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姨，皆說你謝菊樓的清倌個個冰清玉潔，吹捧得跟什麼似的！可本公子倒是要問問了，這明月姑娘果真如你所說，尚是處子之身？”趙公子顯是有備而來，每一聲每一響，便是落入我耳中，都切切實實。
    “這……是自然！”菊姨雖說應答下去，卻也帶了猶豫。
    “可本公子還記得那日跟明月姑娘歡愛時刻，那肌膚勝雪，摸上去果真軟滑受用得緊呢！”那樣言語從那即便英氣逼人的趙公子嘴中說出，帶了邪魅的笑，也令人作嘔得很。
    “上回明月姑娘的確是接待了趙公子，可也依著往常般，不過聊天聽曲罷了，趙公子無憑無據，可別是冤枉了咱們明月姑娘，更別毀了咱們謝菊樓的清譽！”菊姨約莫緩和了心境，繞開那些阻攔的恩客，帶了她一貫的胸有成竹，也不著急，慢慢上了獻藝台，如此拖長了語調說了那樣一番話，卻是威嚴中摻雜過風塵氣息，質疑過那趙公子卻也不得罪其餘那些客人。
    “證據？”趙公子說著這兩字時終於鬆開始終箍著的明月手腕，明月得了束縛，卻依舊呆呆立在那，麵無表情，仿佛現在發生的所有一切之事，都與她無任何幹係一般。
    但趙公子卻是“啪啪”拍了兩聲手，那始終跟隨著兩人便也跨步上前，恭候待命了。
    “將懷老板送的壁虎血拿來！”果真一切都準備得充分得很呢。
    就如那些恩客所言，今日這一場戲，果真比往日獻藝更是精彩得多，隻是他們瞧去，不過是圖個熱鬧，而我們瞧去，便是為了明月卻也為了我們自己的命運悲哀。
    我目不轉睛瞧著台前發生一切，隻覺得明月的悲涼與那趙公子的得意洋洋輝相映照，顯得那樣的滑稽可笑。
    “據說，這宮廷選拔侍女便用的這血驗身子清白與否，若菊姨要維護謝菊樓聲譽，不如讓明月姑娘伸臂一試，讓大家心服口服便不就是了？”趙公子挑著眉心，叫囂一般而道。
    菊姨幹咳了一聲，並未立即回答，而我的心卻跳得厲害，便是不用瞧，那結果都可想而知。
    “既然公子懷疑咱們謝菊樓清倌的清白，那我來讓公子驗驗如何？”就在這時，搖闕疾步而至，身後還帶著靈姝，想來方才靈姝去請的。
    “這位姑娘此話何意？”許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是那趙公子也不曾想到的，帶了疑惑去問道。
    “公子方才不是說懷疑咱們謝菊樓清倌姑娘的清白麼？那搖闕身為四大清倌的一員，不是便要讓公子驗驗，省得日後有人懷疑，擾了我的生意！哦，對了，趙公子素來隻捧明月姑娘的場，故而不識得我了！”搖闕邊說，邊是帶了動作，尋常的舉手投足，加上她柔若無骨的身姿，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搖闕如此舉動，讓我不由微微一笑，心一橫，亦推門而出，拽過裙擺走得急急匆匆，竟是趁著她們僵持也走到了獻藝台，衝了那股子勁，我亦朗聲道：“綺羅不才，來這謝菊樓沒多少日子，但也博了個清倌之名，若是趙公子懷疑，也大可驗驗我的清白與否！”
    如此說完，才覺底下眾目睽睽，那食色之人的目光投來炙熱，一刹那隻覺手心裹了一掌的汗珠，有些恨自己的莽撞，但卻瞥眼瞧見搖闕亦望我，四目相對中皆含笑意，覺著有了伴，也略略鬆了口氣。
    趙公子的目光調轉了過來，嘴角斜斜一笑，就那樣仔仔細細將我與搖闕看了個遍，不發一言。終究是他底下人耐不住了，悄聲而言，但隔了近了，我也斷續聽著了些許：“那……珍貴……隻一滴……如何……才好……”
    “下去！”這時，趙公子猛得一嗬，又帶了些耍賴的語氣道，“可本公子素來隻捧明月姑娘的場，你們這兩位清倌姑娘，再下毫無興趣！”
    “趙公子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苦難為菊姨這裏的可憐女子？”菊姨斜眼瞥了我與搖闕，嘴角含了笑意，有了籌碼，話音也更理直氣壯些，“雖說趙公子瞧不上搖闕與綺羅，可旁的公子可未必瞧不上眼！今個，你要是懷疑，要麼，便是將咱們這五位清倌姑娘都驗明正身，要麼，可別擾了旁的公子的興致！”
    趙公子的臉色陰霾了下來，菊姨趁勝追擊，吩咐道：“去請連素姑娘與映眉姑娘！”
    時間便這麼一點一點流逝而去，底下人有了熱鬧可瞧，竟也耐著性子不多言語，隻管喝酒夾菜摟著姑娘取樂。
    映眉先至，瞧著這一場架勢隻是皺了皺眉，站立也不多言語。
    可即便如此，映眉本身的到來，便似乎讓那趙公子腦中始終駕著的弦崩裂，因為我瞧著他隨著映眉的站定，一掃之前的鎮定，伸手將一直呆立的明月拽了過去，吩咐手下道：“驗！”
    “來人！”菊姨礙著那趙公子身份顯赫，始終不敢明目爭對，但眼下，也終是按捺不住了！
    可明月卻擺了手，菊姨望了一眼，亦垂手先緩了下來，卻見明月仰頭去望那趙公子，聲音依舊是那琵琶語調的聲聲柔曼：“晉明，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我看得清楚，趙公子的身子一頓，但硬著語氣道：“什麼為什麼？”
    明月的頭略略往下垂了些，卻是帶了些女兒家的嬌羞：“你不說也好，省得我傷心，讓我好歹還能自欺欺人些許！”
    “嶽臨芳，你究竟在想些什麼？”明月如此神態，顯然出乎了那趙晉明的預料，一下間竟不顧之前端穩，咆哮開來。
    “我在想那一日的紅雙喜，果真是漂亮，便是隔了那麼久，我還記得清清楚楚，而那一日你一席紅衫，也那樣英俊瀟灑，便是之後我接待了那樣多的王孫貴族，也再沒見過若你那日那般俊俏的人了！”明月語調平緩，嘴角的笑意雖淡，但卻是真切，仿佛她果真憶起她口中所言的情形，恍恍中帶了愉悅。
    “住嘴！”趙晉明惱羞成怒，眼色一撇，那手下拿了些許東西圍了上來。
    如此，即便明月阻攔，菊姨也不能坐視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