底之下的時候，或許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她準備好替我阻擋任何的風雨，而我呢……
    門外終於傳來了菊姨的聲音：“怎麼回事，門怎麼反鎖了，快，去找把斧子，把鎖劈開，快去啊……綺羅，你沒事吧……綺羅……”
    劇烈的敲打之聲傳來，可我懶怠去回答，也不再去撞那些木製的物什，重新走到了扶雅身旁，她至始至終，一直靜靜地躺在那裏，絲毫沒有挪動自己的身軀，當我再一次將她擁入我的懷中時候，她沒有掙紮拒絕，隻是眉心一皺，動作細微，可我看得清楚。
    我知道我再與她說什麼她在現在這個時刻都是不會回答我的，可我還是在那不住地說，仿佛在自言自語般：“扶雅，我們穿衣服吧，什麼都會過去的，扶雅，原來你會說話，我卻不知道呢，那你自己知不知道，你的聲音很好聽呢，比碧彥的歌聲還要婉轉……”
    不需我多說什麼，懷青山背對我們，讓我替扶雅一件一件地穿好衣衫。
    當我將她的腰帶係好，對著她努力地露出一個笑顏的時候，門終於被打開了，菊姨帶著一行人紛紛湧入這個狼狽不堪的屋子。
    “綺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菊姨仿佛知道了一切，可她還是要問我。
    我瞥眼看了眼躲在人群之後的靈姝，輕輕將現在猶如行屍走肉的扶雅扶到了凳上坐好，而後，穿過人群，一言不發之間，用恢複了力氣的雙手去掐上她的脖頸。
    懷青山說得對，這一切是一個局，而設這個局的人，她最可疑。
    “綺羅，你瘋了，放手！”蘭姨上前，一下將我拉開。
    人雖多，可我顧不得什麼了，隻是拚命喊：“是，我是瘋了，我的的確確瘋了，可是卻是被人逼瘋的！”
    菊姨看著我如此激動，可隻是拍拍我的肩膀，仿佛撫慰般，卻隨常笑著對懷青山道：“讓懷公子瞧笑話了，若懷公子方便，今天就離開謝菊樓吧，我菊姨先向你陪個不是！”
    懷青山的目光卻因此停留到了我的身上，我卻移開了目光，是一個局又如何，有些事，做過了就挽回不了了，而我們，從開始就已站立在了對立的角色之上，從今以後，隻是為那些憎恨增添上一個理由罷了！
    我不確定他那樣看著我是否要等我給予他一個答案，但是當我移開目光的時候，聽到他說：“那在下先告辭了！”
    直至他走遠，我忽而反映過來：“他不能走，不能走，他走了扶雅怎麼辦，扶雅怎麼辦！”
    可是他不走，扶雅又能怎麼辦？
    我一邊喊一邊哭，隻是覺得一種絕望籠罩在我的全身。
    “別哭了！”菊姨一聲怒喝，倒是將我一個震懾，止住了眼淚，可現在，我忽而覺得自己餘下的使命隻有保護扶雅，所以隨即，我就毫不顧忌她的身份，對著她叫嚷：“對，我不該哭，哭什麼用也沒有，那麼你教教我，現在我要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是，我要殺了她，是她，毀了扶雅的一切！”
    說著，我轉身向靈姝，隻是蘭姨攔在了她身前，仿佛預料到我會有這樣舉動一般。
    “綺羅，什麼事不能冷靜下來再說呢？”蘭姨看著一步一步走向前的我，做著最後的勸慰。
    “她，在醒酒湯裏下藥，反鎖了屋門，毀了扶雅的清白！”早晚皆要說開，我不顧及，指著靈姝，“我多麼後悔收留你，你我本就有心結，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你的心居然那麼狠！”
    說話間，我已經走到了蘭姨身前，她拽著我不讓我繼續往前，菊姨也陰沉著臉道：“綺羅，一切隻是你的猜測，你沒有任何證據！”
    可就是這時候，靈姝反而淒惻一笑，反倒送上門來到了我的跟前：“沒錯，藥是我放的，門是我鎖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與扶雅無冤無仇，我要毀她的清白做什麼，我要毀掉的是你的清白，是她做了你的替死鬼……你是該恨我，可更狠心的人，是你，綺羅！”
    她字字說到我的心坎之上，一句一句猶如利刃，將我的心割得鮮血淋淋。
    她說得句句屬實，逼迫著我不得不麵對如此齷齪的自己，可我也知道，現在這一刻我不能退縮，若是我也軟弱了下來，扶雅要怎麼辦，整個樓中，隻有她會為了我，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而現在，整個樓中，也隻有我，能夠保護過她。
    “綺羅，你是否覺得我還要感激你？因為你收留我成了你的丫鬟，讓我保存了自己的清白？”靈姝沒有絲毫退縮，眉一挑，仿佛說得越發得意，“可你看到我被別人欺負的情形了麼？我已經低聲下氣地求你了，隻想你幫助我，離開這裏，可是你呢？高傲得連一個答案都不曾給我，讓我懷著希望等待過一夜一夜，你知道耐心被慢慢消磨掉的滋味嗎？當希望變成了絕望，那恨意就連我自己也無法阻止了！你為何能對我那樣氣盛，憑借的不就是你的清倌身份麼？那麼，我就要毀了你的清白，我也要讓你嚐嚐，從高處墜下的滋味，那樣的痛不欲生，你會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到達過頂端的！”
    我不敢置信，便是到了這一刻，她依舊沒有半分愧疚，越說越興奮，若不是蘭姨反手扣住了她，不定她的手會甩到了我的身上。
    隻是最後，她腳步後退，笑中帶過苦澀而道：“隻是沒想到，這樣的劫，竟也有人心甘情願替你擋了，最後，竟是我輸了！”
    我趁著蘭姨拽著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頓告訴她：“是，你輸了，所以你會輸得很慘，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會讓你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可是，她言語輕浮，輕蔑於我一笑：“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