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春:青樓 第041章 綺羅,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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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珠繡死了,不過找人埋了草草了事,隨後,珠繡這個名便淹沒在日日照常升起的宮燈紅燭之間。
這一次,菊姨如此說過,我以為,不過幾個夜,明月的名號也便會若塵似土消散在謝菊樓。
可原來,並未我所想象如此簡單。
就是那一日之後,池央整日整日呆立在搖闕的閣樓前,失了神,不再理會旁人,隻自言自語,自驚自怕。
而有關謝菊樓的生意更慘淡了許多,因為鬧鬼的傳聞更是在燕城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將厲鬼的模樣描繪得活靈活現:頭發披散,眼珠流血,十指陰森……
我聽過,淺淺的笑,碧彥問我:“你果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麼?你那日果真見到鬼了麼?果真就是這副模樣麼?”
菊姨的意思,那一日的所見皆要隱藏,所以被碧彥纏得再久,我也隻是淡淡回應:“也許,就是這般模樣吧!”
她自聽出了我話中敷衍,本依偎著我卻再下一個刹那猛然站起身,怒氣衝衝,卻又仿佛不知要開口該質問什麼。
我拉過她的衣袖,仰頭凝望她,看著她憤怒生氣的模樣,竟莫名笑了起來,再她投向我詫異眼光的下一刻,眼淚便流了下來:“碧彥,你果真自小就生活在這裏?為什麼你還能如此喜怒隨心,真好!我來這裏,不過那麼點日子,為什麼我覺得我的心,竟是木頭做了般,再沒有溫度了?”
她的怒意隨著我的話,悵然間消失,隻是攬手指間給予我零星溫暖:“綺羅,你不該這樣說,你……這樣,很好!”
那樣溫暖淡然,就如那灰燼閃耀,卻隨時在下一個轉瞬熄滅,我依靠不住,所以我寧願從一開始就沒有那樣的溫暖。
我掙紮著離開她的懷,故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快回去吧,連素尋不著你人,又該找你茬了!”
她點了點頭,卻還是快慰我道:“沒事,這些日子,連素新問菊姨要的水灩,有什麼事多找的她,別擔心我!”
我鬆了口氣,心果真安定了許多,目送她離去。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依依不舍,隻是近至門口的時候,肩膀略略抖動了下,還是不舍下轉身忽道:“對不起……剛才不該生你的氣!”
也不及我再說什麼,推門匆匆離去。
其實,她的確不該再聽我的答案,因為她該知道的,我斷斷是不會怪她。
而連素果真若碧彥所說似的,仿佛所有事都交予新向菊姨要來的水灩,對於碧彥,早不若當初看得那樣緊,所以碧彥纏了我一下午,她也沒有再大動幹戈。
隻是在張羅著要迎客的時候,又有一種流言,開始在謝菊樓傳遞開來——綺羅不祥,會為謝菊樓帶來厄運。
我站在煙霞身後看著她眉飛色舞將我的不祥之事一一數落給蓯蓉時,再不像從前隻想著逃避懇求,我憤怒,因為我知道,那樣的流言會將我從清倌的位置拉下,帶於毀滅。
我想故作不曾聽見,轉身就離去,可我逃得了一次,能逃得了永遠麼?
所以我冷哼之下,從背後捏住她的手腕,我也不知自己究竟如何生出的那樣氣力,我隻是緊緊拉住再不放開,半拽半拉,將她向菊姨的房間帶去。
旁的姑娘,聽閑話得趣,這時候早就散得無所蹤跡,隻剩煙霞不住叫叫嚷嚷:“綺羅,你放開我,你憑什麼拉我?”
我咬著嘴唇,隻是將所有氣力集中在手上,拉扯得更是厲害些。
菊姨聞了聲響,推門而出,眼瞧這一幕,聲音一出,頓時壓住了煙霞聲響:“放手,都在做什麼,還要不要做生意,還嫌生意不夠差,是不是!”
我終於鬆手,隻覺一股委屈油然而生,隻是我也知道,那種委屈沒有人會憐惜,我隻能依靠自己:“菊姨,你自己問問煙霞,她在背後說些什麼!”
菊姨臉上的氣憤轉瞬隻是被倦意消失,隻是晃過手中的帕子,一副不願再管的樣子道:“罷了罷了,這青樓之中,難不成還不會有流言?沒什麼事,別堵在我門口,都給我散開!”
我辨別不清菊姨這番神情這番話語究竟是什麼意思,隻是看著她生氣轉身回屋的刹那,我突兀地開口而問:“菊姨,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這流言……是你教唆你散開的,是不是?”
這樣的想法我不知由何而來,但卻切切實實問出了口,煙霞驚了,睜著眼看著我,菊姨也驚了,腳步停在了那不往前一步,很久,問我:“綺羅,你這樣想?”
很多事,從我來到這裏開始,就能一眼瞧個明白,隻是一次次欺騙自己的內心,一次次不承認,一次次害怕菊姨的責備,一次次緘默了自己的嘴……
可我還能逃避多久?
我再如此下去,是否就隻能落得明月那樣的下場?
“菊姨,不是你,也有別人,沒有空穴來風,可你覺得她們這樣說我的原因,果真是我不祥?”我那樣問著菊姨,卻不奢望她給我答案。
很多事情,是一輩子見不著日光,隻能在黑暗之下隱蘊而生,開蔓生藤,生出或悲徹或猙獰的花朵,無人點破。
菊姨不答,煙霞倒接得順溜:“不是因為你不祥,還會是因為什麼原因?你看就是因為你來了,死了那麼多人了,生意清淡成如此,不是因為你,還會是因為誰……”
那番話,倒是有些耳熟了,莫不成……是靈姝?
若是她,那她又為何要那樣做?是為了明月?
果真是為了明月,那麼我是不是該微笑著麵對那些流言?
至少我知道那絕望的心,有些許蘇醒的可能。她對明月,還念著舊情。青樓之中,還有著若我與碧彥扶雅般的姐妹情誼。
可這個時候,在門檻之間停了半晌的菊姨終於回轉過身道:“或許,她們說得有些道理……”
我從來沒有想過,菊姨會是這樣的回答,我仿佛能聽見菊姨接連下來的話語——綺羅,菊姨不該扶你坐上清倌之位的!
我看著菊姨對著我微微露出的笑容,刹那間充滿詭異,失去那樣一個位置……我就在那一刻從發間拔下一根朱釵,直直對準自己的脖頸。
聽著她們的驚呼,我突然覺得自己便要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