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無所有，我用絕望愛你。
    推開門，我幾乎是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樣子不用說，一定是狼狽不堪。
    但是耳朵裏似乎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嬌喘癡纏，真實得不似幻聽，聲音來自零的房間。
    他從來沒有帶過女人回來，也許因為這個家是他想要守護的地方。又或者他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幹淨的空間。
    我沉默了片刻回到自己房間重重地甩上了門。自從來到這裏我從來沒有關過房門，沒錯我怕，我脆弱的神經受不了密閉的空間。
    可是現在，我自虐一樣享受著近似於窒息的快樂，我把自己包裹在被子裏。牙齒嗑在手臂上咬出一排排細密的齒痕。
    “殺了他！”
    猛然間一個幻聽般的聲音教唆著我。
    殺了他，抱住他。
    一刻一世。
    就這樣一輩子屬於我。
    我幾乎是紅著眼衝出房間，手裏握著一把美工刀，像是一隻暴怒的野獸。
    “你養的孩子似乎生氣了。”
    “不用在意……啊……”
    是男人的聲音，這個我曾以為是我灰暗人生裏唯一光源的男人，現在在另一個我不知是老是醜的男人身體下麵，婉轉承歡。
    而我不過是一個他養著的孩子，我憑什麼資格生氣或者暴怒又或者傷害他。
    本來就不曾是誰的誰，卻還裝著保護者的姿態，我這樣也許就可笑地像黃色氣球上的小醜。
    頹然，抱膝。
    直到他們出來，零的身邊站著一個即使我用很挑剔眼光看還是很英俊的男人。
    他似乎有點混血，五官立體，輪廓深刻，個子比零稍稍高那麼一點點。他很年輕，大概就是24歲的樣子，襯衫的扣子隨意地扣了兩顆。裸露出的肌膚上有著大量讓人臉紅心跳的吻痕。很明顯這些都是零的傑作。
    他們的身上還透露著非常靡麗的氣息。
    “零，洗澡麽？”我還是沒有辦法像零一樣坦然得微笑，尤其是在這個我特別想哭的時候。
    我可以用這種平淡帶著顫抖的嗓音說話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克製。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用了，我累了。”我相信我臉上所有的血色在一瞬間全部褪盡。
    “我叫安辰，你可以叫我Knox。我想以後我們會有很多見麵的機會的。”
    那個男人，挑起一邊的嘴角微笑。
    可是在英俊的微笑，我現在也隻想將他撕碎。
    Knox要留下吃晚飯，我雖然不樂意，但是也沒有辦法。快速的在廚房忙碌了一會兒，菜就上桌了。
    我先是替零盛了一碗飯，又給自己盛了一小碗。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我完全沒有任何食欲。
    Knox無辜地問：“我的呢？”
    我默默地瞟了他一眼把轉飯用的巨大白色微波爐盒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把每樣菜都分出一半倒到飯盒裏。
    “我的？”他的臉上看不出怒色，但是眼底有一簇火苗在燃燒。幾乎快要點燃那宛若豬食一樣的一大盒雜燴。
    沒有給任何回複，就像公開我對零的迷戀一樣，年輕的我張揚地表露著我對他的厭惡。我一直都是個再誠實不過的孩子。
    也許真的是我太過孩子氣了，他瞪了我一會兒卻笑了：“如果我和你認真，那我就和你一樣孩子氣了。你沒有在飯裏下毒就不錯了。”
    說者或許無意，聽者卻是有意。
    我插在口袋裏，緊緊握住的手汗濕了，我的手心裏抓有滿滿的一把的老鼠藥，差一點我就真的那麼做了。
    他的眼神有點玩味，我猜測也許他看到了。
    再次揚起頭的時候我臉上堆滿了笑容，甜美得像是浸滿毒液的糖果。
    我掏出口袋裏的手，攤開手掌，掌心上粘滿了黑色的藥粒。我用甜膩地口吻道，“我這麼想過，也差一點就這麼做了。可惜我沒百分百的把握。”
    沒有人驚訝沒有人質疑，我回到洗手間洗去手心上所有的黑色。然後看著鏡子裏有些陌生的臉，微笑。
    我聽到客廳裏他們的對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仿佛就是說給我聽的一般：“Zero，這個孩子很有趣，也很大膽。送給我吧？我給你自由，有保障的自由。”
    “對不起。”
    不斷擦拭著手上的水滴，反反複複，直到手背上的皮膚都被擦得通紅。
    “你有潔癖？這是強迫症的一種。或許你需要治療，你應該來找我。我是心理學專家。”
    不知道什麼時候Knox出現在衛生間門口，他倚著門框介紹自己。
    我推開他，走回飯廳。
    他一直留到了晚上八點才離開，整個客廳的氣氛一直維持在語言冷暴力的範疇裏。
    臨走前他問我：“下次我來，你歡迎麽？”
    “當然歡迎，但是請你當心飯裏的藥，茶裏的毒，天上掉下來的花盆……說不定，你再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我沒有威脅他，隻是在簡單陳述了一個事實。
    這個晚上零很少說話，他也不需要說什麼。
    因為有一個男人與一個男孩正在為了他而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