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春:青樓 第071章 綺羅,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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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日子一如既往,這件事在謝菊樓是人人皆知,可卻又是誰人再不敢提。
因了連素在蘭苑,蘭姨便換了地方,帶我去梅林。
所謂梅林,自是長著一株株的梅花樹,但萬花繁盛時,梅林孤寂,隻是幾葉綠葉飄搖,渲染淒清。
跟竹苑一般,這裏可算是謝菊樓的禁忌,素來少人而至。而蘭姨便從踏進這裏起,眉心始終皺著不曾鬆下。
我心中自是知道何事,什麼也不管,隻是將所有心思投入到練舞之上。
三日時間極短,便是在我們練功大汗淋漓間隨水飄逝。
我心有不甘,卻無處發泄,倚著梅杆時卻發現上麵斑駁的痕跡,仿佛被刀所砍……或許亦是一個跟我一般糾藏了鬱結之人所為吧!
隻是我連那樣的機會勇氣都沒有。
我隻能咽下那麼一口氣,看著連素重新恢複到她的囂張。
是的,她照樣囂張,仿佛根本沒得到什麼教訓,就是在她被釋放那日的日落西下,我帶著滿身疲憊沿著小路緩緩回前樓時,看著請來的大夫被她嗬斥出門。
“滾,你這個庸醫,你給我滾出去……”便是隔了屋門,我依舊能清楚地聽到她氣急敗壞的聲音,而後瞧著被趕出門的醫生滿臉不屑地離去。
我冷眼看過一切,嘴角牽扯出了一絲笑意,折身去找映眉。
在這裏,我需要一個堅強有力的同盟。
隻是映眉對於我的到來冷漠得出乎我的意料,依舊如那一日跟我說話那樣客氣,依舊不願承認那一天是她特意的有心相幫。
“映眉,懲處連素這件事上,你推波助瀾了多少,你自己心裏清楚!你以為你這樣冷淡於我,連素就會與你重歸於好?”我終於先忍不住,將心中所想吐了個幹淨。
她卻是笑笑,挑了支筆,細細描繪一幅仕女的發絲,一根一根勾勒得極是細致,卻又能分出心思與我道:“連素若果真有心殺你,我又有何膽量與她姐妹相處?綺羅妹妹真是多慮了!”
“映眉,你分明是助我的,為什麼?為什麼你現在……”我有些語無倫次。
她收了墨,將筆擱下,撚了宣紙的邊際,對著西落的日頭看那副剛描繪而成的圖,帶出幾分慵懶笑意,道:“我隻是想平平安安地保住這清倌之位,隻想留個清白身子至老,隻想能有個地安安靜靜地畫一輩子畫,什麼花魁,是麼頭籌,我根本不在乎!你們之間的爭奪,我也不想牽扯而進!”
“綺羅姑娘,你還是走吧!”不及我再說什麼,映眉的貼身丫鬟梓茉上前一步,好心相勸道。
我隻有告辭,嗅著那一股子墨香四溢,帶過眷戀與不甘,但還是隻有離開。
我混混沌沌地走在路上,西去的太陽整個落入了天幕之間,帶過滿壁晚霞,沉沉而墜。
終於,我換了一條路,那一條通往搖闕的路,那一條我辨別不清楚究竟是敵是友的路。
可屋門緊閉,三聲叩響,池央而出,在看見我的刹那便是怒目圓瞪,我有些錯愕,不知要說什麼的時候,她倒是先開口了:“這樣的險關,居然被你逃脫了,你運氣果然是好!”
我一下忘記此行拉攏的目的,登時便拉下了臉色道:“那一日,你在說謊,你根本就沒看到碧彥買藥,根本就是跟連素串通,是不是?”
池央卻一丁點懼怕皆無道:“你為什麼問得那樣急呢?你既然信了是連素下毒,你又在懼怕什麼呢?”
我被她的話說得一下愣住,好久,才回神道:“我想見搖闕姑娘!”
“咱家姑娘身子不舒服,不想見你!”池央守在門口,饒有興致瞧著我,仿佛很是得意瞧見我吃閉門羹的模樣。
她說的是實話,自從連素出事之後,搖闕也是一副落魄模樣,便是因了這遭,卻是閉門了三日,本該練舞的映眉也閑散了下來。
可我不管不顧,隻是挺直了腰,加大了聲響重複了一遍我的話語:“我想見搖闕姑娘!”
“我不是說了麼……”池央仿佛沒料到我會如此,有些著急。
我不等她說完,又是朗聲而道:“我要見搖闕姑娘!”
“你……”隻是池央這次不過一字間,卻是屋中有人出來。
我料著是搖闕,來人近了池央,卻是環佩,壓低了聲音問池央道:“是何人來啊,姑娘這幾天心情不好,可別吵著姑娘了!”
池央眼朝我這邊一掃,環佩見了我,卻是歉意一笑道:“原是綺羅姑娘,快進來坐,隻是咱家姑娘心情不好,怕不能跟你嘮家常了!”
她越是謙和,我越是帶了不安道:“是我吵著你家姑娘了!”
話雖如此說,但卻也隨著她的牽引朝屋中走去。
“環佩,你……”隻是池央不服,想阻擾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折身進了裏屋,才看見房間中陰暗,四周窗戶關閉得死死的,也沒點燈,搖闕就坐在屋子正中,冥思的模樣,仿佛任是誰喚她都喚不醒一般。
“屋中黑……卻是咱家姑娘的吩咐,綺羅姑娘,你小心著腳下!”環佩提醒著便要上前扶我。
我擺了擺手,想說不用,可聲音竟然是喑啞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搖闕,在我與她相識的不短時日間,她每日穿著鮮豔,或大紅或嫩黃……她的笑聲像鈴鐺一樣脆一樣響,笑意又是那樣深那樣燦爛……我果真沒有見到如此的她。
那黑暗慢慢侵蝕過她的身軀,奪走了她的笑容,她穿著黑色的衣衫,仿佛要融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之間,她枯涸了笑容,垂著半邊臉,平時靈動雙眸卻是不見,隻餘下幾分哀怨。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仿佛隻要輕輕一動,就會發出吱呀的腐朽之聲,而後她便會慢慢消散不見。
“搖闕?”即便是見到了她的容顏,可我依舊不敢確定她究竟是誰。
她沒有應聲,依舊在極是認真地思考著什麼。
她是否在思考那一日映眉的話,思考著連素是否在利用她?
若真如此,那麼她對我的加害隻是被利用!
我疾步走去,想要推醒她,可身已半蹲,手已伸出,卻停在半空之間不敢觸碰。
終於,我想到了,我速速起身,將那封閉得嚴實的窗戶,大力地打開,一扇又一扇,發出了碰碰的聲響,太陽雖落,可那光線依舊殘留,迫不及待地湧入屋中。
搖闕的頭朝窗戶扭過來,那窗戶正對那大片的胭脂霞,她的嘴角,終於緩緩露出了一絲微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