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著屬於你的夜晚，可是我沒有，我隻有你。
    他的家在一個對我而言完全陌生的城市。這個城市的夜晚有著好看的燈光和籠罩在昏黃色調裏的熙攘車流。
    這個某棟高房子的第3層被布置地幹淨清爽，大片大片的純白色囂張地拓印在了我的視網膜上。
    他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卷起的衣角透出了腰線：“以後你可以叫我零——Zero。”
    但是看著他，我的腦海裏隻有“Daffodil”一個詞彙，水仙，水仙一樣的男孩。
    我默默地點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個新的地方。
    我跟隨著這個我對他一無所知的人來到一個我一無所知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我並不怕這種改變，我的生活還又能差到哪裏去呢？
    他給我買了很多衣服，統一是沒有雜質的白。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白色分那麼多種，如此多的白色堆積在我身邊，似乎一觸即破般得虛幻。
    我讀的初中在離他家很遠的地方，我本以為我能維持著我一慣優良的成績。卻發現在這個大城市有太多優秀的孩子，我被擠壓在一個角落死撐著最後的自尊。
    每天回家我都要坐一個半小時的地鐵。可他總是回來地更晚，每次我在最後的暮色裏坐著地鐵穿過隧道，然後又再次看到這個華燈初上的城市時，他都還沒有回家。
    我會做好晚飯等他，有的時候飯菜涼透，我就重新熱一遍。可是即便這樣，他也很少有可以吃到的時候。
    我每天可以看到他的時間很短很短，幾乎就隻有早晨我要出門前我擺弄好早餐端到他房間，然後和他道的一聲：再見。
    他總是對我微笑，然後用微笑把我給的示好隔離。我和他之間隔著沁涼的空氣，他沒有給我親情抑或別的，但他給了我安定。
    我覺得我該知足，可是貪婪總是包裹著我。
    我很年輕或者說14歲的孩子還太過稚嫩，我不懂愛，卻想愛。隻能用一種最為輾轉反側的方法表達，他經驗豐富卻將我拒之千裏。
    夜
    漆黑的房間裏我抱膝坐著，地板有點涼，我已經維持這個僵硬的姿勢有三個小時了。我夜視很好，透過玻璃我看到現在是：2點26分。
    門鎖開始有轉動的聲音，他應該喝了很多酒。因為鑰匙總是對不準鎖孔，開門聲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門都不會開了，Zero你真是喝醉……唔。”女人的挑笑被支支吾吾的曖昧聲響所的覆蓋
    “嗬嗬……”
    良久，他淺淺的笑聲激地我耳膜生疼，他就是笑著，和我隔著一道房門。
    門終於打開，樓道暖黃色的燈影裏，摟著的兩個人，居然讓我有了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
    燈被“啪”地打開，他眼裏的驚訝隻是一掠而過，隨即湮滅在他暗如深海的眸子裏。
    “零，你回來啦。”我的嗓音嘶啞到讓我自己都些驚訝，揉著因為長時間保持曲膝而僵硬麻木的下肢站起，我從女人手裏幾乎是搶一樣把爛醉的零拖到自己身邊。然後冷硬而生疏地開口：“阿姨，零回家了，你可以走了。”
    不再理睬那個看著就太過豔俗的女人，我將零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這時我才發現他的消瘦。
    “我要洗澡……”模模糊糊地，他嘟噥出這樣幾個字，我幾乎像哄孩子一樣：“恩，對的，有些髒東西就是應該洗掉。”這句話我是看著那個女人說的，她對著我冷笑一下：“到底是誰髒，你明白麽！”
    當我把零架到浴室的時候，我如願地聽到了響亮的碰門聲。然後我看到他睜著有些空洞的眼睛，“洗不幹淨了。”
    “你出去吧……”
    我沒有堅持，因為我看到他眼角劃落了因為酒精侵蝕而有些抑製不住的眼淚。
    我把桌上的食物收到冰箱裏，然後開始煮粥。煮粥是個技術活，隻有當米和水完全稠在一起的時候粥才會可口。我的耐心很好，所以我的手藝也很好。
    他洗了很久，出來的時候粥已經涼好在白色的碗裏，溫潤的瓷器最適合盛粥，看著格外幹淨。
    我趴在桌子上歪著頭看他，他微笑，抿唇。
    他的聲音像是歎息一樣，不知道是為誰：“小弋，你和我有點像。”他一口一口地吃，我一眼一眼地看。
    我從來不掩飾對他的好和迷戀。我喜歡他，我自己知道，也許方法不對，可是很堅定。或許我太過隨遇而安可我也有自己的執著。
    頂燈的光線打下來，在他臉上投出淡淡的陰影。
    “睡覺去吧，晚安。”他沒有再說下去，臉上掛著微笑。
    我突如其來得感到一陣落寞。