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之人上前，攔住了他們動作，卻是攔不住他叫囂之聲：“嶽臨芳，你既然你那樣想知道真相我便是告訴你，我從來沒愛過你，從來沒有，你別想再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我不會讓你那樣好過的，你父親害得我家破人亡，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報複！當初我娶你隻是為了報複，為了你家財產而已，我那樣厭惡你，所以連碰你都是不屑！是，那時候我錯了，沒想到就是保全了你清白讓你即便被你賣到青樓還能做清倌，還能帶著高傲隨心所欲，所以我要毀了你，我一定要毀了你……”
    那樣的言語我聽過不由心驚異常，果真若那趙晉明所言，那麼明月身在青樓便是拜他所賜，可明月已是如此境地，他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縱使我們幾個聽客皆變了神色，可明月依舊帶著微笑好好站在那，可她越是這般，我倒越是覺得有些不安。
    “你們把這位公子‘請’出去！”菊姨帶著歎氣搖了搖頭，說道。
    可趙公子卻該是卯足了勁，一下掙脫出去，來到明月跟前，扶住她的肩狠狠而搖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生氣，你憑什麼還在笑，你不是應該肝腸寸斷傷心欲絕的麼？你在假裝是不是？是不是……”
    明月隨著他如此折騰，依舊一語不發，隻是眼神帶了朦朧之色，身子隨了他的搖晃而發抖，顯得單薄異常。
    “放手！”搖闕上前，雖是一介女流，竟也將那趙公子拉退了幾步，橫眉怒斥，“你還嫌你傷害得明月不夠多麼？你該說的話也已說完了，她的悲喜還與你有關麼？你還那麼在乎她是否傷心幹什麼？”
    那趙公子因了搖闕的話愣了下，隨即點頭道：“的確，她傷心與我無關，我隻是想說，明月姑娘的清倌之位浪得虛名！她早已將身子給了我，她根本不配再當清倌，她不過是個下作痞子……”
    “趙公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何苦這樣苦苦相逼呢？”映眉也上前，坦坦而言。
    “是啊，趙公子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必與明月置氣！”連素姍姍來遲，一過來，便帶了一副不屑神色，幸而話中還是暗幫明月。
    但所有言語對於趙晉明來說，全然無用，他依舊苦苦相逼：“嶽臨芳，你說話，你將你的痛說出來啊，說出來啊……”
    我覺得他似乎有些瘋了，所言所行，皆是不可理喻。
    但就在這個說話，明月似乎有些反應了，輕輕推開扶著她的靈姝，朝著趙晉明的位走去，但方走了一步，腳步一軟，一膝著地間，竟生生吐出一口血。
    所有人皆愣住了。這一次，甚至包括那始終氣勢洶洶的趙公子。
    “大夫，快去請大夫！”映眉最先反應過來，站起匆忙喊道。
    有人手忙腳亂去請了，菊姨吩咐著人將明月送回她的琵琶閣，自個留著安撫賠笑其餘那些賓客。
    方才擠得滿滿當當的獻藝台一下間變得人去樓空，我瞧著那一灘血漬慢慢凝固，卻又在下一個瞬間迎麵撲過，那血連成海浪，仿佛能將我撲到。
    “綺羅妹妹，這裏無需咱們操心，咱們還是去瞧明月吧！”搖闕說著話抓住了我的手，將我心神喚回，算是拉扯著將我帶離，“沒瞧出，妹妹也是個熱心腸之人！”
    搖闕不曾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路上帶著熱絡又道：“我早便是說過，你不是壞人！”
    我苦澀而笑算為回應，隻是夜色濃重，也不知她是否瞧見。
    腳步匆忙了些許，所以不多會，便至琵琶閣，隻是出乎意外的，那趙公子竟也在門口，冷了一副麵孔，來來回回踱著步。
    “你還有臉跟到這？”搖闕先一步，將我心中疑問問出了口。
    趙公子瞟了眼搖闕，依舊走他的步伐，並不理睬。
    “罷了！”搖闕歎了口氣，朝我強露了個笑容，柔和下了語氣道，“咱們進去吧！”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可別嚇靈姝啊！”靈姝擦拭著明月嘴角的血漬，邊哭邊道。
    “大夫很快便來了！”我不知要如何安慰，便是那樣言語了一聲。
    隻是搖闕倒是憤怒，手已攥成了拳，氣急道：“他將你賣入青樓，你卻還將身子自己給他，結果卻落得這樣下場，明月，你怎會如此傻？在青樓保存自己清白多麼不易，現在鬧成了這樣，該是如何是好啊？日後你的日子要怎麼下去啊！”
    搖闕隻是憤怒間的自言自語，可明月竟也不顧及著自己身子，斷續回答道：“那時候……我還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我去逛廟會……有馬受驚……是他不顧一切衝來……將我摟在他懷中……好溫暖……好安心……他拉著我的手，說……說會一輩子……對我好……我不顧父母反對……嫁了他……可之後，他從沒來過我房間……再之後，竟將我賣於了這……我以為……我恨極了他……可日後再逢，我看著他捧我場……我發現，我竟不恨他，真的，丁點也不恨……起先幾次，我按捺著不見他……可他每次都來……都含著笑看著我……他說得不錯……我是下作胚子，我便是那樣義無反顧地給了他……這麼久了，我終於成了他的女人……可原來一切，統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眼見她越說越激動，靈姝忙苦苦哀求道：“姑娘歇歇，不要再說了，靈姝求你，不要再說了！”
    可明月還是執著要說：“我甚至還為他懷了孩子……終是菊姨說得對，青樓裏，本不該有孩子出世……本不該……”
    她說得激動，可也越來越虛弱，我們皆勸阻不住，尚好，這時，有人帶了大夫來。
    診斷之下方知，因了小產的緣故，她身子本就已虛弱，再加了這樣一場波折，受了刺激，故而會厲害到吐血。
    一切妥當，我與搖闕悄悄退出了琵琶閣，隻是趙公子早已沒了身影，我們相識苦澀而笑作別，她回她的鳳闕樓，我依舊回前廳。
    廳裏已不如方才的高朋滿座了，有些許是歸家去了，有些許是去了女子房中雲雨了……
    明月與趙公子的一場恩怨，到頭來不過憑添了幾人的話料罷了！
    “曾以為找老板久不娶親是看中了明月姑娘要收回房中，今日才知道竟有這樣一出呢！”有人如此說過。
    隻是真情假意，誰又能看得透呢？許在恩怨愛恨中，他們也硬生生生出幾分真情來，隻是隔著青樓這樣一個名號，那僅有的幾絲愛意，早便湮滅在了萌芽之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