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了那麼多，都抵不過搖闕這一聲猜忌。
    許多原先話音偏向我的姑娘就在這個時候紛紛倒轉了方向，偏袒去了連素。
    她們為何如此，我自是心知肚明：我與連素若出事，樓中最高位的便是搖闕與映眉……她們自是不願得罪。
    她們如何我自是不用去管，隻是蘭姨聽罷，微微眯起眼，仿佛漫不經心般道：“看來果真是一個局啊……綺羅綺羅……不僅容貌，便是手段也與你一般厲害了……”
    她喃喃了兩聲的名字，我想答應的時候聽到了之後的話語，隨即我便是懂了，蘭姨又將我牽扯進她的回憶，牽扯過往恩怨……心一下懸了下來，隻祈求上蒼保佑自己能渡過此劫。
    蘭姨迷蒙了一會，便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狡黠一笑道：“那事情應是明了，是連素受了冤枉！”
    “不過片麵之詞？”我慌忙搶言。
    蘭姨瞧了我的慌亂仿佛添了幾分喜色，自以為有理道：“何為片麵？那麼多人的話合起來早就能定你的罪了，隻不過我想更公正些，方讓她們說了那麼多，也是讓你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我幾乎要笑了，她居然冠冕堂皇的說出這樣一個詞，“什麼叫心服口服？我該服什麼？我根本就沒有幹過你讓我怎麼服？”
    “咳咳……連素……不要狡辯了……咳咳……你承認吧，我向蘭姨……咳咳……求求情！”連素恢複了她一貫淡若清風的作風，更是假意為好人，便是止不住咳嗽還是半帶譏諷的說與我聽。
    “我沒幹過為什麼要承認？蘭姨你說那麼多人合起來的話早就能定我的罪？那麼連素呢？分明也有許多證據可以定她的罪！就是因為我長得像阿梅麼？”我越說越激動，這個節骨眼上，我早將那什麼禁忌忘卻得九霄雲外。
    蘭姨的臉色一下變了，甩手給了我一個巴掌，那巴掌不響，揚在臉上卻是生疼，鼻子一酸，盡管我已是努力忍住，可眼淚還是極不聽話地簌簌而落。
    “打你這個小蹄子，撕爛你的嘴！”她憤恨到極致，便是一巴掌依舊覺得不夠，張口更是罵了開來。
    我捂著被打的半邊臉，什麼也不去想，隻是努力再努力地忍住自己的淚水，卻依舊倔強道：“你恨阿梅，可我偏生長得像她，所以你就恨我，不是麼？不是麼？不是麼？”
    我說得一聲比一聲大，收口的時候才發現黑壓壓一群人，竟是連半分聲響都沒有，便是連素的咳嗽聲也不曾聽到，隻有輕微的幾下呼氣之音，我正了身子，看到的是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
    似乎沒有人敢忤逆蘭姨，便是麵對菊姨肆無忌憚的連素，麵對蘭姨也得陪著幾分小心，可今日，我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她一個大不敬。
    她們的靜默是在等待接連的好戲，還是害怕蘭姨的遷怒？
    我的腦中亂極了，看著蘭姨攥緊的拳，微微閉上眼，等著接連下來的再一巴掌，既已是豁出去了，便是不怕了。
    可等了很久，蘭姨一言未發，更沒有再抂來一掌，我疑惑睜開眼，看見蘭姨的臉色慢慢恢複正常，隻是她胸口起伏，仿佛隱忍下極大的怒氣。
    終於，她緩和下來，說道：“綺羅，我不懂你話中的意思！”
    她剛才的反應早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但我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給予了她麵子：“蘭姨，綺羅是希望你將這事查得再清楚些，你素來公正，不是麼？”
    直至我正視她的目光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目光晶瑩剔透，仿佛含了許久的淚珠，始終不曾落下，她看見我瞧她，微微仰頭，竟是眼淚倒流……將那苦澀全然咽回肚中。
    “蘭姨，其實此事，疑點依舊頗多！”這個時候，竟是映眉插話而道，讓我始料不及。
    “映眉，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麼？”搖闕也是一副不懂的模樣，帶著裝出的天真假意道，“難道你懷疑我家池央撒謊？”
    “妹妹莫急，先聽我說！”映眉笑得柔和，僅用一句話撫平搖闕，往前走了幾步道，“且算池央姑娘說得是真的，看見了碧彥姑娘拿著瓷瓶從藥店出來，可這瓷瓶中裝得到底是不是毒藥，誰也不知道！再退一萬步說，這瓷瓶裏裝得真真是毒藥，可她受誰的指使我們也都是不知道！方才池央姑娘也說了，雖然碧彥姑娘與綺羅交好，可她現在畢竟是連素的丫鬟，收連素的指使，難道不是麼？”
    聽罷，眾人嘩然，眼見搖闕低頭沉吟間略略點了幾下頭，瞅準了機會獻殷勤，紛紛說我冤枉。
    果真是一堆牆頭草！
    我冷眼瞧過一切，看著連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和恨恨盯著映眉的臉，想來是怪她攪了她的計劃。
    我帶過感激朝著映眉一笑，可她偏斜對我，仿佛不曾瞧見，隻是又道：“方才姐妹們說得熱鬧，我便也沒插嘴，現在得空，我便也說說這事，卻也是蹊蹺。先前幾日，我們排雲仙舞排得順當，這樓裏倒是風平浪靜，可左不過個三兩日前，搖闕教得也是難了，連素便是幾遍也沒怎麼學會，然後就被刺……嚴格來說，卻是自己惹得自己受傷了！”
    話意明白，明顯偏袒於我，卻是將連素惹惱：“映眉，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冤枉我！”
    映眉卻挺了挺腰，道：“連素，我說得屬不屬實，問問搖闕便是一清二楚。我隻是如實相告罷了，何來冤枉之說？”
    我瞅了這個時機，接口便問搖闕：“搖闕，你說，映眉說得是不是真的？你說啊？”
    我不信當著映眉直麵搖闕還會矢口否認。
    果真，吞吐間，映眉還是道：“這舞……確實是……是難，連素素來柔弱，一時……一時沒學會也是正常……連素又何必……何必陷害綺羅呢……”
    映眉目無表情道：“這話本不錯，可搖闕你還記得不，菊姨那次瞧見了說了什麼？”
    搖闕聽罷，一下捂住了嘴，目光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